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再次醒來,已經是三天後,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是白娘娘。
她就躺我邊上,跟八爪魚似的,四腳四手將我緊緊抱住,仿佛我是一個玩偶。
這時我大腦還處於混沌中,沒有做出什麼反應,隻是愣愣看著她。
不得不說,這女人雖然平日裡瘋瘋癲癲,睡著的時候卻煞是可愛,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瓊鼻不時皺一皺,小嘴兒微微張著,偶爾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囈語。
看過兩眼,我我逐漸恢複清醒,第一個念頭是:她怎麼跑我床上來了?
第二個念頭是:她不是我仇人嗎?
記憶迅速湧現,我想起死人井那裡發生的事,也想起爺爺死時的慘狀。
怒火自心頭湧起,我二話不說,抬腳往她身上狠狠一踹。
砰的一聲,我跟她一同滾到地上,我摔得齜牙咧嘴,她卻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我心裡一陣鬱悶。
我沒想到她能把我摟那麼緊,她確實掉地上了,我也跟著遭殃。
可這瘋娘兒們壓根不是人,這麼摔一下,對她來說根本不痛不癢,反而因為她大半身子壓我邊上,把我摔得夠嗆。
我二話不說,立馬將她扒拉開,伸手就往懷裡掏。
找來找去去,我逐漸焦急。
我刀呢?
我分明把刀放懷裡的!
不對!
先前我暈過去了,鬼知道剝皮刀被她們放哪兒了,沒準她們壓根沒幫我拿回來,此刻刀還在山上呢。
我下意識的看向白娘娘。
白娘娘已然清醒過來,看我的動作,就知道我想乾什麼。
她也不說話,就那麼笑嘻嘻的看著我。那張寫滿嘲諷的臉,看著就讓人火大。
我也顧不上是不是她對手了,張牙舞爪的朝她動起手。
白娘娘也不反抗,隻是護著自己的臉,嘴裡咯咯直笑,氣得我心裡一陣憋屈。
眼瞅著她越笑越大聲,我視線往下一瞥,伸手就掐住她的脖子。
她放開捂臉的手,伸舌頭瞪眼,一副快被掐死的模樣。
可那做作的樣子,分明就是在戲弄我。
我心裡一股子氣沒處撒,揪住她的衣領問:“你到底想乾什麼?!”
白娘娘捂嘴直笑:“這話應該問你才對。”
“我……”
我氣得胸口起伏,正打算繼續開口,邊上突然哐當一聲。
我扭頭一看,發現屋裡不知啥時候擺了一口棺材,那動靜就是從棺材裡發出的。
我看看棺材,又看看白娘娘,嘴唇囁嚅,最終生硬的說:“謝謝。”
我跟她確實有仇,還是殺爺之仇,但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當時我被邪祖師控製,眼瞅著就要沒命,心裡最放不下的就是爺爺的屍骨。
那時我還想,要是能再見到白娘娘,無論如何,我都得請她幫忙收斂爺爺的屍骨。
沒想到不用我開口,她就已經這麼做了。
我自然不會覺得她是什麼好貨色,也不會以為她良心未泯,我隻當做她跟爺爺鬥了那麼久,被爺爺三番五次破了謀劃,終究對爺爺心存一些敬意。
似乎從我臉上讀出什麼,白娘娘看了眼棺材,突然大笑起來。
她又在笑話我!
我心裡一怒,恨恨揪住她的衣領,冷著臉問:“你笑什麼?!”
不等她說話,那棺材又動了一下,將我注意力轉移過去。
這次,那棺材的動靜很大,而且一直在晃蕩,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隨著窸窸窣窣的響動,棺材板緩緩劃開,一隻手從中伸出。
我心裡一揪。
爺爺詐屍了?!
這要是彆人的屍體,我指定立馬跑過去,將那隻手塞回去,把棺材板蓋上,然後往上邊釘上百八十根釘子,再抬到太陽底下暴曬個七天。
可那是我爺爺的屍體。
此時我心裡很複雜。
爺爺這一生,受人尊敬,威望極高,哪怕我家出了這麼多奇奇怪怪的事,那些人也隻敢在背後嚼舌根,不敢當年亂說。
此時他死去,真要詐了屍,或許連他最後的身後名都保不住。
可我心裡又存了最後一絲期望。
沒準……爺爺當時根本沒死呢?
就這一猶豫,我沒有立刻行動,直愣愣的盯著棺材看。
可這一看,我發現不對勁。
那隻手,好像是個女人的,不僅長得纖細修長,上麵連點皺紋都沒有。
所以,那根本不是爺爺。
我輕輕一歎,語氣說不出的複雜。
哐當一聲,棺材板徹底被掀開,女屍身著一聲大紅袍,一頭青絲披散在肩上,慵懶的伸了個懶腰。
她扭頭往這邊瞅了一眼,嘴角一勾:“難怪那麼大的動靜,是我打擾到你們了,我這就躺回去。”
這話說得不清不楚,讓我一頭霧水。
低頭一看,我正騎在白娘娘身上,還揪著她的衣領。
至於白娘娘,衣著淩亂,麵色嫵媚妖嬈,一副任君采劼的模樣。
心裡一慌,我連忙鬆手,從白娘娘身上離開,甚至躲到門口的位置。
我焦急的解釋:“你彆誤會,我這是在跟她打架呢。”
女屍一手撐著下巴,半倚在棺材上,笑著說道:“你們那哪兒是打架啊,分明是拚命呢。”
我笑著點點頭:“對對對。”
“對個屁的對,你沒聽出來她話裡有話嗎?”白娘娘看著我,一副怒其不爭的模樣。
女屍咯咯一笑:“這也沒什麼,你們是夫妻,遲早要生娃。”
白娘娘臉色頓時變得極差,氣得直跳腳:“誰跟她是夫妻?你彆沒事找事,再胡說八道,我把你扔回井裡去。”
女屍壓根不怕她,冷笑著說:“怎麼,你想不承認?彆忘了,當初可是我摁著你的腦袋,讓你跟她拜堂的,這陰婚一搭,你否認也沒用。”
“那又如何?你還真想讓我跟他喜結連理不成?我沒把他一口吞了,算娘娘我脾氣好。至於生娃,那更是休想,要生你跟他生去!”白娘娘眼裡閃爍著凶光,俏臉變得猙獰。
我能感受到他心裡的憤怒和不甘。
女屍將她發怒,心情更好了,樂嗬嗬的繼續逗弄她。
看著她倆吵嘴,甚至發展到想要動手的地步,我的情緒逐漸平複。
我默不作聲的後退,想趁著她倆沒發現,去找爺爺留下的剝皮刀。
仇人當麵,我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我要給爺爺報仇!
可我一隻腳才踏出門檻,她們倆突然默契的停止爭吵,一起扭頭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