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演踏入城中,目光好奇地在街道兩旁遊移,最終駐足於一個熱氣騰騰的小吃攤前。
他輕輕拍了拍桌麵,喚來攤主,點了一碗細膩滑爽的米粉與三個金黃酥脆的高粱餅子,拿起筷子便開始享用起來。
連日來跋涉的疲憊與饑餓仿佛在這一刻得到了撫慰,在攤主驚訝的目光中,陳演迅速將這這些吃食化為腹中暖流。
“老板,勞煩打聽一下,這城中的人們為何都步履匆匆,神色焦急,莫非近日裡有什麼大事發生?”,陳演邊說邊掏出一枚金豆放在桌上。
金豆子是他臨走之時,傀儡寨所贈。
一枚金豆在俗世中可以兌換一百兩的銀豆,陳演吃了一碗米粉和三個餅子,一共也才花了不到十個銀豆。
攤主兩眼放光,想伸手拿但又有點不敢,看著陳演笑眯眯的眼神和提出的問題,理智暫時戰勝了貪婪。
陳演見狀,心中對攤主的心思洞若觀火,他輕輕地將金豆向前推了寸許,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
“你不必顧慮,金豆於我而言,不過是小事一樁。你隻管暢所欲言,若所言屬實,我再給你一枚金豆。”
攤主聞言,臉上瞬間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仿佛春日裡最絢爛的花朵。
他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謹慎地環顧四周,隨後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
“客官有所不知,近來城中接連發生了幾樁離奇之事,眾說紛紜,攪得人心惶惶。百姓們都湧向城外的金光廟,祈求神靈庇護呢。”
陳演聞言,眉頭微蹙,好奇地問道:“還有這種事情?說來聽聽。”
攤主的聲音中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顫抖,他咽了咽口水,繼續說道:
“城東張員外家,他那未出閣的千金在月圓之夜竟莫名誕下一子,而後,張家上下全都瘋了,這件事沒過幾天。城西鐵匠鐵柱子家中夜半時分竟現血色人頭,駭得他當場斃命。可詭異的是,鐵柱子離世後,竟有人聲稱在鐵匠鋪中見到他如常打鐵,客官,你說邪不邪門?”
說到這裡,攤主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周身湧起層層雞皮疙瘩,他急忙低頭,似乎連繼續講述的勇氣都失去了。
陳演目光如炬,緊緊鎖定攤主的眼神,確認其並無虛言後,才緩緩移開視線。
他沉吟道:“如此看來,城中恐有妖邪作祟,老板你還是早些收攤回家吧,安全要緊。”
言罷,他轉身離去。
待陳演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攤主才敢顫巍巍地抬起頭,隻見桌麵上,已多了一枚金豆。
他心中頓時湧起一股暖流,喃喃自語道:“客官真是好人啊!”
......
陳演並沒有回到客棧休息,他打算去攤主所說的張員外家去看看。
他並非想要多管閒事,而是覺得碰上了,不管怎麼樣就要去探索一番真相。
何況是否是妖邪作祟,他心裡還要打個問號。
一路邊想邊走,很快就來到了城西。
蒼都城分為城東、城西、南城、北城四塊區域,其中城東為普通的商業區,城西為富人權貴的住宅區,北城則是普通底層民眾住的地方,南城就比較特殊了,集結了官府衙門、地方勢力、宗派分支及江湖散人等等,從事的業務大都超出普通人的想象,最為神秘。
這裡的房子沒有想象中那麼富麗堂皇,但遠比普通百姓居住的屋子強上太多。
青磚白瓦,落花閣窗,兩邊都種滿了五顏六色的花草。
精致典雅,很有閒庭信步的味道。
正打量間,一道撲騰聲響起。
“啞啞......”
粗啞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劃過,陳演嚇了一跳。
舉目望去,原來是一隻黑羽烏鴉,蒼白的雙爪抓在一棵枯樹上,雙目猩紅瞪眼看著自己。
陳演見狀,本不想理會,扭頭看向彆處。
誰知烏鴉又“啞啞”叫了起來。
“你到底是什麼情況?”,陳演喃喃自語,望著聲音越發淒厲嘶啞的烏鴉,心中湧現出一股強烈的不安。
撲簌——
烏鴉揮舞翅膀向前方飛去,飛到一半,見陳演站在原地不動,於是又飛回來“啞啞”叫著。
“你是說要我跟你走?”,陳演明白了烏鴉的意思,打著手勢比畫道。
“啞啞!”,烏鴉聽懂人話般,點了點頭。
“那就走吧!你帶路。”,陳演揮了揮手。
半刻鐘後。
烏鴉把陳演帶到一個破落陰暗的石頭房子前。
房子早已千瘡百孔,上麵結滿了蛛絲和野藤。
一股怪異之極的氣味從藤蔓縫隙中傳了出來。
味道說不出的難受,好似血腥氣夾雜了濃鬱的花香味道,令人氣暈神迷,喘不過氣來。
陳演暗運氣息,催動體內真元護住自己心脈,然後屏蔽嗅覺,走上前小心地推開半淹著的石門。
門內一片黑暗,空氣中充斥著濃烈的血氣和死氣。
隨著門外光線的湧入,屋內的陰暗被驅到一邊,露出原本的麵目。
這是令人恐怖作嘔的現場。
地上齊整整橫躺著三個人,兩男一女。
稍長一點的男人麵容稍瘦,雙眼被挖走,隻留下兩隻空洞洞的血洞,但麵上卻露出了愜意舒坦的笑容。
年輕一點的男子很胖,肥又厚實的手上緊緊攥著兩顆血淋淋的珠子,麵目猙獰,但奇怪的是,他的一雙腿卻不翼而飛。
女子麵色煞白,眼中瞳仁已經完全變黑,扭曲的麵部下,黑紅的血水將整個麵部染紅,形若厲鬼,在她左手邊,還散落著兩根白森森的堊骨,觸目驚心。
陳演呆呆望著這一切。
突然,身後一陣風聲響起。
陳演扭頭回望,屋內已多了一個人。
一個女人。
一個很老很老的女人,不,應該是一個老婦。
她弓腰駝背,聲音嘶啞,厲聲道:“你就是那個在青河縣鬨出軒然大波,被一些好事者奉為蠱道天才的陳演?”
“前輩是......?”,陳演心中一動,麵露不解。
“回答老身,是還是不是?”
陳演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若我說是,前輩會不會說我自以為是,狂妄自大,若我說不是,豈不是妄自菲薄,自貶身價?”
“嗬嗬!大言不慚。”
話落,老婦大袖一甩,真氣鼓蕩,一股極為陰寒的氣息瞬間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