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阿萊西亞的行為太過大膽,她直接把詩歌立在桌子上看,完全屏蔽了約克的教授。
約克大概是終於看不下去了,他輕敲了敲桌子,以作提示,然後繼續開始講課。
阿萊西亞對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實在不感興趣,她放下詩集,對約克道:
“你知道我看的是什麼嗎?”
約克停下講授,靜靜看著她。
阿萊西亞把詩集推過去。
“我看的是你寫的詩歌,的確和彆的吟遊詩人不同,不是那些情啊愛啊的,不過我覺得你寫的還是不好。”
約克:“那裡不好?”
阿萊西亞湊近,眨了眨湛藍的明眸。
“我想讓你專門給我寫一首詩,不要這種生啊死啊的,用來誇讚我的美貌的,或者表達你對我的愛意,時間的話……就限你在三天之內寫出來吧。”
約克沉默了片刻,拿起旁邊的羽毛筆,沾了沾墨汁。
“隻需此刻。”
沒一會,詩集冊子上,就寫好了一首詩歌,約克把詩集推給她。
阿萊西亞有些驚訝,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能寫出來。
‘施暴者,會變成樹人,遭怪鳥啃噬;褻瀆大自然的人,永遠匍匐在沙地之中;生前縱欲的戀人,被暴風裹挾在半空中,永生永世都不能落地……’
看完之後,她卻皺了皺眉。
這寫的什麼亂七八糟的,雖然能看出來很厲害,可除了大概意思,她都不是很明白。
但她還是能看出來,這首詩絕不是什麼讚美和歌頌。
倒像是一種詛咒,對愛情的詛咒。
阿萊西亞狠狠地皺了皺眉。
“你是不是覺得我的脾氣很好,這才讓你敢這麼愚弄我?”
約克卻道:“若你不能真正地了解我,又怎稱得上愛上我。”
他似乎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他的眼睛深邃神秘,仿佛能看透世間的一切。
她在這種眼神下,第一次有了一種奇怪的感受。
好像,她應該對他膜拜。
但阿萊西亞不可能膜拜,她不客氣道:“你是什麼人,憑什麼這麼對我說話,像你說的,該隱是高貴的姓氏,早在黑紀元就已經存在,祖先都榮耀至極,你又是什麼,不過是一個賤民,學了一些詩歌彈唱,一些取悅人的東西,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
阿萊西亞終於撕破了貴族高傲矜貴的假麵,露出裡麵的強勢和冷漠。
約克似乎並不畏懼,依舊用那種看透一切,包容一切的眼神看著她。
“阿萊,若你隻是沉湎於肉欲之歡,此刻你就能脫去我的衣袍,作為一個世俗中的男子,我的確無法抵擋你的美麗,但你真的隻想要這些嗎?”
阿萊勾了勾唇,以為他終於想通了,也被她剛才的一通話嚇到了。
她的確不在意這些。
父親馬上就要給她訂婚了,是另一個貴族少爺,她並不喜歡他。
腦滿腸肥,像是她看到的農場裡的肥豬,更厭惡他用那種惡心的目光盯著她。
她不接受,也無法容忍和這樣的人做最親密的事情。
阿萊西亞並不害羞,或者說她從來不知道害羞這種情緒。
對她來說,她自己就是最完美的,她也的確是最完美的,無論是誰見了她,都會被她的美貌震撼。
她起身,走到約克身邊,緩緩褪下他的黑袍,然後是裡麵的衣衫……
阿萊西亞沒用多少時間就把他剝了個精光,而約克始終和他所寫的神一般,一動不動地任由她動作。
阿萊西亞卻不覺得他真的無動於衷。
因為,比起彆的她看不懂的東西,他的身體非常誠實,不僅很誠實,也非常漂亮。
她以前看過那種書冊,也無意間撞破過哥哥和侍女做那些事情。
但那些男子都沒有他的身體好看。
古銅色的肌膚映入眼簾,穿著衣服的時候高大消瘦,現在沒了衣服,卻能看到流暢的線條和薄薄的肌肉。
她給門外的塔拉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把門關上,塔拉一臉著急,似乎想說什麼,但在她堅定的眼神下,還是遵循了她的話。
房門被關上,這裡徹底和外界隔離,那些不甘的、憎惡的靈魂,肆意生長出來。
阿萊西亞抵著他的耳廓,輕聲道:“約克先生,你說了謊,我不僅看到了你誠實的身體,還聽到了你劇烈跳動的心臟。”
她說著,手指也在他的胸前打轉,最終指著他的心臟之處。
約克呼出一口氣,抓住她的指尖,低頭親吻,一觸即離。
“阿萊,我想要的不是這個。”
他的眼神第一次有了劇烈的顫動,仿佛剝離了軀殼,第一次出現在阿萊西亞的麵前。
她的心不自覺地也跟著顫動。
不知道為什麼,如果說從前她對他更多的抵抗父親的工具和欲念,現在她卻覺得自己有些上頭了。
阿萊西亞歪了歪頭。
“你想要什麼?”
約克很快又恢複了平靜的樣子。
“阿萊,我要你的身體,還有你的靈魂,你的一切。”
他的語氣平靜,眼神古井無波,仿佛剛才出現的神采和顫動都是幻覺。
她根本沒聽見他說的什麼,隻是覺得失望,一瞬間連那種事情都沒有興致了。
她想,她還沒有完全選擇他。
今天扒了他的衣服,隻是看看他的內在,是不是像外在一樣好看。
她是絕不可能虧待自己的。
阿萊西亞突然一把推開了他。
“我突然沒了興致,起來穿好衣服,繼續給我上課。”
說完,她已經退回之前的座位上,懶懶地靠在椅子裡,欣賞著約克美麗的胴體。
約克的眼神沉了沉,最終穿好衣服,坐在她的對麵。
“阿萊,今日我要講些不一樣的。”
阿萊西亞抬眼,不在意道:“隨便你。”
“你可知道,人類誕生之初,世界上沒有火,人類生活在幽深黑暗的洞穴中,茹毛飲血,生食的腥臊和冬夜的寒冷,滋生了大量的疾病和死亡,人們生活在苦難中,直到出現了一個神,他帶來了火種,改變了人類的生活。”
阿萊西亞想了想:“是普羅米修斯,但他似乎是異界人的傳說,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約克搖頭,繼續道:“但神明因此受到懲罰,祂被最堅實的鐵索鎖在懸崖上,每天都有神鷹去啄他的肝臟,白天啄完,夜裡又會長出來,周而複始。”
阿萊西亞聽得昏昏欲睡。
“我知道,父親說過這個故事,後來又有一個神,把他救了下來。”
約克握了握拳頭,激動道:“不,沒有人救祂,他們永遠不會理解祂,祂隻會用自己的雙腳走出一條路。”
阿萊西亞有些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激動。
“你到底想說什麼。”
約克忽然摸了摸她的頭。
“我的孩子,你會祝我達成願望,我永恒的靈魂注視著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約克起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阿萊西亞沒看見的是,在他轉身的一瞬間,他的眼睛完全變得漆黑。
他的靈魂是純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