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隻纖細的爪子,蒼白的皮膚上泛著烏青,長長的指甲如同染了漆,隱約還能看到一縷縷黑氣纏繞在上麵。
死人井裡的存在似乎很想出來,不等我央求,就迫不及待的現身。
她的爪子扣在丹陽石上,似乎想將丹陽石直接掀開。可剛一用力,原本看起來普普通通的石頭,此刻突然泛起紅光,好像一下子升溫幾千度。
伴隨著一陣淒厲的慘叫聲,那隻爪子滋滋冒出黑煙,迅速縮回了井裡。
看到這一幕,我內心躊躇。
上去幫一把吧,又怕好心辦壞事,反而壞了爺爺的計劃。
可這位要是一直出不來,她還能幫我嗎?
那些村裡人抓不到我,指不定怎麼對付我爺爺呢。
正當我不知所措,心裡急得不行時,我聽到爺爺在我身後喊了一聲:“乖孫!”
“爺爺!”我驚喜的轉身。
迷霧之中,枯瘦的身影正在一瘸一拐的朝這邊趕。
“快,把石頭挪開!”
爺爺大聲催促,聲音中滿是焦急。
我果斷照做,隻是心裡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就好像……我忘了什麼東西?
可爺爺一遍遍的催促,由不得我多想。
我一咬牙,轉身用力一推,咚的一聲,石頭被掀翻在地,露出黑洞洞的井口。
我下意識的往裡瞅了一眼,霎時間,一股陰風從井口噴出。
我頓時如墜冰窟,感覺三魂七魄都要凍僵了,那陰風刀刮一樣拍在我臉上,像是要將我切成塊。
隨著咕嚕嚕的湧動聲,黑水翻滾,井水水位以一種超脫常理的方式飛速上升,眨眼間就漫過井口,沿著井壁嘩啦啦流下。
猝不及防間,我身上也被打濕,手腳凍得冰涼。
如此詭異的一幕,我卻覺得很正常,因為上次我還皮的時候,就見過這個場麵。
我抬腳就打算往後退,爺爺突然說:“你先彆退,井裡的女人還突破不了封印,你得拉她一把,不然她出不來。”
緊接著他輕聲安慰我說:“彆怕,爺爺在這兒呢,你隻管用力,不會有危險的。”
爺爺說話間,一隻纖細的手掌從水麵伸出,抓在井沿上。
下一秒,井口突然浮現一道道奇異的紋路,燙得手掌滋滋冒黑煙。
水麵陣陣晃蕩,那隻手掌顫抖一下,最後無奈撒手,緩緩縮了回去。
見到這一幕,我沒有多想,就打算照著爺爺的吩咐做。
剛一伸手,我的胸口突然一陣灼痛,像是被烙鐵烙了一下,迫使我情不自禁的縮回胳膊。
我連忙扯開衣領,伸手一抓,撈出一樣東西。
定睛一看,那分明是爺爺先前掛我脖子上的銅錢。
此時那枚銅錢閃著紅光,透著股詭異不詳的氣息。
我渾身一顫,突然意識到什麼。
不對!
爺爺努力這麼多年,幾乎拚上一條老命,就是為了給我掙一條命。但凡可能有一絲的危險,他都不會讓我去碰。
而今直麵死人井裡的存在,他非但不讓我退,怎麼還讓我伸手去拉?
再說了……丹陽石早在四年前就被我給掀了,往後四年內,這裡除了我們爺孫倆,根本沒有其他人來過,它是怎麼重新蓋回去的?
想到這一點,我隻覺得一股涼意直衝頭頂,渾身汗毛倒豎。
身後一直跟我說話的人,到底是不是我爺爺?
我下意識的回頭,想要看清楚身後的存在,一股巨力突然襲來,將我猛地往前一推。
腳下一個趔趄,我身子一晃,正好被井口絆了一下,不受控製的往前一栽,差點一頭栽進井裡。
所幸我反應夠快,用力扒住井沿,這才沒有掉下去。
驚魂未定間,不等穩住身子,我連忙回頭。
彆扭的姿勢,讓我隻能窺見身後一雙踩著布鞋的腳。
恰逢這時一陣風吹過,周圍的濃霧消散了一些。陽光照耀,投下一地的影子。
隻瞅了一眼,我頓覺頭皮發麻。
那雙腳下延伸出去的影子,哪裡是一個人的影子,分明是一條撐著上身,探著腦袋的大蛇!
難怪想把我推井裡,因為我身後的人根本不是爺爺,而是白娘娘。
這個瘋娘兒們,還真是一點機會都不放過。
我以為這次她同樣會在晚上才出手,沒想到大白天的她就這麼迫不及待,直接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
似乎清楚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白娘娘直接褪去偽裝,恢複成平日裡的模樣。
她一把掐住我的後脖頸,死命把我的腦袋往井裡按,一邊按還一邊笑:“咯咯咯,小壞種,時候到了,我來找你收賬了。你給我下去,快下去!”
原本嬌俏的聲音,逐漸轉為暴躁。因為太過激動,她的嗓音變得尖細而瘋狂。歇斯底裡的模樣,讓人聽了心裡隻發寒。
今時不同往日,經過四年的成長,我不僅恢複了健康,力氣也變得更大。
可惜今天正是四年之期,詛咒的反噬被削弱到最低穀。不然,我還非得跟她好好較量一下。
現在的我,隻能勉強控製住身體不往下掉,根本無力反抗。
白娘娘見我這麼不想死,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更加興奮。
“哈哈哈,小壞種,你就彆掙紮了,這是你們陳家欠我的,你活該短命,現在就給我去死!”
她一邊扯著嗓子大笑,一邊抬腳往我背上踹,也不知道她怎麼做到的,竟然能把腿抬這麼高。
我感覺脊骨都快被她踹斷了,手上逐漸無力。
眼看身子一點點的往下掉,我心裡湧出一股絕望。
難道我今天就要死在這兒了?
不,我不甘心!
我心裡發了狠,就算要死,我也要帶著她一塊兒死!
這麼想著,我背上突然感到一陣柔軟。
白娘娘似乎還不儘興,直接跳到了我的背上,胡亂的撕扯著我的頭皮,聲音尖銳的喊道:“這是我的皮,你彆想穿著它去死,還給我!”
我疼得齜牙咧嘴,感覺五官都變形了,咬牙衝她吼道:“誰稀罕這層臭蛇皮,你想要回去,拿我的皮來換!”
白娘娘聞言,手上動作一停,神經質的笑了起來:“嘿嘿嘿,你想要你的皮啊,那你自己去拿呀。”
聽到這話,我心裡湧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餘光一瞥,她手裡正甩著一張皮。
那是我的皮!
白娘娘把皮故意舉到我眼前,確保我能看見。展示過後,她手指一鬆。
在我目眥儘裂的眼神中,那張皮晃晃悠悠的往井裡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