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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平安的表現讓程煜和柳漫漫都不知所以,要說是演的,這也太像了,可除了他還能有誰殺了蘇溪呢?
“蘇女士死了?是你們倆做的?”郭平安滿臉寫滿了疑惑,問出的這句話也顯得非常的猶豫,這幾個字,就像是自己溜達出來的,而沒有經過他的思考。
這其實是一個非常直接的下意識的反應,因為郭平安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有殺死蘇溪,那麼,蘇溪的死,凶手就隻能是眼前這兩人了。
但是郭平安又十分清楚,如果這倆人是凶手,他們不可能如此坦蕩的把這些都告訴自己,尤其是程煜說的到底是什麼話啊,他說的是蘇溪死在了柳漫漫的房間,身上五處動脈血管被割斷,這甚至都不用看,也知道案發現場必然是血流成河的場麵,而且這種手法,蘇溪必然也是死的透透的,估計頂多兩三分鐘身體裡的血就流光了吧。
凶殺現場在柳漫漫房間,而現在這兩個人卻仿佛事不關己一般堂而皇之將其說出,甚至語調之中還隱隱透出指責之意。
咋了?他們要指責誰?難道指責我麼?我一夜沒睡,困的恨不得有人能給我一棍子讓我趕緊睡過去……他們難道覺得人是我殺的?可人是死在柳漫漫你的房間好吧。這個程煜也是有意思,凶案現場那麼重要的線索,你不去懷疑柳漫漫是凶手還跟她站在一處,跑來指責我是凶手?
這世界到底怎麼了?是真的終於癲成了我想象中的樣子麼?
郭平安一時間,諸多思緒洶湧而來,他甚至都理不出思緒的線頭了,各種奇思妙想紛至遝來,簡直要將他的腦子擠爆掉。
這倆人的行為也太奇怪了吧,如果說柳漫漫不是凶手,那凶手就是程煜啊,無論怎樣,這倆人都不該跑來找我的麻煩吧?況且你倆有那個本事麼?還是說你倆一起殺了蘇溪,然後打算嫁禍給我,想用投票的方式把我踢出局,然後柳漫漫你就成了最後的贏家?
隻是,看這倆人義憤填膺卻又迷惑不已的樣子,似乎也並非如此。
麻煩誰能出來說明一下現在的情況麼?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出現如此錯亂的狀況?我不明白啊!——郭平安簡直就要奔走疾呼了,他隻覺得現在他那個本就一晚上沒睡昏頭腦漲的腦袋,整個兒就像是散黃的雞蛋一般,腦子裡全是粘稠的液體,來回晃蕩。
程煜也終於察覺出不對來了,郭平安的表現實在太過於真實了,真的不像是殺了人之後企圖嫁禍他人的凶手的模樣。
看著郭平安,程煜將身體的肌肉繃緊,隻要看出郭平安有絲毫不對勁的地方,他就打算飽以老拳,反正老倫敦的懲罰,在程煜這邊總是會輕不少。
“蘇溪不是你殺的?”程煜虛著眼問,但同時自己也覺得這個問題很好笑,就像是警方抓住了嫌疑人,首先第一句問的就是人是你殺的吧?除非那個凶手一心尋死,否則再如何證據確鑿,恨不得哪怕是當場抓住的,都至少要頑強的抵抗一陣才會繳槍吧?
毫無疑問,郭平安的答案簡直就是一加一等於二一樣的標準答案,他說:“我沒殺過人!”
然後,他也跟程煜一樣犯傻,他問程煜:“是你殺了蘇溪麼?”
程煜搖搖頭,同樣以標準答案回答之:“我殺她乾什麼?你們有競爭關係,跟我又沒關係。”
“那麼漫漫小姐你呢?剛才程先生是說蘇溪死在你的房間麼?”
