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花團錦簇,環境清幽。
假山環繞,水流不息。
涼亭下,一張四方長桌,四把鐵木方椅。
三人坐下說話。
吱嘎——
大門關閉,無形氣息將周邊籠罩。
劉宗江表情肅然,“事關重大,我已開啟陣法守護,待會兒我說的話一字一句都不會泄露,你大可放心。”
陳演點了點頭。
此老的確不同尋常,奔行提步間,好似完全沒有憑借真氣,就這麼晃悠著回到了家中。
渾娃一臉懵懂望著兩人,不一會兒,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恍惚,兩眼一閉,呼呼地睡了過去。
陳演一驚。
就在剛剛,他留意到,劉老並無其他多餘動作,隻是眨了眨眼,渾娃就困意襲來。
這種手段,神出鬼沒,實在是匪夷所思。
“渾娃太小,有些事情他沒必要知道,知道了就會給他帶來殺身之鍋,還是穩妥一點。”
劉宗江望著酣睡中的渾娃,眼神中露出一抹慈祥。
“對了,渾娃說他是撿來的,還天生不祥,不知是真是假?”
“渾娃是個好伢子,天生不祥也是真的,我讓他養父母留下他,不知是禍是福啊?”
“這話怎麼說?”,陳演心頭一顫,不好的預感襲來。
劉宗江歎了口氣,緩緩道:“三十年前,我乃星宿監副監正,夜觀天象,發現有域外星辰偏離行道,頓感不妙,於是,我便將此發現趕緊上報給了監正,誰知他卻反應冷淡,我覺得事出反常,於是自作主張告訴了與我親近的皇室成員,誰曾想,我這一舉動竟然給我帶來彌天大禍,不光官位沒了,還差點被砍頭示眾......”
“待到後來我才知道我能逃過一命,不是我命大,也不是皇上仁慈,而是監正為我求了情,讓我逃過一劫,後麵我才知道,其實在我上報此事之前,監正就已經知曉了。但他並沒有聲張,主要是擔心我。”
“擔心你?”,陳演不明所以。
“不錯,那時候我還很年輕,難免有些書生意氣,不知道皇宮內的水有多深,在有心人的慫恿下,我說了一句至今都後悔莫及的話。”
“什麼話?”
“我說事出反常必有妖,星辰偏離行道,恐怕會有大事發生。”
“這麼一句話,就要殺頭?”,陳演明顯不信。
“這句話當然殺不了我的頭,但我第二天對那位皇室成員還說了一句話,這句話才是關鍵。”劉宗江神情苦澀,補充道:“我說,皇宮最近有可能會發生一些怪事,你要小心一點。結果我剛說完沒多久,那位和我交好的皇室成員便把消息散播出去,十二個時辰後,怪事果然發生了......”
陳演靜靜地聽著劉宗江的講述,心頭的不安漸漸湧起。
“懷胎六月的皇貴妃竟然分娩了,還生了一位龍子......”
“龍子?那不是很好嘛,難道是當今哪位小王爺?”
劉宗江苦笑著搖了搖頭,“事情哪有這麼簡單,關鍵是那位龍子,他......他根本不似人......”
“什麼?”,陳演徹底震驚了。
皇上的龍種竟然不似人,這說出去,不亞於引發一場超強級彆的地震。
“那怪物不哭不鬨,麵容醜陋,還不時發出咕咕聲,當場就把皇貴妃嚇暈了,連一旁陪侍的婆子和丫鬟,一個個也是驚得麵無血色,渾然不知所措。好在此時來了一個瞎子......”
“瞎子?”,陳演立馬想到了老費。
似乎是猜到了陳演的心思,劉宗江搖了搖頭,“那人並不是老費,而是老費的師父。”
“他飄然而來,一指就將那怪物抓在手裡,臨走時,還對當時場上唯一沒昏過去的太監說了這麼一句話。”
“說的什麼?”
“他說,那怪物乃域外魔靈,還未完全化魔成形,並且從那以後每隔兩紀魔靈就會降臨到大乾,讓那太監轉達給皇室中人,若是想阻止這一切,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以皇室血脈培育‘偽魔靈’,以假亂真,蒙蔽天機,讓域外魔神失去感應,這樣就杜絕了災難的發生。”
陳演心生感慨,這辦法妙啊!
“那皇室照做了嗎?”
“當然照做了,皇室雖然擁有煌煌氣運,但庇佑大乾王室的金龍早已衰弱不堪,麵對域外魔神的挑釁,無力阻攔,隻得聽之任之。”
陳演心頭驚訝無比,他沒想到大乾國氣運已經虛弱到了這一步,同時他更好奇,到底那‘偽魔靈’成功了沒有。
他眼神疑慮地望向劉宗江,後者若有所思看了看一臉酣睡的渾娃。
“難...難道,他就是‘偽魔靈’?”
陳演指著渾娃,驚愕的張了張嘴。
劉宗江神情嚴肅的點了點頭,“沒錯,他就是擁有皇室血脈的‘偽魔靈’”。
陳演看了看渾娃,似乎發現了什麼,隨即說道:
“那個被抓走的怪物呢?”
“瞎子抓走怪物後,並沒有離開皇宮,而是用藥丸控製住了怪物,隨後交給了監正大人,由監正大人接手,親自培養擁有皇室血脈的‘魔靈’。”
陳演恍然大悟,“這麼說來,渾娃就是那怪物,擁有了皇室血脈以後,渾娃發生了大的改變,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而那藥丸,我想應該就是控製渾娃體內魔氣的關鍵,劉老知道得這麼清楚,應該跟監正大人有很大的關係吧?”
劉宗江神情微微一怔,看向陳演的目光不由露出一抹讚賞。
“不錯,我當初被革職之後,被迫離開帝京,當真如流浪的野狗,惶惶不可終日。一路饑寒交迫,最終來到了柳河縣落腳。”
“不久後,監正大人也到了,隨她而來的還有一位小男伢,她見我落魄,並沒有說什麼,而是塞給我一些金銀,然後告誡我,此事因為而起,皇宮人多嘴雜,這男伢我必須要保證活著,千萬不能沒了。說完就走了。”
“我當時落魄得不行,好在有了金銀打底,我日子便好過了許多,但這男伢卻讓我犯難,最後我想了一個辦法,將男伢選了一戶不起眼的人家,也就是渾娃的養父母,讓她們收養他,我再偷偷出麵稍微幫襯一下。”
說到此處,劉宗江無儘唏噓,抬頭望向彆處,似乎不忍陳演看到他雙眼藏著的傷感。
但陳演卻清晰地看見,酣睡中的渾娃緊閉的雙眸處,有一滴淚珠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