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倫愣了，駭爾也愣了。
但海倫更快清醒過來，趁著駭爾還沒有反應過來，以最快速度朝著太陽的另一側飛去，很快就找到了接應他的布魯斯。兩人一起轉到了太陽的另一麵。
駭爾仍然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可就在他努力把思維從回憶之中掙脫出來的時候，現實又猶如一記重錘給了他當頭一擊。
一個身影從氪星中飛出來。
駭爾再度如遭重擊。
他的嘴唇動了動，某個飽含著複雜感情的音節吐出來，但又消彌在宇宙的噪聲之中。除了他自己之外，沒有第二個人聽到。
“爸爸……”
半小時前，兩個顯得極為渺小的身影站在巨大的機器麵前。克拉克拿出了在自己的家裡找到的盒子。
“哦，天哪，這是傑出科學家勳章。我知道喬叔叔有一個，原來勞拉阿姨也有。”卡拉看著盒子裡的東西說。
“這個是氪星上的錢幣。”卡拉又拿起旁邊的幾個硬幣說，“這一麵印著的是錢數。這是一塊錢，這個是五塊錢。另一麵則是最高議會的標誌。看起來不怎麼樣，對吧？”
“這個東西……這是便捷型的儲存器。不過看起來並不是民用版本，可能是喬叔叔從實驗室裡拿回來的。他應該在裡麵儲存了一些什麼東西。”
“讓我們看看吧。”克拉克說。
他把那個小小的儲存器拿起來。卡拉在機器一側的操作麵板上找到了插口。他說，“來這兒。把這東西放在這個裡麵就可以了。”
克拉克走過去，把儲存器放在了插口裡麵。一道藍光閃過，機器上方彈出了一道全息投影。克拉克有些震驚地站在原地。
“嗨，小卡爾。能用這種方式和你說話，這令我高興。”全息投影裡的男人微笑著說，“或許你還不知道呢。我是你的親生父親喬·艾爾。這位是你的母親勞拉。”
克拉克當然知道他們兩個是誰，令他感到驚訝的是，全息投影裡的男人的外貌和他非常像。兩個人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拜托你的同伴寫的那封信有點簡短。你一定還有很多疑惑，但沒關係，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上一個時代的氪族知道恒星的輻射對他們來說始終是個大問題，不論是能夠從恒星當中汲取力量，還是死於恒星衰弱。我們的進化路線要承擔大部分的責任，難道恒星就全然無辜嗎？”
“為此，他們一直沒有放棄找尋一顆完美恒星的夢想。那麼問題來了，搬家的最好方式是什麼？”
“你可能會覺得，把所有家具統統搬上飛船，再帶到另一個新家，已經夠簡單的了。但是不，卡爾。他們想出了一種更便捷的方式——直接把房子搬走。”
“早在氪族時代，艾爾家族就已經研發出了超光速引擎。這是兩代文明能夠暢遊星海的基礎。但是，超光速引擎也有高下之分。現在氪星飛船上用的引擎隻是民用版本，不論是能源消耗還是推動力都很一般。”
“要想把自己的整個房子搬走，自然就需要更大出力的引擎。在艾爾家族橫跨兩代文明成千上百代人的努力之下，我們做到了。”
“拉奧神給了我們一顆種子，我們讓他蓬勃成長，最終開花結果。現在在你麵前的，是一顆真正的行星級彆的超光速引擎。它能夠直接讓整個氪星進行躍遷。”
“你在我的實驗室裡麵所拿到的那把鑰匙，就是用來啟動這個大家夥的。為了安全起見，隻有艾爾家族的血脈能夠操控行星引擎。”
“來吧，我的小卡爾。”喬·艾爾和勞拉都笑了起來。艾爾用頗為振奮的聲音說：“沒空悲傷了。你將是這場奇跡之旅的操縱者和見證人。讓我們一起開啟一場真正的星際狂飆吧！”
“滋啦”一聲，全息投影消失。克拉克低頭看向手裡的鑰匙，紅色的液體緩緩流動著。克拉克似乎看到了在實驗台前全神貫注地製造鑰匙的喬·艾爾。
“我找到了。”卡拉站在操作麵板的另一側說，“這裡似乎就是插鑰匙的地方。不過……”
克拉克走了過去。那裡是一個圓柱形的台麵，上麵有一個螺紋鑰匙孔，和自己手裡的鑰匙剛好匹配。
但克拉克並沒有急著把鑰匙插進去。他又抬頭打量了一下附近的環境。
