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顛簸的震動將張澤搖醒，張澤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坐在一架飛機上麵。
漂亮的空姐正蹲在他的身邊，禮貌的詢問他是否感到哪裡不適。
“我沒有，我”張澤話說一半忽然停了下來，他意識到這個場景好像有些熟悉。
‘穿越之前，我好像就是在飛機上’
記憶變得愈發清晰，火光如在眼前，張澤轉頭看向空姐的製服。
xx航空，一模一樣。
他抬手看向手表，現在時間是十二點二十九分。
而在一分鐘後，將有一起空難發生。
下意識的，張澤在空姐‘你是流氓嗎？’的眼神中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想要將即將發生的災難告知機組，嘗試進行某些補救。
隻是張澤還沒來得及開口，飛機忽然失速，引擎停轉，向大地墜去。
在乘客的驚叫聲中，飛機開始解體，與此同時，一道金光將張澤籠罩。
金光入目，張澤失去了意識。
與記憶中一模一樣，什麼也沒有改變。
隻是當張澤再次睜開眼睛時，卻發現自己並沒有揭棺而起，周圍也不是四洲的鳥語香。
而是站在一處艦橋上，身前是一麵落地的舷窗。
舷窗外是無垠的宇宙，那顆藍色的星球靜置在永恒之中。
一場小小的人造飛行器的事故，似乎對這星球本身，造不成任何影響。
隻是張澤還來不及感慨，下一刻，美麗的藍星便與那架飛機一樣，在張澤眼前炸成了碎片。
碎得徹底，碎得絢爛。
因過於突然，當張澤反應過來後，已經再也沒有感慨的機會，如今能做的隻有憑吊和懷念。
當然，碎了的不隻有藍星，還有那顆紅彤彤的太陽，坑坑窪窪的月亮，以及這片星域裡的一切。
如同有一道看不見的風，吹拂過這片宇宙。
所過之處，皆化為虛無。
“這是真的？”張澤對著空氣問道。
“真的，以前發生的事。”阿璃的聲音在張澤耳邊響起。
阿璃憑空出現，穩穩當當的坐到了張澤的肩頭，它靠著張澤的腦袋，指著舷窗解釋道。
“這裡並非現實，而是我和你的記憶組成的夢境。
“你可以理解為，我們正在做同一個夢
“順帶說一句，你腿壓我肚子上了。”阿璃用尾巴勾著張澤的脖子說道。
張澤看著舷窗上自己和阿璃的影子，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神叨叨的問了一句。
“所以我家是你炸的？”
“外星人入侵藍星，劫持冷峻美男，炸掉藍星，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你把家還我。”
阿璃，“？”
“不是，你能不能正常一點，你是怎麼聯想到這裡的？”
張澤，“科幻電影不都是這麼演的嗎。”
阿璃歎了口氣，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讓他自己看。
舷窗外的場景開始倒退，藍色星球再次出現，隨著畫麵急速拉近，張澤看到了那架他穿越前失事的飛機。
飛機被定格在空中，機頭已經炸成了一團火，整架飛機從中間斷裂。
從斷裂的那個點向下看去，可以看到一條涇渭分明的線。
右邊歲月靜好，左邊一片廢墟。
“炸你家的是地海。”阿璃說道，“地海上漲的波動，像一陣風一樣吹過了你家，然後你家就炸了。”
“不隻是你家，很多人的家都炸了，包括我家也一樣。”
說著，阿璃揮著小手，舷窗上的畫麵再次開始變化。
一座金色的星球出現在張澤麵前。
“這是我家，厲害吧。”阿璃有些陌生的看著眼前這顆金色的星球。
“我家具體叫什麼，我說你也聽不懂，不過，你可以叫它琥珀文明。
“在流亡時代，大家都這麼稱呼我們。”
張澤，“我懂了，肯定是你們邪惡方豬外星人為了研究宇宙終極秘，才引來了地海天災。
“而為了解決災難，你們去藍星劫持冷峻美貌智慧少男，妄圖靠邪惡儀式來……”
張澤話沒說完，就被阿璃一口叼住了腦袋。
阿璃，“閉嘴，聽我說完。”
張澤，“哦。”
把張澤的頭從嘴裡吐出來後，阿璃給張澤講了一個有些無趣的故事。
故事的開頭相對寡淡，就如大部分文明一樣，琥珀文明也是從水下的第一個生命開始。
在漫長的演變後，一種半龍模樣的種族率先產生了智慧，而後他們離開海洋，征服陸地，征服天空，最後離開了名為母星的繈褓。
