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演一陣恍惚。
方才他手握柳精,另一手握飛劍,兩大寶物交互作用,為他的真氣引導,已然將體內的清毒儘數排出。
隻是昨日那金烏實在詭異之極,他身懷蠱神鼎,卻依舊悍然不懼,破了他護身真氣,使他猝不及防,著了道兒。
這等毒物,可從來沒聽說過。
連他都不能抵擋,天下又有多少人能擋的?
若是此物流入帝京,可怎生得了?
陳演決意要好好查一查這件事。
突然,他發覺塔娜的目光灼灼,直盯著他。
眾人的歡呼果然是最好的藥劑,塔娜的臉上漸漸盈滿了光芒,讓她平板的臉孔也瞬間變得生動起來。
陳演的心中卻忽地升起了一絲不安。
就聽塔娜道:“奉壇主,你可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
奉三敖笑道:“地母想要什麼呢?”
塔娜指著陳演道:“我想要他!”
陳演嚇了一跳:“你說什麼?”
塔娜臉泛微笑,大聲道:“我要嫁給你!”
她轉身對周圍膜拜的佘人道:
“如果我真的是地母,那麼引導我降生這個世界的,就是這個男人。隻有他,才能讓我從最卑賤的生活中走出來,我決心儘我一生服侍他。你們願不願意接受他為你們的盤王?”
千萬佘人轟聲答應:“願意!地母盤王永統玉龍雪山,恩澤萬代!”
塔娜猛地轉身,眼中淚光盈盈而動,對陳演緩緩道:
“我雖然不知道你從哪裡來又要到哪裡去,但隻有你能讓我感到溫暖快樂。沒有你,我就和彆人腳下的泥土一般,什麼都沒有,也什麼都不想要。隻有在你出現的時候,我突然明白自己還是個人,這個世上原來還有本屬於我的東西。你為我留下來吧,跟我一起留在這裡,做他們的盤王。”
她目中儲滿熾熱的淚水,熱烈地注視著陳演。
佘人女子本就敢愛敢恨,喜歡什麼人,就肆無忌憚地說出來。
這個陳演本很清楚,但他沒有料到塔娜一躍而為地母之後,竟會變得如此大膽。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我……”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再也說不下去。
因為他看到塔娜目中的光芒已在自己的話聲中漸漸黯淡下去。
他的臉,也漸漸再度變得枯槁而傷悲。
一個本已絕望了的人,因為偶然的機會得到了莫大的希望,終於開始有了一點幸福的企盼,於是便很容易的,補償似的把所有的感情、心思乃至生命都押在上邊了。
而這種希望卻最容易忽然倒塌,而且一旦倒塌,便會帶著那顆新生的心靈一起,支離破碎,再也收不回來。
這一點,陳演也非常清楚。
他住口不說,塔娜的笑容漸漸凝固,伸出去的手也也凝滯在半空中,僅僅劃了一道淒涼的弧,卻終究什麼都沒有握住,又將在這秋風中凋謝。
陳演很不忍心,但他也沒有辦法。
他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一瞬間,他的眼前閃過顧四圍的影子。
怎麼這種尷尬事偏生給他碰上,而不是顧四圍呢?
若是顧四圍,想必有很好的辦法來應對吧?
塔娜嘎聲道:“你……你是不是嫌棄我配不上你?”
陳演沒有說話,他的笑容更加苦澀。
奉三敖沉聲道:“這位兄台,你可知道我們玉龍雪山有個規矩麼?”
陳演不答。
奉三敖奮聲道:“我們玉龍雪山的規矩就是,地母說過的話,永不更改!兄台若不答應,恐怕就要從我們這些人的屍體上跨過去!”
陳演的臉色終於變了。
奉三敖的臉色沉靜而堅毅,任誰都看得出來,他說的絕不是謊話!
周圍一片沉寂,眾佘人都是一言不發。
突地一道清亮的聲音遠遠傳來:“他不是不答應,而是不能答應,不敢答應。”
眾人愕然,齊齊向著發聲處望去。
隻見一身錦衣的‘渾娃’悠然的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陳師兄,很久不見了”
渾娃望著這個少時他最親密最熟悉的人。
陳演心中一驚,沒想到在此處竟然會遇到一個他永遠都不想再見的人。
天知教主。
幾個月前前,兩人還是同門師兄弟。
幾個月後,一人成為天下最大隱秘教派的首領,另一人則成了修行界中最鼎負盛名的蠱公子
兩人無仇無恨,隻是想法和觀念不同,所要追求的目標不同而已。
陳演心情複雜,同樣執禮道:“沒想到教主也來觀摩盛典,著實出乎意料。”
“教主?你叫他教主?他究竟是誰?”
一旁的奉三敖一臉凝重,謹慎說道。
“他就是當今隱秘結社第一人,號稱教眾數十萬的天知教教主——厲破天。”
穀阿婆白發蕭蕭,低沉嘶吼地聲音傳來。
“什麼?他是天知教教主……”
“他怎麼出現在盛典現場……”
“我們和天知教向來關係一般,他到這裡到底有何居心……”
“你小聲一點,畢竟是隱秘結社第一人,被他聽到了,小心你的小命不保……”
……
……
場下一片交頭接耳的聲音,眾人都對厲破天的突然現身感到不解。
畢竟是隱秘結社第一人的頭銜,光聽名號就使得眾人心驚膽顫。
奉三敖也不敢大意,隻是渾娃的名頭實在太大,沒奈何,隻得硬著頭皮道:“不知教主來我們玉龍山有何貴乾,剛剛所說陳公子不能和塔娜在一起又是何意?”
已然成為厲破天的渾娃看了眼陳演,後者眼神直直望向失落的塔娜。
眼中閃過一絲落寞,道:“陳公子身上擔負著迷霧山莊所有人的生死存亡,若是不能在一個月之內找到能救治他們生命的辦法,他們會一個接一個死去,如今時間已隻剩十天左右,如此短短時間,還要趕回去救人,如何來得及。”
陳演眼神一怔,沒想到厲破天竟然也知道這件事,看來天知教所謀者大,在迷霧山莊中也安排有暗樁,甚至某些高層就是天知教的人。
奉三敖心中不由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