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疆望著床頂,漆黑精致的眼睛有些渙散。
這是第一次,他發病後醒來感受到的不是頭痛昏沉,而是一片清明安靜,舒服到他以為自己還沒有醒來。
他夢到有人不怕死地照顧發病的他,不斷地說話安撫他,溫柔得好似一場幻夢。
楚疆閉上了眼,可下一刻又猛然睜開。
他抬起右手,上麵纏裹的陌生絲帕阻礙行動,卻提醒他昨晚不是夢?
秦蘇出門才發現,天蒙蒙亮了,根據原身的記憶,再過不久就該有仆人起床打水、灑掃了。
她往來時的“路”返回,隻是身上實在酸痛,走得跌跌撞撞。
誰知才走兩步,身後房門忽然傳來開門聲:“站住!我允許你走了?”
低沉陰冷的男聲背後隨之響起,她一頓,回頭,蒼白的小臉上略帶詫異:“公子?”似乎不明白他怎麼就起來了。
然後就看到,暗淡天光下,身姿濯濯的男子大步朝她走來,玉白昳麗的臉仿佛破開混沌的一抹天光,神明般聖潔絕豔,讓人移不開眼。
不過等他走近,那抹絕美幻像就瞬間打破了——楚疆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大的仿佛要捏碎她:“你叫什麼名字?”
第一次被人這麼詢問名字,即便是秦蘇也有點無語。
“桑桑,我叫秦桑桑,”
她試圖對他笑:“我不是故意進你的房間的,隻是你一直叫口渴,我隻好留下來……”
說話時,少女的臉慢慢變紅,水潤漂亮的眼睛因為羞澀而閃爍不敢看他,擅自待在陌生男子房中一夜,對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來說實在太大膽了。
楚疆沒聽進去她在說什麼,隻知道這沙啞靡靡的嗓音和他夢中聽到的一模一樣。
而少女自內而外散發的溫柔氣息也如夢中一般,讓他控製不住的想要掠奪、占有。
似乎察覺到危險,少女聲音都變得有些不安:“公子,還有事嗎?”
楚疆低頭看她,小姑娘乾淨水潤的眼眸中帶著懵懂困惑。
“沒事。”
楚疆冷臉丟開了她的手,仿佛剛剛的一切隻是幻覺。
秦蘇不明白他怎麼了,對他露出一抹淺淺的笑,似一朵柔弱開放又極速凋謝的花,看得楚疆無意識皺起了眉。
可他最終什麼也沒說,隻冷眼看著她離開。
卻不知,樹上看完全程的暗衛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不是,他到底錯過了什麼?為什麼七皇子沒有殺她?為什麼啊啊啊啊啊啊?
同樣震驚的還有的係統:以往都是攻略者們絞儘腦汁、花樣百出的想要靠近暴君,這次怎麼暴君自己先湊上了?合理嗎?
而就在秦蘇轉身離開的那一刻,係統提示音再次響起:
【恭喜宿主在暴君身邊成功活過30分鐘,獎勵:凝神體香:體透幽香暗度來,風姿綽約勝瑤仙。
注:此香凝神鎮氣、緩解疼痛,對有頭疾的患者效果翻倍。】
一陣輕風掠過,楚疆嗅到一股極淡的甜香。
他一頓,這香味……有點好聞……
-
秦蘇從洞裡鑽了回來,循著記憶找到了原身住的房間。
係統以為累了一晚上,宿主應該要睡覺。
誰知秦蘇直接問它要了筆和紙,坐在簡陋的梳妝台前,借著天光開始建檔寫病例了。
不是,它綁定的宿主這麼卷的嗎???
秦蘇寫得認真,不知不覺大半天過去了,外麵也已經天光大亮了。
她的頭也越來越痛了,抬手摸了摸,不太燙,不出意外應該是發低燒了。
古早小白花的必備技能:永遠柔柔弱弱仿佛下一刻就要嘎了,可是挖心挖肝卻總能堅強活下去的奇跡體質。
低燒而已,問題不大。
她沒有在意,繼續寫。
“砰砰砰!”
院子外忽然響起激烈的敲門,係統緊張提醒:【宿主,女配她娘又派人來了!】
秦蘇不為所動,筆下沒停。
“死丫頭,你昨晚跑哪兒去了?你到底又給老娘惹了什麼麻煩,讓清秋院那個死女人一直找麻煩!”
“砰”一聲,房間的門毫無預警被人從外麵推開,一個風韻猶存的婦人站在門口破口大罵。
好在秦蘇動作快,她進來之前,將病例檔案收進了係統背包。
[許姨娘,原身親娘,重男輕女尖酸刻薄,最喜歡用刻薄言語打壓原身。
秦蘇給她的標簽是:缺乏安全感,沒有自我。]
見秦蘇傻子一樣坐在那裡不說話,許姨娘一下子火了,三兩步衝進屋子,就要伸手掐她的臉。
卻被秦蘇一把擋住:“你這麼厲害,怎麼不去罵她們?”
許姨娘大怒:“你還敢頂嘴?死丫頭,看我不打死你!你就是個賤皮子,要不是因為你,我她娘的也不會窩在這鬼地方……”
“秦婉柔罵你是不知羞恥的爬床賤婢。”
秦蘇口條清晰的一句話,讓許姨娘滿嘴汙言穢語戛然而止。
秦蘇黑亮的眼睛直直看進女人瞳孔:“因為她先罵了你,所以我和她動了手。”
許姨娘愣了,掐著女兒的手不知覺鬆了些。
秦蘇卻沒放過她,語氣充滿失望:
“娘難道還不了解我嗎?如果不是為了你,我怎麼會和彆人打架?
人人都嘲你年老色衰,不得父親寵愛,還不識字,連丞相府的下人都不如。這世上除了我,還有誰會在意你、保護你?”
“我也沒讓你幫我……”
許姨娘的聲音變小、莫名心虛。
秦蘇按住了她的手:“我再不好,也終究是丞相府名正言順的三小姐,可是娘親你呢?若我這個唯一的女兒都沒了,她們還會留你嗎?”
秦蘇似無意地加重了手上力道,提醒許姨娘回答。
許姨娘皺眉,明顯不想說話。
秦蘇語氣更溫柔了些:“不過我不怪你,你從小沒讀過書,不懂這些道理也正常。”
許姨娘莫名鬆了口氣,甚至眼底透露些感動。
秦蘇不給她思考的機會:“娘你放心,我永遠不會嫌棄你。彆人罵我可以,絕對不能罵你……所以今天的事,我會自己承擔,絕對不會連累你的。”
說完,她猛然鬆開許姨娘的手,決絕的往外麵走去。
許姨娘下意識想攔住她,讓她不要去了。
等伸出手才反應過來,她若不去,罰的就是自己。
所以最好的,就是讓死丫頭自己去受罰,以前不也是這樣的嗎?
可是為什麼這一次,她會這麼心慌不安?
係統已經幫她問了:【宿主,你和女配起衝突不是因為她先動手想打你嗎?】關許姨娘什麼事?
秦蘇輕“嗬”了一聲,直接拉開了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