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上方,紅霞漫天。
秋季的火燒雲,總是這天下間的最美的景色。
宮中許多人都指著天空,望著那絢麗的景色,金紅二色遮天蔽日,是那般的耀眼,那般的震撼。
政務處理到頭昏腦漲的慶皇,帶著秦風等兄弟三人,也站到了大殿前,望著這奇異的景象。
“咱有好多年,沒有瞧見過這般景象了。”
慶皇望著遠方的天空,愈發的感慨。
秦風同樣震撼於這片絢麗的畫麵,整片天空都像是在燃燒著金紅色的火焰,他也從未見過這般景象。
也難怪宮中人都在驚呼。
而就在這時,謹身殿外隱隱約約聽到了哭聲。
這哭聲越來越大,聽得慶皇心煩意燥。
秦風耳朵最好,不免望向了東宮的方向,心中猛然一沉。
很快便有太監匆匆忙忙,連滾帶爬的跑到謹身殿前。
謹身殿的這條路,就讓他摔了好幾次。
“太子殿下,薨了!”
慶皇身體猛然搖晃了一下,手掌攥在漢白玉的欄杆上,攥的死死的。
父子幾人盯著那太監跑到幾人麵前,痛哭流涕的跪在麵前。
“太子殿下,薨了!”
慶皇痛苦的抬起頭,望著天空中那片如同火焰燃燒的雲朵。
似乎有淚,可卻死活都哭不出來。
他這一生,經曆了太多太多。
父母死了,兄弟四人,就他在亂世中掙紮著活了下來。
後來。
連他帶大的侄子也死了。
如今……
他最疼愛,想要讓他繼承整個天下的兒子,也沒了。
“父皇,你的頭發……”
秦風眼睜睜瞧著幾乎眨眼之間,慶皇的頭發便白了一大片。
就連慶皇的臉,也仿佛瞬間老了無數歲。
“咱沒事兒。”
慶皇握著漢白玉的欄杆,望著東宮的方向。
“老大享福去了,不必再理會這世間的苦楚。”
“這個家,咱還得撐著。”
“還得撐著。”
慶皇的話,讓秦風心底升起無儘的心酸。
秦標的繼位大典,就不到四個月的時間了。
皇宮上下,甚至整個天下,都已經準備完畢了。
那時必將是大慶一場最盛大的登基儀式。
甚至就連萬國的使者、國王,也已到了京都一大批,準備參加登基大典。
所有人。
都準備好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
秦標撒手而去了。
秦風的腦子亂糟糟的。
他忘不掉秦標在昨天下午跟他說過的話,隻是還沒來得及再去詢問,大哥便已不在了。
東宮的哭聲越來越大,也越來的越煩。
秦樉已經向東宮跑去,絲毫不顧半點形象。
秦風想去,卻忍不住回頭望了慶皇一眼。
“咱沒事兒,你們都去送送你們大哥吧。”
秦風沒有應答,幾步躍下高聳的台階,若一頭狂暴的怒虎,幾步便追上已經跑出去很遠的秦樉。
宮門前的披甲侍衛,見遼王若風一般的狂奔而來,不免讓開了擋在門前的腳步。
沒有人。
敢攔在遼王的麵前。
秦風一路狂奔,從謹身殿直奔東宮。
聽到的哭聲也越來越大,也讓他的心越發的煩躁。
就連秦風自己。
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在煩著什麼。
是沒了兄長大哥。
亦或者不知曉大哥最後跟他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生離死彆秦風經曆過無數次,可如今生離死彆的,是他的兄長。
血脈至親。
臨近東宮,秦風的腳步反而慢了下來,甚至有些膽怯。
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怕過什麼。
可在這個時候,竟然產生了膽怯的情緒。
哪怕早已知道秦標身體不好,早知道秦標可能會早亡。
可真到了這一天。
終究還是接受不了。
即將入夜,東宮的侍衛仍舊守在大門處,一時間不知是否該正常宮禁。
他們隻是一如既往的攔在了宮門前。
但下一刻,便聽到炸雷般的巨響。
“滾開!”
幾名東宮侍衛瞬間腦子發懵,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已經從宮門前讓開了路。
秦風如風似火,闖到了秦標的寢宮內。
秦博靠在殿外的柱子上,望著天空中的火燒雲,雙目無神。
寢宮內外,號哭聲不斷。
秦風想進去,卻被秦博給攔住了。
“大哥在換衣服,等收拾好的吧。”
秦風也坐在了東宮殿前的台階上,望著天上的火燒雲。
不多時,秦樉秦棣也跑到了這。
秦樉一屁股就坐在了殿前,趴在地上大哭不已。
秦棣彆過腦袋,望著天空。
努力忍著不讓淚水落下。
遠處的太子妃領著秦允炆,不知所措。
年幼的秦允炆迷茫的望著寢宮內的景象,似乎被這哭聲影響,忍不住扯著嗓子號哭不已。
秦風腦子徹底麻了,根本不曉得究竟該怎麼做。
隻瞧見有謹身殿的太監也來到了這裡,手裡捧著一個木匣子。
“陛下命我等將這龍袍送來了,給太子殿下換上。”
秦風望著那個匣子。
那裡麵。
是秦標登基時要穿的龍袍,彙聚了全天下珍稀之物,重達十餘斤。
那也是天下間最好的龍袍。
當初秦標就帶兄弟幾人前去看過,甚至滿京都的人,都在說著秦標的龍袍。
畢竟這件龍袍,應當是大慶開朝以來,最為珍貴的一件衣服。
隻是……
秦標竟然是以這種方式,穿上了這一身衣服。
又似乎。
帶著他的夢徹底的就此長眠。
兄弟四人坐在殿外,聽到了陛下到的聲音。
東宮的人紛紛跪地接駕。
隻是兄弟四人,依舊坐在地上不願意起來。
慶皇最終也來了這。
秦風看向慶皇。
怎麼就這麼一瞬間,父皇的那一直挺拔的背,突然就彎了下來。
“穿好了嗎?”
慶皇望向殿內,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感情。
“回陛下,已經穿好了。”
慶皇看向了兄弟四人。
“走吧,進去。”
“進去再看看老大。”
慶皇的聲音雖然冷冰冰的,可是熟悉他的秦風,卻聽到了聲音中有微不可聞的顫抖。
兄弟幾人對視了一眼。
似乎也都聽了出來。
慶皇這一生,都沒怕過什麼。
可此時,卻害怕走進這座大殿。
“看看大哥吧,記住了。”
秦樉用袖子擦著眼睛鼻涕,推開了殿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