灰袍老者這般抽動了幾下麵皮,像是在笑,但更像隻是扯動了嘴角,即便是這樣,這在一幫值守的修士看來已是很少見的了。
至少在他們陪同這位“李師伯”值守二年來,他臉上能露出這樣的神情,也是從沒見過的。
李言當然知道玉簡中說的什麼,他早在傳送陣中就看過了,無非就是將自己的來曆說清罷了。
“嗬嗬嗬,小友,不知令師尊尊姓大名?”灰袍老者比董其傑更加老於事故,董其傑麵皮到底還是薄了些,覺得直接問詢那名厲害的神秘修士名諱有些唐突,隻想許許圖之。
而這位灰袍老者則是直接了許多,上來就是直接詢問李言,到了他們這種境界,能遇到一名修為比自己高深的修士,可是不易的,而且對方既然能救了丁玉山他們,至少心性還是厚道的。
灰袍老者當初也曾詳細詢問了丁玉山他們這裡所發生的情況,當得知救了丁玉山他們的黑袍青年竟然一口氣殺了二名魔頭,心中隻能用震驚來表達。
即便是一頭初期魔頭,就是普通金丹中期也是很難做到斬殺對方的,所以灰袍老者將黑袍青年猜成了至少金丹後期修為。
金丹後期與金丹中期,看起來隻是一步之遙,可二者之間的鴻溝尤若天塹,金丹後期已隱約接觸到了元嬰的一絲絲法則之力。
法則,隻有元嬰以上修士才能夠領悟的天地至強仙術,那是真正開始觸碰到“仙”這個飄渺境界的開始。
所以很多金丹修士都希望能有緣結識一位金丹後期修士,最好是假嬰境界的修士,他們或許已有了“法則”的觸碰。
如果對方能隨便指點一二,可能都讓自己受益無窮,少走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的彎路,提前到達金丹後期之境。
灰袍老者看了玉簡後,自然就猜到了董其傑的心思,所以能讓李言使用傳送陣的做法,都在情理之中了。
他甚至都以為董其傑都套出那名神秘黑袍青年的詳細信息了,所以連忙換上自認為很是“和藹”的笑容,隻是他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是如何的僵化,如同一棵枯樹乾裂。
“啟稟前輩,家師自號‘無遊子’,姓名卻是……”
李言既然編出了曾經出手的是自己的師尊這個人,當然前因後果一切都想好了,應該是說是都編好了,毫不猶豫的就說了出來,隻是話到最後,臉露難色。
“噢,令師原來是‘無遊子’道友,倒真是久仰久仰啊,嗬嗬嗬……”
灰袍老者聽得李言報出名號,任他在腦中搜索,也是無有一人能與這人的對上號。
“無……遊……子,無遊子,一聽就是那種不問世事的閒能強修才會起的名號。”
他在心中默念了幾遍,至於李言沒說出姓名,也並不出意外。
因為修仙者能夠走上這條路,其踏仙原因千奇百怪,有些修仙者可能是因為一時失意,有的則是因情滅而看破紅塵,再有機緣巧合下巧遇仙緣等等原因,這些都會導致他們在無意間走上了仙途。
之後,像剛剛這二類人便會隨意給自己起一個名字或彆號,而將曾經的凡俗姓名棄之不用,甚至根本不願再被彆人提起。
其本意就是想斬斷過往,一心向道問仙。
聽得灰袍老者口中這般客套詞句,李言不由心中好笑,不知對方究竟是久仰從何而來,除非此人聽說過的人中真有這麼一位叫“無遊子”的人。
但從對方臉上一滯的表情來年地,顯然是沒有的,不然對方就不會隻是如此乾巴巴的一番說辭了,可李言卻是依舊表麵恭敬的繼續聆聽。
“小友貴姓,這是要去大寧城的?”李言不由在心中直翻白眼“玉簡中明明都已說的很清楚了,還要再問一次。”
“哦,晚輩名為江海,正是要到大寧城為家師取回一些煉器材料的,這些材料對於家師來說很是看重的。
隻是家師正在忙於閉關,不然這等重要事情,路途也是如此之遠,也不會以晚輩這個修為被派去了。
家師與對方商鋪約定時間,眼看不遠了,無奈之下,也隻能如此了。”
灰袍老者點了點頭,他這也是初次與李言相見,本來也隻能打算今天結個善緣就達到目的了,並沒有貿然想去拜訪李言口中“師尊”的打算。
他同董其傑一般無二,現在就是想讓他去與李言所謂的師尊敘談,也是抽不開身的,他可不敢擅離職守。
“江小友,恐怕你去大寧城可是不易了,現在修仙界草木皆兵,可不似從前那般太平了,你這樣大喇喇過去,可能沒走多遠,便是要被征調了。”
灰袍老者覺得還是提醒一下的好,李言當然不會因此而真的轉頭回去,就在他正要說話時,忽然心中一緊,但臉上卻是依舊帶著恭敬之色。
“前輩……”李言正待說話間,這“李師伯”卻也是突然轉頭看向了一個方向。
而就在此時一道雄渾的聲音自天邊傳來“李師兄說的對,凡荒月大陸築基以上的修士,皆有除魔衛道職責,你這修士何故還能在此逍遙逗留?”