在離開母星後，琥珀文明的發展突飛猛進，隻用了40個千年便征服了自己所在的星係。
而在這之後，文明的步伐並沒有停下，整個帝國團結一致，持續擴張，最後帝國的旗幟幾乎遍布整個宇宙。
阿璃說的很簡略，並未詳述那些往日榮光，它很快切入了正題。
阿璃，“在文明發展到最頂盛時期，我們的學者證實了地海的存在。”
“我們那時候稱它為原初潮汐。
“當然，你叫它彆的也行，它的稱呼很多，黑障，亞空間，深層……我記得你們也有個類似的理論模型概念叫作狄拉克海，雖然並不準確，但也差不多。
“不過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咱還是叫它地海吧。”
“總之，在證實了地海的存在後，我們的學者對它進行了研究，而得到的結果卻令人既興奮又沮喪。”
張澤聽到這裡接口道，“地海會改變物質的形式，進而影響現實，造成不可控的後果。”
阿璃此時坐在會議室長桌的對麵，大概是覺得有些遠，它飛了過來，再次坐到了張澤的肩膀上。
“沒錯，學者觀測到了地海的上浮，認為它很快會‘淹沒’我們所在的宇宙，因此帝國的內部出現了分歧。
“一部分領袖認為我們天下無敵，區區地海的上浮不足為慮，帝國可以戰勝一切，征服一切，隻要做好準備。
“而另一部分領袖則認為，我們應該在地海上浮，影響現實之前，遷移到其他宇宙。”
“所以，你們打了一架？”張澤問。
阿璃搖了搖頭，“沒有，我們和平分家了。
“因為跳轉到新宇宙擴展帝國版圖本就是計劃的一部分。”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悲哀，我們剛剛跨過宇宙的邊界，地海便突然上浮，‘淹沒’了帝國全境。
“我的家就炸了。”
“你們沒有反抗？”張澤好奇道。
阿璃，“反抗了，但沒有什麼意義。”
阿璃想著那有些久遠得過分的記憶，在這個它和張澤共同的夢中，模擬出了一塊金屬。
“拉曼合金，是我們文明當時能製造出的最堅硬的物質，然而在地海麵前，毫無意義，和紙沒有區彆。
“沒有堅持多久，我們的宇宙便被淹沒了，帝國不複存在。
“而我們知道這件事，還是在幾年之後，一個幸存的艦隊追上了我們，帶來了帝國覆滅的消息，以及一些關於地海的珍貴情報。
“在這之後，我們就開始了流浪。”
阿璃歎了口氣，雖然是老老老老老年間的故事，那時候它也還沒出生。但說起來還是有些沮喪，為了撫平自己的悲傷，阿璃變出了一個肘子。
它邊啃邊說道，“雖然我們逃了出去，但那狗日的地海還在追我們。
“它的上浮時間，在每個宇宙都不相同。但卻從未停止，一旦到達某個臨界值，宇宙中的一切便會改變，一切文明都將化為烏有。
“為了延續文明，我們在一個又一個宇宙之間跳轉，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救下了許多文明，也有許多和我們同樣強大，發現地海危險的文明加入了我們。
“但也有一些在我們眼前被地海泯滅。”
隨著阿璃的敘述，周圍的夢境再次發生改變。
會議室消失，張澤被阿璃帶著來到了星艦的外麵。
張澤也看清了流亡艦隊的全貌。
一個以金色巨艦為主，各種奇葩飛行器為輔的奇葩艦隊，無邊無際，如同星河。
此時它們正懸停在一顆星球的上方。
對那個星球進行強勢圍觀。
那個星球的文明的水平不低，至少比張澤記憶中的藍星要高上許多。他們造的星環像是呼啦圈一樣，套在那顆紅色的星球上閃閃發光。
阿璃他們的艦隊似乎正在和這個文明交涉。
勸說這個文明加入艦隊，跟著他們啟程。
但很顯然，無知者無畏，孩童從來不會敬畏大海。
蒸蒸日上的文明大多帶點傲慢，放棄一切說走就走，簡直不可理喻。
大概是阿璃它們太好說話的緣故，交涉似乎起了反作用。
整個星球都沉浸在不自由毋寧死，絕對不當外星金色大隻佬走狗的狂熱幻想中。
最後如同是交差一般，隻有數十艘小型飛行器離開了星球的大氣層。
上麵坐著的是這個文明的罪犯，政治競爭的失敗者，以及自願獻身的宗教人士。
他們自始至終都認為，這一切都是某個邪惡宇宙人的計劃，地海都是騙人的。
但很快，地海就來了。
而且來的有些突然，有些提前。
在察覺異常後，艦隊放棄了交涉計劃，整個艦隊都開始閃著警戒的紅光，金色的屏障開始蔓延，覆蓋了整個艦隊。
隨後艦隊如來時那般突然消失，而那個倔強驕傲的文明，也在三十分鐘後，被地海‘淹沒’。
