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尷尬氣氛稍稍退卻之後,軒賀帶著孫無憂與尊檠,一同進入到院落之中。
這軒氏兵鐵既是店麵,也是軒家老老少少居住的地方,剛一進來,旁邊的幾間偏房之中便相繼傳來“叮叮當當”的打鐵聲,一名混身黢黑的年輕人正在往屋裡送著燒火用的煤炭,三四百斤的板車在他手裡就好像假的一樣,推起來不費吹灰之力,想走就走,想停就停。幾人為其讓開路,那年輕人便露出潔白的牙齒,先是朝那軒賀一拱到地,又對旁邊的孫尊二人微微一笑,而後風一樣地去到偏房旁邊的角落處,將車上的東西全部倒空。所有的動作全都一氣嗬成,想來年紀輕輕的他已經乾此工作多年,因此才有如此嫻熟的身手。
“這是我認養的義子,名叫軒明。他天生失聰,但眼明心慧,是個相當可靠的近人。如果有什麼需要的話,你們可以用筆寫下來向他道明。”
孫無憂與尊檠對視一眼,進而點了點頭,繼續跟前軒賀朝內院行去。這軒氏兵鐵看上去門麵不大,卻是內藏乾坤,走了好一陣,幾乎已經聽不見前院的打鐵聲,幾人這才來到待客的大廳之上。下人將茶水點心以及一切應用之物全部備齊,軒賀讓左右隨從退下,隻留下自己和他們二人留在廳中,說話自然方便了許多。
“剛才是老朽一時糊塗,錯認了殿下,請您不要見怪。”
尊檠擺手笑道:“軒老不用自責。我雖來和城數年,卻從未登門造訪,是我的失禮,哪裡還會責怪您呢。”
雙方同時朗聲大笑,軒賀突然將聲音收住,口氣倏變,沉聲道:“我是粗人一個,說起話來喜歡開門見山。殿下您此次前來,不知有何需要?”
孫無憂看了尊檠一眼,意思是讓自己說明,後者點了點頭,孫於是道:“是這樣的,我們聽聞軒家在整個和城之中都是數一數二的鐵匠生意,曆史悠久不說,技藝更是空前精湛,已到了爐火純青之境。現在,我們想請您和全體軒家人,為我們打造一批器物。”
軒賀微微沉吟,而後問道:“器物?什麼器物,聽您的意思好像數量還不少。”
“是一種鏡子,擁有十個等邊的銀鏡。”
軒賀倒吸口冷氣,一臉疑惑道:“十邊銀鏡,那是什麼物件,哪連聽都沒聽說過。這位小友,請問您有設計的草圖麼,有的話還請讓老朽親自看上一看。”
孫無憂點了點頭,將事先老花鏡交給自己的東西,交到了軒賀手上。後者將其打開,發現那是一張某件法器的設計圖紙。隻是看了有限的幾眼,軒賀的臉上便登時顯現出愕然之色:“妙啊!真是妙啊!這鏡子的設計者簡直是巧奪天工,此物真的曾是世間之物,怪哉怪哉!”
軒賀像著了魔似的,拿著那張圖紙,正看幾眼,又倒看了幾眼,一會兒站起,一會兒坐下,最後乾脆盤膝落地,雙目微瞑,顯出一副沉思的模樣,好大晌都不說話。
“這十邊鏡雖然構造複雜,精妙非常,但也並非是人力不可為之。隻要讓老朽潛力研究一些時日,定能攻克圖紙上麵的設計難題。不過話說回來,這東西要造多少個,什麼時候交貨?”
尊檠忽道:“一百塊。”
“啊?居然要這麼多?”
孫無憂滿臉愧色道:“最晚不能超過明晚亥時。”
“這……這麼著急,而且還要一百塊一模一樣的鏡子,這……這……”
不用軒賀說清楚,孫無憂與尊檠也能想象到其中的難度。雖說軒家的製造能力遠近聞名,但麵對這樣艱巨的任務,依然力有不足。軒賀麵露難色,一言不發。孫無憂與尊檠等待對方的回答,心裡也是萬分焦急。好一會兒,軒賀歎了口氣,臉色難看道:“雖然不想承認,但二位剛剛所說,對於現在的軒家而言還是太過勉強,甚至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老朽鬥膽詢問,這些鏡子究竟是為何用,又為何要得如此匆忙?”
孫無憂剛要說話,尊檠猛然起身,朝那軒賀深施一禮,進而道:“軒老,我知道你曾是皇家的製造大師,就連我們兄弟幾個身上的皇子令牌,也都出自您手,可見父皇與整個皇族對您和軒家是有多麼重視。”
接著,尊檠便將先前自己在和城之中的所見所聞,以及九陰衝天劫和李將軍凝血珠之事,一並吐露。孫無憂也沒有料到,對方居然毫無保留,竟然全盤托出,未給己方絲毫回施的餘地。而在說完這一切之後,臉色臘黃的軒賀呆立了許久,而後才道:“殿下,您就不怕我與李將軍串通一氣,裡外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