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被爺爺說中了,七天之後的晚上,白娘娘又來了。
這天晚上,我吃完飯回屋,一推開門,就看到她坐在媽媽的梳妝櫃前,正擺弄著她的頭發。
我又氣又怒,卻又奈何不了她。於是我冷哼一聲,來到床上盤腿坐下,拿著剝皮術的小冊子看。
看了沒一會兒,我開始煩躁起來。
有這個女人在,我實在看不進去。再者說,就算看了也沒用。
剝皮術的冊子,我不知道背過多少次,但隻要祖師爺不點頭,每次記下,轉頭我又會慢慢忘記。
這時,白娘娘扭著柳腰走到我麵前。
她走路的姿勢很奇怪,像是拙劣的模仿,扭腰的動作很大。
不過也正常,她本來就是一條蛇。
她拿著一麵銅鏡,另一隻手還在擺弄頭發,看也不看我一眼的問:“怎麼樣,我這樣好看嗎?”
我冷笑說:“你一條沒皮的蛇,有頭發麼?”
她也不生氣,笑嘻嘻的將銅鏡收到懷裡,伸手掐住我的臉:“我是沒了皮,但我可以跟你一樣,找個死人換一身啊。”
聽到這話,我怒火攻心,大叫一聲竄起來,朝她撲了上去。
都是因為她,我才變成這樣,現在不僅沒幾年活頭,還變成一個怪物,她竟然還敢拿這話激我。
雖然我很害怕她被撕下皮後血淋淋的樣子,但此刻我也顧不了那麼多。
我拽住她的頭發,使勁撕扯著,想把她的皮給扯下來。
白娘娘咯咯笑著,也不怪我弄亂她的頭發。
她像是感覺不帶疼,沒有製止我,反而同樣伸出手,掐著我的臉。
我氣得咬牙切齒,眼珠子都紅了,對著她拳打腳踢。
她把我當成什麼了?
對她搖尾巴的狗嗎?
可我真的傷害不到她。
她用力掐過我的臉後,反而朝我湊過腦袋。
我心中一緊,她不會又準備給我灌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吧?
我彆過腦袋,用力推搡她,可我的力氣太小了。
她把我整個人抱在懷裡,不顧我的掙紮,使勁在我臉上,脖子上聞著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鬆開我,好整以暇的說:“不錯不錯,再過個把月,你就能蛻皮了。”
我喘著粗氣,惡狠狠的瞪著她。
我現在恨不能拿刀把我身上的蛇鱗全給刮了,可這樣做,無異於自殘。
要是讓爺爺看到,他一定會傷心的。
於是我在心裡安慰自己:爺爺說過,我還能變回來,我一定能變回來!
之後的一個多月,白娘娘每七天就會來我這裡看一次。
每次她都故意作弄我,激怒我,然後摁著我仔細檢查。
我沒有屈服,每次都奮力反抗。
可我隻是個普通人,而且隻有十二歲,根本就對付不了她。
又過了七天,這天晚上我早早回到屋裡,躺在床上,藏在被窩裡的手死死攥著一把刀。
雖然我都不過她,但我不可能放棄,我決心給她來個狠的。
哪怕這樣仍舊傷不到她,我也要讓她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兔子急了還要人呢。
這時,房門哐當一聲被推開。
我嚇了一跳,又放鬆下來。
白娘娘每次來,都是忽然出現,根本不會開門。
說真的,這也是我納悶的地方。
先前每晚我都會鎖死房門,封好窗戶,可她還是能進來。
後來我覺得她是條蛇,沒準是從屋內哪個洞裡鑽進來的,於是我把屋子仔細翻了一遍,卻沒找到任何洞子。
在那之後,我也就放棄了,連門都懶得鎖。
進來的是爺爺,他腳步匆匆,看起來很急切的樣子,眼裡帶著幾分激動。
我歡喜的爬起來說:“爺爺,你回來了。”
今天一早,爺爺就出門去了後山,也不知道要做什麼,我還以為他今晚都不回來了呢。
爺爺樂嗬嗬的摸著我的腦袋:“等著急了吧?”
我點點頭,好奇的問:“爺爺,您今天乾什麼去了?”
爺爺笑而不語,他轉身出了屋子,不多時又折了回來,手裡還拖著件物什。
我隻掃了一眼,嚇得差點魂魄離體。
那竟然是一個跟我差不多大的等身娃娃,身上還套著我的衣服!
“彆怕彆怕,這是我給你做的替身。”爺爺說。
“替身?”
聽到這兩個字,我有些好奇,打量起娃娃。
這個娃娃跟我一樣大,頭上還畫著五官,不過看起來傻乎乎的,並不嚇人。
仔細一看,娃娃的皮是用蛇皮做的,裡麵還填充了稻草。
這時,我鼻子一皺,突然聞到一股熟悉的氣味。
是香灰的味道!
爺爺跟我說,娃娃裡麵塞了供奉祖師爺燒出來的香灰,還有刻了我生辰八字的木牌,背後還用我的血畫了一道符。
有了這個,今晚白娘娘就找不到我。
我有些疑惑,為什麼要弄這些東西?
爺爺接下來的話,嚇出我一身冷汗:“她今晚再來找你,就會要你的命。所以今晚你千萬彆出聲,不能讓她發現你!”
我有些驚慌失措,問道:“那我要躲哪兒去?”
“就躲這屋裡,不然你一走,身上的味道離了這裡,她就會察覺到不對。”
爺爺將等身娃娃扔到床上,拿被子蓋上,偽造出我睡在上麵的景象,然後讓我躲到床底下。
為了防止我不小心發出聲音,他還往我嘴裡塞了一顆黑炭。
再三囑咐我不要出聲後,爺爺離開了屋子。
我躲在床底下,一動不敢動,更不敢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屋外頭突然刮起大風,吹得外麵嗚嗚作響。
我偷偷往外邊瞄了一眼,就看到門外出現一道巨大的黑影。
白娘娘來了!
黑影消失不見,變成一個人影。一眨眼,白衣女人就出現在屋裡。
她哼著怪異的調子,嘴角帶著笑,似乎很開心。
聽著那個怪異的調子,我眼皮子逐漸沉重,好像下一秒就會睡過去。
突然,我嘴裡冒出一股巨大的苦味,苦的我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那是爺爺往我嘴裡塞的木炭,此時木炭微微發熱,像是要自燃一樣,卻不灼人。
我重新變得清醒,感覺頭皮發麻。
這調子有問題!
要不是這顆木炭,我可能已經睡過去了。
白娘娘走到我床邊,腳尖輕輕踮起。她轉身坐下,小腿輕快的擺動起來。
我氣得攥緊拳頭。
這條臭蛇,我要死了,她就這麼高興嗎?
剛這麼想,那雙腿突然不見了。
我一顆心瞬間蹦到嗓子眼,嚇得渾身汗毛豎起。
她不會發現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