柳漫漫驚魂未定的點點頭,說:“我回房的時候,一開燈就看到了蘇溪的屍體,趴在我床上。雖然我沒看到她的臉,但我知道那隻能是她。我整張床都被血染紅了,然後,我就找來了程煜……”
郭平安皺著眉頭思索了半天,說:“我說我沒能太理解你的話,你能理解麼?”
“哪兒沒理解?我就是正常的敘述啊。”
“你回房間?我們都是差不多的時間回的房間,當時蘇女士也是回的她自己的房間,又怎麼可能你打開你房間的門,看到蘇溪死在了你的床上?”
程煜知道這是郭平安搞錯了回房間這三個字的時間,於是解釋道:“漫漫姐說的是她四點出頭的時候回房間,不是兩點咱們一起從樓下上去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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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等,程先生你這麼說我就更迷糊了,當時我記得我們四個人應該都各自回了房,這是漫漫小姐後來又出去了麼?那她有太多殺死蘇溪的時間啊,雖然在自己的房間床上殺人,還搞得滿床都是血,這的確有些匪夷所思。”
程煜搖搖頭,說:“所以,郭大哥你是想說蘇溪的死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郭平安點著頭,理所當然的說:“我兩點回屋之後就一直在很努力的試圖睡覺,隻不過是一直沒睡著而已。我沒殺人這事兒很奇怪麼?而且程先生,你自己也說,蘇溪死在了漫漫小姐的房間,如果說我能有機會單獨見到蘇溪,我倒是的確有足夠的能力打暈她再把她弄到漫漫小姐的房間裡去殺掉。可問題是我要怎麼進入漫漫小姐的房間呢?然後我又為什麼要殺的那麼血腥,把場麵搞得那麼瘋狂呢?哦,你剛才還說過,說什麼蘇溪的上半身被凶手劃了數十刀。五條動脈血管都被切斷了,那還在她身上胡砍乾嘛?多大仇多大恨啊,鞭屍麼?我說實話,我直到現在都還完全是懵的……”
程煜緩緩頷首,說:“可是,我剛才給蘇溪驗過屍,我基本可以判斷出蘇溪的死亡時間是在三點到三點半之間。那個時間段裡,老倫敦肯定是在充電的,而我當時跟漫漫姐在一起,我們可以互為時間證人。也就是說,我們倆從時間上,就已經沒有殺死蘇溪的可能性了。雖然我們拿不出任何證據,但我們隻能認為凶手是你……”
郭平安呆住了,他怔怔的看著程煜,然後又轉過頭看看柳漫漫,無奈的說:“你對死亡時間的推斷準確麼?但我可以發誓,不管任何時間,我絕不是殺死蘇溪的凶手。我還是那句話,即便殺,我也絕對不會把場麵搞得那麼……所以,你倆是一直呆在一起?”
程煜剛想說是,柳漫漫卻在此刻插了一句,她說:“不,三點半的時候,程煜你出去過一趟,共計二十分鐘左右。”
程煜呆住了,他看著柳漫漫,瞠目結舌的說:“你是說,我從我屋出去後,又跑去蘇溪那兒,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把蘇溪從屋裡喊了出來,然後弄暈了她,再把她搬進你屋裡,在你的床上用那種極儘瘋狂的方式殺了她,還殺人鞭屍在她胸前劃下數十個刀口?”
柳漫漫搖了搖頭,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想闡述你和我並不是一直呆在一起,我們的確有二十分鐘的時間是相互不知道對方在做什麼的。”
程煜重重的點點頭,說:“的確,那接近二十分鐘的時間,似乎是足夠完成這一切了。但是漫漫姐,你也有相同的時間段啊,也可能是我去海邊翻鄧景亮褲兜的時候,你做了我剛才所說的那些事,你又該怎麼自證呢?”