“原來是你,‘斷嶽門’花四望?”“李師伯”此刻神識中也已然看清來人,臉上頓現凝重之色,頓時失聲出口。
“李師兄,經年一彆,功力更勝往昔,風采越發了得,李師兄這是以恰巧路過此的的麼?”
那道聲音之前還有些飄渺,隻是在二人一問一答間,竟已越來越清晰了,顯然二者之間距離在迅速的拉近。
李言與其他幾人一樣,臉帶茫然之色,可李言早先灰袍老者一步發現,自東北方向,正有一行九人快速向這裡飛來。
為首的乃是一名身體壯碩如熊的大漢,身高過丈,一頭長長紫色卷發隨意披散在肩,其麵如雄獅,寬口闊鼻,雙目如電,身上金丹中期修為毫不掩飾的肆意飛揚。
他足下踏在一柄巨刀之上,巨刀寬有二丈,長有六丈,他身後同樣有八人也腳踏橫過來的巨刃上,個個皆是築基修士,從築基初期到假丹不等。
這八名築基修士著裝統一,皆為淡黃色,像是來自同一個宗門,但又與大漢服飾不一,且這八人目光不是透露著擔憂之色,就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
巨刀來勢其快,瞬間就可跨越數百丈,呼嘯聲震動四方,更添這大漢威猛之勢。
“江小友,這下可麻煩了,此人應是奉命統籌征調修士之人,為人膽大妄為,除了他至親好友和長輩,很少給彆人麵子的。
待會老夫說說看,但估計希望也是不大的,唉,除非令師尊能在此,也許可以讓他有所顧忌,唉!
如果,我說是如果,你要能逃得此劫,現在就立即傳送回去,你也看見了,這時根本不是你能在外隨意行走的。”
灰袍老者待瞧清來人後,待神識突然在花四望的腰間一頓,稍後他略一思索,臉上凝重之色又加了幾分,竟忽然向李言傳音說道。
同時,灰袍老者心中也是一歎,想不到來的竟是花四望此人,為何他來了如此荒涼偏僻之地,可是他已看清對方腰間所懸之物,對於對方身份已然知曉。
他與花四望有過幾次接觸,知道此人修為並不弱於自己,而且向來極難說話,若是此刻遇上彆的修士,自己為眼前這小子說上二句,對方也許能給些麵子,那麼灰袍老者就能趁機與江海的師尊結上一番善緣了。
李言自然早就聽到了灰袍老者與那名叫花四望之人的一番對話,正在思索間,又聽得灰袍老者的傳音,也是心中一緊。
“難道我的運氣就這般差,剛傳送到此地,就遇到所謂的征調了。”
可他還是連忙傳音給灰袍老者“那就多謝前輩了,怎得剛出來不久,這等事情還真讓晚輩給遇上了。”
灰袍老者也沒有再與李言絮叨。
“老朽這身修為,如何比得過花師弟,百年了,還是絲毫寸進未有。花師弟這又是從何而來?
我身邊這位小友,乃是我的一位朋友弟子罷了,並非什麼外人。”
灰袍老者還真是說到做到,隨即就沉聲說道。隻是在他這說話間,本來空無一物的天邊,已出現了一個白色如米粒般小點,數息間,已是變成了一道刺目白色光芒。
灰袍老者身後幾名弟子,均未出聲低語,隻是看向李言的眼神變成了無奈,他們也是來自一些小宗門,何嘗又不都是被征調而來。
他們隻是很少一些較幸運的修士罷了,暫時還沒有被調往傳說中的“前方戰場”,但這位江道友,好好不在家躲著,竟在這個時候還敢冒頭出來。
何況這運氣也算是背到家了,剛到這裡,就被一名金丹前輩給發現了。
李言也隻能麵露淒苦之色,一幅不知所措的望向天邊,似被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弄的失了方寸。
灰袍老者這番話出口後,天邊隻傳來“噢”的一聲,然後便沒了其他的聲音。
就見那道白芒很快就變成了一個光團,接著光團在眾人眼中迅速越來越大,又在十數息後,一陣尖銳的破空之聲劃破這裡的寧靜。
接著一個巨大的光團急馳如電而至,旋即一個盤旋就在停在了眾人的眼前,厲嘯聲頓止,它就靜靜的懸浮在了半空之中。
待光華散去,露出了其中九道身影和一柄巨大的寬刀。
為首大漢則是背負雙手,一步便從巨刀上跨了下來,然後就這麼一步一步踏著虛空向李言等人走了過來。
他身後的八人,這時則是用不同的目光打量著下方眾人,其中幾人看向李言的目光中,早已不見了剛才的憂色,換上的竟是一絲幸災樂禍之意。
大漢很快就走到了灰袍老者前方不遠處,他遙遙一抱拳,聲若洪鐘大呂“花某再次見過李師兄,不知李師兄在此也是執行任務不成?”他這已是第二次詢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