如同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樣。
“在最初的時候，大部分情況都是這樣，我們隻能救下一小部分人。
“所以在後期，我們放棄了交涉。隻對文明進行評估，文明等級不夠的，隻會隨即挑選一部分救下。
“而腦子有病的，則會被放棄。”
張澤，“所以，我家屬於腦子有病的，還是等級不夠的？”
吃完了肘子阿璃順手在張澤衣領上擦了擦後繼續說道。
“彆急，還沒說到你家，先說地海。”
這一次，周圍的夢境再變。
張澤和阿璃出現在了一座漂亮的海島之上，天空陽光明媚，大海波濤起伏。
在海島的中心有一座小小的山峰。
“簡單比喻的話，你可以把我們生活的物質宇宙理解成這個海島，而地海則恰如其名，就是眼前這片漂亮的海。”
阿璃撿起一塊空貝殼，丟到了大海中，沒有撿起一絲漣漪，貝殼便被浪吞沒。
“大海雖然漂亮，但島上的人全都是旱鴨子，屬於是入水即溶。
“所以，隨著潮汐上漲，我們隻能不斷向海島內部遷移，有些時候如果能提前預知海浪到來，那我們便安然無恙。
“而有些時候遲了，便會付出代價。”阿璃一邊說著，一邊帶著張澤向島中心走去。
“海是無限的，但島的麵積是有限的，隨著水位逐漸升高，我們能活動的地方越來越少。
“直到最後，我們將無處可逃。”
阿璃此時已經騎到了張澤的脖子上，二人來到山巔，海島已經被吞沒，隻剩下一小片山頂可以落腳。
“但怎麼最後還是延續了下來，四洲便是證據，後來發生了什麼奇跡？”張澤搓著阿璃的小尾巴問道。
“沒有奇跡，隻是生命會自己找到出路罷了。”阿璃說道。
“隨著逃亡，在付出很多代價後，我們也逐漸開始適應地海，我們也在被動的改變。”
“很多科技被遺忘，很多科技開始跑偏。”
“像是那些琥珀結晶，其實就是出自一次意外。
“一次意外，我們雖然獲得了製備這種結晶的辦法，但卻損失了整整一半艦隊。”
阿璃變出一塊琥珀色的結晶，將它捧在手中。
“它可以暫緩地海的侵蝕。
“在逃亡的中後期，很多時候我們都處於一種無路可走的狀態。
“安全宇宙被地海分割，想要逃離，隻能靠著這些結晶的保護，穿越那些碎片已經被地海侵蝕，但卻並未被同化的宇宙。
“也正是靠著這些琥珀結晶的保護，艦隊才能在大部分時候安然無恙。
“但一切都有代價的。”
阿璃揉著自己的小肚子歎了口氣。
“因為頻繁的在危險邊緣反複試探，我們的生命形式也開始發生變化。”
“你像我們，原來我們都是長條形的。”
阿璃語氣認真的鄭重其事道。
“但為了維持對艦隊的防護，我們舍棄了身體，變得沒有定形，可以變化並與星艦以及各種機械融合，。
“像這種變異，發生在流亡艦隊的每一個種族身上。
“有些是好的，就像我們，在發生轉變後，可以生產製備更多的琥珀結晶。
“像是艦隊哪裡壞了，我們也可以變一下就直接當零件塞進去，等修好了再換回來……或者永遠成為星艦的一部分。”
“但有些突變是壞的，甚至險些造成了艦隊的徹底覆滅。
“但不管如何，為了活下去，在最後，我們都變成了自己都不認識的樣子。”
阿璃揮手，會議室再次消失，星空重現。
張澤看到一個艦隊迎麵而來。
隻是與最初的那金色的艦隊相比，它小了許多，也變得有些怪異可怖。
除了少部分仍然保持原貌以外，其中大部分都被金色的琥珀覆蓋。
在琥珀之下，是無機質的類岩石物質，岩石與生物化的巨型血肉融合，有但是不多的金屬如亮片一般點綴其間。
醜得千奇百怪，醜得各不相同。
現在的艦隊與其說是艦隊，不如說是一群在星海中遷移的生物。
張澤歪著頭看著眼前的艦隊，總覺得其中有幾坨有些眼熟。
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
“這些……難道就是洪荒時代的先天神靈？”
“嗯。”阿璃點了點頭。“那些神靈，就是文明本身。”
張澤，“但不應該啊，無數年的逃亡你們都堅持了下來，為什麼在洪荒時卻變成了那樣？”
阿璃撓了撓頭，“這就是第二個故事了。而且說這個就得從四洲說起。”
重新從宇宙切換回會議室，阿璃盤腿坐在桌子上，前後搖晃著，看著張澤的眼睛，又問了一個問題。
“話說，張澤你知道四洲在哪嗎？”
張澤搖了搖頭，“猜不到。”
阿璃，“四洲其實就是你家。”
張澤，“我……我，嗯？我家不是也炸了嗎？”
“對，炸了，但四洲就是你家。”
阿璃斬釘截鐵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