柳漫漫雖然很痛苦,但她還是堅持說:“我沒辦法自證,我說了,我不是在指摘你殺了蘇溪,我隻是覺得應該把那段時間說清楚。”
程煜點點頭,徑直走向壁爐旁,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說實話,當你告訴我,蘇溪死在了你的床上這件事的時候,我也想到過是你賊喊捉賊。我當時甚至是想你回去後,不知道什麼原因,蘇溪居然出現在你的房間裡,於是你二話不說就殺了蘇溪,然後跟我通話,假作不知道為什麼蘇溪的屍體會出現在你的房間。”
郭平安點頭道:“這很合理啊。”
“可問題是,你隻要看到現場,就會知道這根本不可能。”
郭平安想象了一下,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說,如果漫漫小姐是突發性殺人,那麼現場被搞成那種樣子之後,她身上就必然會沾染很多血跡,那麼她就不可能在剛回屋的時候立刻跟你通話,告知你蘇溪被殺的事情。”
程煜點了點頭,說:“我去了漫漫姐的房間之後,的確就是你這麼想的。”
“可是,你們通話?這是什麼情況?”郭平安顯得很是不解。
程煜從口袋裡掏出那套對講設備,說:“這是漫漫姐和鄧景亮帶上島的通訊設備,他們想到過在海上的孤島上有可能沒有手機信號,而他們又準備好了一開始裝成互不相識,所以就準備了這個東西。鄧景亮死後,漫漫姐就把這東西回收了,然後給了我。”
郭平安聞言,目光閃爍,他看了看柳漫漫,心裡顯然已經基本確認了,鄧景亮就是死在柳漫漫手裡,但這東西沒證據,也著實沒法兒再提。
“看到蘇溪的屍體之後,我雖然很震驚,但至少這是我們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蘇溪的死亡時間幾乎必然是在兩小時以內,於是我抓緊時間進行了我所能做到的最簡單的屍檢。”
對於程煜的屍檢能力,郭平安還是很放心的,他著急的問道:“有什麼發現麼?”
“主要的發現其實剛才已經說過了,蘇溪的屍體,首先看到的肯定是胸前那橫七豎八毫無規律深淺不一的劃傷,然後我很快就發現這些刀傷都不致命,於是我開始查看重點部位,發現五處動脈都被割斷。從床頭上的噴濺痕跡來看,第一刀不出意外應該是割在頸動脈上。當然,這個推斷基於我認為凶手是先割斷了蘇溪的五根動脈之後才對其上半身進行多處劃傷的……”
“一定是這樣,否則蘇溪即便是中了迷藥昏過去了身上被劃那麼多刀也該醒了。嗯,程先生你繼續……”郭平安下意識的接嘴,然後似乎覺得不太尊重人,於是趕忙讓程煜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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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煜點點頭,道:“我的思路也是這樣,我的判斷是蘇溪當時應該是陷入昏迷的狀態下的,凶手割斷了她的頸動脈,鮮血噴濺到床頭,力道非常強大。然後凶手逐次割斷其兩手手腕處的動脈,又翻起她身上的筒裙割斷其大腿內側的股動脈。由於這時候蘇溪體內的血液已經不充盈了,血壓也沒有那麼高,是以股動脈處甚至都沒有形成噴濺,又或者噴濺的力道很小,很快就被汩汩而出的鮮血覆蓋,也就看不出來了。之所以這樣判斷,是因為凶手還幫蘇溪把裙子又重新抹直了下來,我要不是覺得她雙腿下方的血液太多,甚至都不太容易發現其股動脈也被割斷了。”
“然後就是胡亂泄憤的幾十刀?這多大仇啊,太難以想象了。”郭平安由衷的感慨,就仿佛凶手真的不是他一樣。
程煜很留意的看了他一眼,說實話,程煜真的有點兒信了,但問題是,如果郭平安也不是凶手,那麼究竟誰才是呢?
