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將行走在荒山野嶺中的三人影子拉長。
雜草叢生的山間小路上,兩旁不時有怪異的鳥獸和蟲鳴聲響起。
“楊老,還有多久到啊?”
陳演停下腳步,手中杵著一根黃金棍子,不停喘著粗氣。
走了幾個小時的山路,著實讓他累得不輕。
“快了,還有三裡地就到了。”
前麵帶路的楊老手拿一根手腕粗細的長棍,不時敲打著雜草枯藤,扭過頭回答道。
常常有一些蛇蟲毒物藏身其中,若是不小心很容易被它們咬傷,在這荒郊野嶺的地方,被咬傷的後果往往意味著死亡。
山民們出入山,經常會在身上塗抹一些驅蛇驅蟲的糊糊,來防護自己的安全。
八歲大的楊逍則是安靜的趴在楊老身上,不哭也不鬨,遇到身體難受的時候,也隻是咬緊牙關一聲不吭,默默承受著一切。
陳演心中無比感概,自己在他這麼大的時候在做什麼,好像是在遊樂場玩吧!
山裡孩子懂事早,很小就要做各種雜事,楊逍也不例外。
一路走來,楊老不停給陳演訴說著小寒村的種種野史和傳聞,而後話題自然而然又轉移到了楊逍身上,說到動情處,常忍不住淚濕眼眶。
而此時,背後的楊逍則會緊緊閉上雙眼,咬著嘴唇,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
他自幼母親難產而死,父親在他五歲的時候,被一邪道妖人擄走,至今下落不明。
自小跟爺爺相依為命,再加上村裡一些人的閒言碎語,讓敏感的他變得沉默寡言。
陳演想著法子逗他開心,但往往效果都不是很好。
或許在他內心深處充滿了感激,但他卻不好意思說出口吧!
見到陳演的舉動,楊老心裡充滿了感激,他看得出陳演是有真本事的人,不像縣城那些庸醫,見錢說話,銀子少了人家還不看了。
遠處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火光,三人經過一路跋涉,終於回到了小寒村。
村口,一顆大槐樹下。
圍坐著一群人,人人手舉火把,似乎在翹首期盼著什麼。
“快看,楊叔回來了!”
人群中發出一聲驚呼,所有人都站起身來。
村正楊風年已年過花甲,一身麻布衣衫的他看起來好像比實際年齡大了十歲以上,黝黑的麵堂上滿是風霜,唯有一雙眸子精光四射。
楊風年和楊鐵意是本家兄弟,楊鐵意的父親是楊風年二叔,雖然這些年來楊鐵意一家屢遭不順,但好在有楊風年的照顧,倒也沒有人真敢欺上門去。
“咋樣?”
楊風年分開眾人,走到楊鐵意麵前,滿臉關切。
“縣城黃大夫要價太高,我......”
話未說完,楊風年的臉色已驟然陰沉,他拳頭緊握,仿佛要將所有的憤怒凝聚在那一點之上。
楊鐵意見狀,趕緊道:“不過我在路上遇到一個神醫......咦,神醫人呢?”
剛剛三人還在一起的,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
“我在這。”
五米外,陳演蹲在一口枯井旁邊,抓起一簇泥土,放在鼻下聞了聞,拍了拍手隨即站起身朝眾人走來。
“在下小寒村村正楊風年,未請教神醫?”
楊風年深吸一口氣,平複了內心的波瀾,邁步上前,抱拳問道。
“陳演。”
陳演回了一禮,見眾人眼中露出疑惑,微微一笑,也不以為意。
“敢問神醫,可有辦法解的我村人病痛?”
一道聲音突然迸發出來,說話之人,虎頭虎腦,國字臉,身軀壯實的像頭小公牛。
“三虎子,不要在這瞎鬨,趕緊回家照顧你媽去。”
楊鐵意怕陳演見怪,趕緊出聲,伸手攆著三虎子往外走。
這三虎子是自己結義兄弟徐寒武的兒子,自小調皮搗蛋,又體格健壯,沒少挨父母的打。
三虎子扭著身子不願離開,他就想瞧瞧陳演到底是不是真有本事。
看著三虎子一臉不服氣的樣子,陳演心中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麼。
自己年紀輕輕,舉手投足沒有一點高人風範,怎麼看都跟神醫不沾邊。
更何況兩人年紀相差仿若,未嘗沒有那一分意氣之爭。
“事不宜遲,我看還是看病要緊!”
陳演這時也不再謙虛,對著楊風年和楊鐵意說道。
兩人相視一望,互相點了點頭。
“神醫跟我來!”
楊風年一馬當先,帶著陳演朝一座石屋走去。
屋內氣氛沉重,二十幾張木頭搭成的板子上麵,此時躺滿了病人,症狀輕重不一,不時發出嘶吼叫罵聲。
地上滿是血痕和嘔吐物,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聞的氣味。
陳演眉頭緊鎖,這情況比想象中還嚴重啊!
見眾人一窩蜂湧了進來,楊鐵意忙大喝著讓眾人退出去,隻留下兩個機靈的後生守在門邊。
“這種情況有多久了?”
見楊風年還比較淡定,陳演暗暗稱奇。
“自從那件事發生後第二天開始就慢慢有人生病,距今為止已經有半個月了...”
楊風年歎了口氣,給出了一個準備的日子。
陳演點了點頭,這時間跟楊鐵意說的不差分毫,他也懂楊風年說的那件事是什麼意思。
小寒村是一個缺水的村子,每次取水都要從上遊的榕影寨引水,近年來,兩村寨為了水源的分配問題發生過多次衝突。
榕影寨人多勢眾,向來比較霸道,今年索性一滴水都不給小寒村放下來。
這一舉動,激怒了小寒村年輕的後生,不顧村裡長輩和老人的勸阻,找上了榕影寨並和留守的人員產生了衝突。
雙方年輕氣盛,早就看對方不順眼,趁此機會,兩方打的是不可開交。
直到雙方死傷數十人後,兩邊的長者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趕緊上前將各自村寨的後生帶了回去。
沒想到,小寒村的後生從第二天起,就發生了一連串不可思議的事情。
先是村東的王大麻子家的兒子,身上開始起疹子,然後不停流膿,繼而口齒不清,大喊大叫,最後**而死。
緊接著村西的李大錘家裡,身為鐵匠兒子的李家小子,也開始變的神神叨叨,如夜遊神般每晚叮叮當當錘個不停,最後徹底瘋了,用錘子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此後,沈家,楊家接連不斷有詭異的情況發生,人心惶惶之下,楊風年親自派楊鐵意帶上楊逍去縣城找他那位故交。
沒想到,故交沒盼來,反而是陳演這個陌生人上了門。
“兩位可聽說過蠱嗎?”
陳演壓低聲音,目光掃向楊風年和楊鐵意。
“蠱?”
楊鐵意麵帶疑惑,而一旁的楊風年卻是臉色大變。
“你意思是說他們不是生病了,而是中了蠱?”
回過神來的楊鐵意一臉震驚,半信半疑道。
“正是,而且還不是一般的蠱......”
陳演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是巫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