在對麵，他看到了一扇門，於是他走了過去，像心有所感一般，緩緩推開了門。
一間小小的辦公室，隻有一張桌子和一個板凳，外加頭頂的一盞燈。
克拉克走進去，看到桌子上端正地擺著一套衣服，迭得整整齊齊，毫無褶皺。
卡拉跟在他後麵走進來，看到那身衣服的時候，她突然想到了什麼。
“這是授勳儀式的禮服。”卡拉說，“傑出勳章是每一個氪星人能夠拿到的最高榮譽。你的親生父親是最年輕的傑出勳章的獲得者。他穿上這套衣服的時候，應該和你差不多大。”
克拉克輕輕地把衣服拿了起來。
他認得這件衣服，因為在那張全家福照片上，喬·艾爾就穿著禮服，身材筆挺、神采奕奕。
“或許你可以穿上它。”卡拉笑了笑說，“已經沒人能給你頒獎了，但你可以自己給自己頒一個。”
克拉克想到了不久之前席勒給他發來的消息，又想到自己那張酷似年輕的喬·艾爾的臉龐。
這或許是命運，但更像是艾爾早就計劃好了一切——一對兄弟、一個新家、一個新太陽。
克拉克去換上了禮服。這禮服看起來有點像地球上的英式軍裝，剪裁筆挺、肩線利落，立領顯得人很精神，袖口的裁剪又帶著幾分斯文氣質。
“很適合你。”卡拉評價道。
“那就讓我給自己頒發一個最佳司機獎吧。”克拉克一邊笑著一邊走向鑰匙插口。
把手裡的鑰匙緩緩放進去，在最後向下摁的時候，釘子上方的一個細小的針頭刺破了克拉克手部的皮膚。鮮血流進中央的心臟，與紅色液體混合在一起，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哢噠”一聲，鑰匙的尾部觸碰到了最底端。嗡鳴聲伴隨著能量一起激蕩開，克拉克的發梢被吹得向後漂浮。
“來吧——”克拉克說，“歡迎我們的新水星！”
浩瀚無垠的宇宙中，這顆沉寂已久的死氣沉沉的星球，就像一顆深埋在土裡的種子，終於在今天抽出新芽，歡欣雀躍地破土而出，奔向另一個世界。
行星級彆的躍遷引擎啟動的瞬間，星球在原地留下一個紅藍位移的殘影。周遭的一切受到引力變化的牽引，開始微微地顫動。
沒有劇烈的燃燒，沒有強烈的轟鳴。當速度超越光速，時間也不再是問題。宇宙之中瞬發瞬至，甚至不留下一片雲彩。
這場星際之間的狂飆，在開始的那一瞬間就已結束。整個氪星直接躍遷到了太陽係，並停在了原本水星的位置。
克拉克知道自己接下來要麵對什麼，但他毫無畏懼，緩緩從氪星上飛起，漂浮在了駭爾的對麵。
看到他的那一瞬間，駭爾的瞳孔收縮到了極點。他心神巨震，幾乎控製不住自己。
跟隨海倫而來的查爾斯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逝的破綻。
他抓住這機會，腦波如離弦之箭，猛地刺入了駭爾的精神世界中。
“呃！！！！！！！”
駭爾發出了一聲無比痛苦的慘叫。查爾斯的那道腦波瞬間被抹消，可駭爾的大腦也終於在長期的混亂和瞬間的劇烈波動中停擺。
他緩緩朝著氪星墜落下去，克拉克接住了他。
此時，另一個身影出現在了氪星上方。火星獵人榮恩如計劃中一樣趕到，對著克拉克擺了擺手說：“快，找個地方把他放下！”
克拉克帶著短暫昏迷過去的駭爾，降落在了氪星地表，落在了一幢大樓的樓頂。火星獵人來到了他身旁。
他眯起眼睛，集中注意力，開始讀取駭爾的記憶。失去了心靈的防護，駭爾的超級大腦也無法在火星獵人這樣的心靈能力者的力量之下保護他。精神世界的一切顯露無疑。
榮恩的表情幾經變換，先是震驚、不可置信和憤怒，然後是欣慰，但緊接著又皺起了眉，最後長歎一口氣。
“怎麼樣？”克拉克問他。
“我們的猜測是對的。”榮恩說，“有人告訴他，當年是佐德將軍為了報複議會，收買了某個工人，篡改了所有氪星人的基因並毀滅了氪星文明。”
“他是來找佐德的？”
“是的，他找到了當年佐德的飛船的標識信號，追著信號一路來到了太陽係。”
“誰告訴他的？”
“對方自稱是他父親製造的人工智能管家。”
火星獵人緩緩站了起來，走到大樓的邊緣，環顧一圈之後，抬頭看向天空，緩緩喊出了那個名字——“布萊尼亞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