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宅院出來,李府的馬車早已等在門外。
李素素與李大人上了馬車,打道回府。
李大人上了馬車便閉目養神,對於一個文弱大叔來說,下基層還是挺累的。
李素素喊車夫去安興坊的酥心齋一趟,家裡人都愛吃這家老字號的桃酥。
酥心齋憑實力在長安城紅火了幾十年,這道點心尋常人家複刻不出來。
可能是大雪那些天大家買不到桃酥,如今酥心齋重新營業,門口排起了長隊。
李素素看了眼身旁打瞌睡的老爹,再看一眼隊伍,果斷地跳下車去排隊。
其實她是不愛吃這種一口下去就掉渣渣的點心的,奈何家中上至老爹,下至三歲的亮哥兒,都好這一口。
幾日沒出門花錢,她有些心癢。
想起家人所好,便拐道至此。
隊伍真的好長啊……
她在心中暗自歎氣。
等了半個時辰,前麵就剩一人了,終於快要輪到她。
這時,一道囂張的身影推開排她前麵那人,霸氣的道:“掌櫃的,剩下的桃酥我包了!”
是一個肩寬腰窄,長腿筆直的少年。
被推開那人火冒三丈,挽起袖子就要乾他!
少年長眉一挑,乖張地道:“你打不過我,快滾吧,彆丟人了。”
那人罵罵咧咧,舉起鐵拳就要砸上少年那張淩厲的帥臉。
少年伸出纖長如玉的手,輕巧地抓住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扭。
哢嚓一聲。
那人慘叫一聲,握住被扭脫臼的手腕倒退幾步。
少年扔出一枚碎銀,砸在那人身上,輕蔑地冷哼一聲,“拿著爺賞你的醫藥費滾吧。”
李素素上下打量一番,這少年長得人模狗樣的,就是不乾人事。
插隊還打人。
更悲催的是,她打不過他。
這就很憋屈。
掌櫃的不懼暴力威脅,結結巴巴地道,“這位公子,請排隊,下一位應該輪到這位小姐。”
少年挑眉冷道:“少廢話,你賣給誰不是賣,趕緊把所有桃酥給我包起來!”
掌櫃的梗著脖子,手指往長長的隊伍一伸,“請公子排隊!”
少年拳頭捏得咯噔作響,見掌櫃的死活不肯改變原則。
他轉頭冷笑,威脅排隊的路人,“你們要跟我搶嗎?不想挨揍的快滾!”
排隊的人,有人認出他來,喊了一句,“快跑,是程國公府的小魔王!”
一瞬間,排隊的路人作鳥獸散。
路人們信奉一個原則:民不與官鬥,貧不與富爭。
排隊的多是平民百姓,少數是達官貴人的仆從。
他們哪敢得罪國公府。
遇上了,隻能躲開。
李素素沒走,她向前一步,笑眯眯地道:“掌櫃的,還有多少桃酥,我都要了。”
掌櫃的哎了一聲,旁邊的夥計手腳麻利地給她打包。
少年氣得咬牙,舉起拳頭威脅她,“不許買,不然我揍你!”
她學著他挑眉,“怎麼?你要打女人?”
她已經看出了,他就是色厲內荏,純粹嚇唬人。
第一個被他扭傷手腕的漢子,是對方先動手的。
沒素質插隊,倒是真的。
少年拳頭舉了半響,還是沒落到她身上。
掌櫃的及時開口打破僵局,“一共五十八包,二兩九錢銀子。”
李素素遞給掌櫃的一角碎銀,掌櫃的接過秤了,找她一串銅錢。
少年努力壓住怒火,擠出一抹笑來,“這位妹妹買這麼多,吃不完吧?不如均我一些?”
她挑眉看了少年一眼,沒有說話,一手提著八包桃酥,分了幾趟搬回停在路邊的馬車。
對付沒素質的人,就要比他更沒素質。
桃酥她是情願給府裡丫鬟家丁分了,也不會讓給他。
少年目送她來來回回,她卻連一個眼神也沒看向自己。
氣得咬牙,暗道:很好,臭丫頭,我記住你了!
掌櫃的清咳一聲,“程小少爺要不要買點彆的點心?”
內心狂喊,不買快走吧,他像尊魔佛一樣堵在這兒,彆的顧客不敢上門啊!
程逸冷聲道:“你家除了桃酥,彆的能吃嗎?”
掌櫃的賠笑道:“程小少爺彆生氣,要不明兒我讓夥計把桃酥給您留幾包,送到您府上去?”
程逸抱臂睨了他一眼,“這還差不多。”
掌櫃的擦汗,其實他大可以讓少女把桃酥均一些給程小少爺,反正還有這麼多。
他也看不慣這個小魔頭隨意傷人。
所以就配合了少女的表演。
給他一個小小的教訓。
當然,做生意不能把人得罪死,事後哄一哄,還是要的。
馬車啟動,顛簸中醒來的李大人,看著堆滿了馬車的桃酥。
陷入了沉默。
這丫頭又犯病了,犯得是不花銀子就難受的怪病。
他神色古怪地問她:“你是把酥心齋搬空了嗎?”
李素素神清氣爽,像是打了一場勝仗一樣。
淡定道:“啊,沒有。”
隻是把桃酥搬空了。
王氏看見李素素帶回來的幾十包桃酥也震驚了,再好吃的東西,也用不著買這麼多吧?
何況這東西新鮮的才好吃。
這丫頭是真存不住錢啊,花的都是什麼冤枉錢?
沒一樣可以存下來,當嫁妝的。
除了吃的,還是吃的。
關鍵買的還不是她自己特彆喜歡吃的東西。
王氏決定提點一下閨女,是不是可以買一些金玉首飾,來日出嫁壓箱底。
李素素喝了一口花茶,笑道:“母親,金簪玉鐲太貴了,一支金簪的錢,能買上一屋子的糧食。”
“我就是喜歡買一堆東西,把房屋填滿的感覺。”
“既然花一點小錢,能讓自己開心半天,何樂而不為呢?”
“再則女兒買的都是糧食,咱們家吃不完,還可以捐贈給慈幼局,一舉兩得。”
王氏一想,理是這個理。
隻是哪家千金小姐,不穿金戴銀的?
也隻有這個女兒,不愛打扮,恣意妄為。
王氏有些羨慕她隨性所為的勇氣。
她若有所思地沉吟:“花錢可以讓人開心嗎?”
好像確實是的。
李素素告彆王氏,親自送了兩包桃酥到莊師傅院裡。
莊師傅指點亮哥兒幾招,轉過身來蹙眉看她:“怎麼遲到了?”
她沒有辯解,虛心認錯。
莊師傅淡淡道:“念在你是初犯,罰綁鐵塊跑兩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