“根據蘇溪的屍體剛剛開始有屍僵,以及屍溫基本沒下降,屍斑尚未形成的特點,我初步斷定蘇溪的死亡時間是在三點以後。我想到我們晚飯後吃喝的情況……”
接著,程煜把他們從晚飯開始,一直到兩點之後分開各自回房,大家吃過的東西,以及胃的消化時長等等這些,都跟郭平安和柳漫漫講述了一遍。
之所以講的那麼詳細,是因為程煜已經意識到柳漫漫似乎對他產生了一絲不信任,因為郭平安的“表演”過於老練精湛了,程煜甚至都覺得他可能並沒有撒謊,或許蘇溪真的不是他殺的。但問題是程煜更加堅信自己的驗屍結果,柳漫漫更加不可能是凶手。所以,根據排除法,郭平安隻能充當凶手的角色,所以,程煜才沒有動搖的那麼厲害。
而程煜稍加分析就明白了,柳漫漫對他不信任的原因,恐怕就是在驗屍結果上,程煜對於蘇溪死亡時間的判斷,直接可以導向他是否能被作為嫌疑人懷疑。
如果沒有切開胃部觀察其胃內容物的話,那麼程煜對蘇溪死亡時間的判斷是三點之後柳漫漫回房之前,那麼,程煜理論上就是存在動手的時間的。當然,這裡邊有很多細節都可以說明程煜有時間但絕對做不到,可畢竟是產生了一絲可能性。
所以,程煜作為凶手,就把蘇溪的死亡時間定義到三點到三點半之間,這樣,三點半以後才出門的程煜,就徹底沒有了對蘇溪下手的時間。
充分說明了之後,程煜說道:“蘇溪的死亡時間是三點到三點半,這基本上是不會有太大問題的。我相信即便專業的法醫來了也會得出相同的結論。當然,你們或許會覺得這些知識反正你們不懂,我胡說說,篡改了蘇溪的死亡時間也可以做到,即便你們以後知道真相那也是回到陸地上之後的事情了。那好,我就從其他方麵告訴你們,我絕對不可能是殺死蘇溪的凶手。”
郭平安看了柳漫漫一眼,搖著頭說:“程先生一直在努力的維護你,他始終堅信你不是凶手,即便你說你們倆其實都有下手的時間。可你,卻在懷疑程先生,隻能說人心難測。”
柳漫漫有些怨恨的瞪了郭平安一眼,說:“我說了,我不是懷疑他,我隻是想把時間上的事情說的更清楚。而且,你現在幫程煜說話,你也不想想,程煜主張的是他和我都不是凶手,那麼在這座島上,就隻剩下你最後一個活人了,你都已經快要把自己說成凶手了,也不知道你得意個什麼勁兒。”
“不,島上或許還有一個人,直到現在為止,我們都沒有辦法徹底去確認謝先生已經死了。又或者,你們倆曾經見過他的屍體,卻沒有告訴我們麼?”
柳漫漫一愣,遲疑了,的確,在她和郭平安看來,琴島上的確是還存在這樣的可能性的。
但是程煜不同,程煜很確定,謝彥文已經死了,所以,凶手隻能是郭平安。
毫無疑問,郭平安原本肯定是想栽贓給柳漫漫的,但他突然間意識到,程煜和柳漫漫之間形成了相互的時間證人,他的陷害已經無法成立了,所以,他隻能改換門庭,將禍水引到無法被證實已經死掉的謝彥文身上去。
“關於凶手是誰,我們待會兒再說吧,還是先說說,誰不可能是凶手。”程煜見兩人有爭執起來的可能,趕忙沉聲說道。
郭平安哼了一聲,說:“我反正就隻是在屋裡睡覺,我沒辦法自證,但蘇溪絕不是我殺的,所以你們也不可能有證據。”
程煜道:“那我就先說說,為什麼我不可能是凶手。從兩點出頭我們各自回屋,最多十分鐘,漫漫姐你就去我那邊了,這個時間我沒辦法跟蘇溪提前聯係,對麼?”
柳漫漫想了想,的確,她回屋後幾乎直接就去了露台,然後翻上房頂就去了程煜那裡,這點兒時間程煜不可能跟蘇溪再見麵,尤其是他們都不可能從各自的房門出入,那程煜就更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