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用樹木比作人。
那麼不上不下的那群人,活得相對最好些,得到的東西也是最多的。
這群人擁有足夠的財富,也擁有足夠的時間去享受。
就如同秦風,當藩王能夠享受人生,若更進一步,那就是繁多無比的政務,整個天下都得扛在肩上。
萬眾矚目之下,做任何事都如履薄冰,錯不得半步,還不如如今隻是個位高權重的藩王,進退皆自由。
當然。
這也是因為在山頂上,有更大的樹在遮風避雨。
慶皇是從山腳下的山溝溝裡,一路成長,最終成了這座山上唯一的參天大樹。
而秦風。
則屬於原本屹立在山巔,又被狂風吹到了山溝溝裡,最後又重新長成了新的參天大樹。
雖然朝廷並不承認,但對於天下百姓來說,大慶有三位說話最好用。
一位是慶皇。
一位是監國的太子。
最後一位,就是天下無敵的遼王。
遼王說話好用,是因為遼王平日裡不說話,就如同大鳥,三年不鳴,一鳴驚人。
秦風則繼續道。
“大慶未來,官員便屬於站在山腰處的這些大樹,必然會不斷的坐大,取締世族,成為新的毒瘤。”
秦風預判到了大慶的未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
大慶與秦風所熟知的某個皇朝,極像極像極像。
而那個皇朝很奇怪。
有皇權至高無上,出現了開創無邊盛世的大帝。
也出現了臣子專權,出現了宦官專權,出現了皇帝三十年不理會天下事,地方官任上老死了朝堂都沒有新派。
更出現過年輕的皇帝被掠走,回來後竟還能當皇帝。
那是個什麼都有可能發生的朝代。
而秦風認為,大慶的未來興許也會如此,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但基本上,皇朝製度不會變化。
因為這是根深蒂固,紮根在百姓心目的想法。
天下人,需要個皇帝。
而皇帝要是做不好,那就換個人來當皇帝。
總之。
這就是皇朝延續的基礎。
“朕與老大尚且能鎮得住百官,雄英年幼,恐有被官員蠱惑之嫌。”
慶皇反而開始糾結了起來。
在這大壽之時,慶皇已經開始著手給秦雄英籌備牢固的班底。
就一如當年,慶皇傾儘全力,給太子秦標籌備班底一樣。
為了秦標的班底。
慶皇連跟了自己多年的老勳貴,都能殺。
總之。
隻要能讓皇家一直穩定的傳承下去,慶皇什麼都能做。
人一旦上了年紀,就總是不免的想給兒孫們留下更多更多更多。
而且秦風明顯察覺到,慶皇有些焦慮。
慶皇的一生,至此已無遺憾。
然而天道有缺,盛極必反。
哪怕身為皇帝,也無法做到事事都稱心如意。
秦標的病,不單單是秦標自己的病。
而是帝國延續的隱患。
也讓大慶原本極度穩定的未來,變得更加未知,天下百姓都會胡思亂想。
而慶皇,就是想用皇家的行動,告訴天下人。
這大慶的江山。
穩得很。
出不了亂子。
慶皇凝視著秦風許久許久,又望向了秦雄英,最後拍了拍雄英的肩膀。
“雄英,你信得過你六叔嗎?”
“雄英自然信得過。”
“信得過就好,信得過就好,咱們家的江山,誰都亂不了。”
慶皇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什麼,卻也並未多說,聽得兄弟四人無比迷茫。
雄英也滿臉迷惑。
“行了,在這坐了這麼久,外麵也沒那麼熱了,都陪朕在宮裡走走。”
慶皇起身,向兄弟幾人招呼了聲。
乾清宮內還有著熱鬨的孩童聲。
那是一些皇子皇女,皇孫皇孫女兒在玩耍。
今日,也是特許他們在乾清宮中撒歡的日子。
因為慶皇喜歡這個人丁興旺的場麵。
雖然兒孫多了,除了自己最重要的幾個兒子外,有時候連誰是誰都認不出來。
甚至要是碰到個小孩,慶皇都不知曉這究竟是自己的兒子,還是自己的孫子。
畢竟長得都有點像。
慶皇走在前麵,秦風以及秦雄英陪在身邊,也瞧見他正望著那些孩童們。
“咱年輕時,雖然給地主家放牛,但咱就是個孩子裡麵的王,都得聽咱的話。”
“不聽話咱話,咱就打,聽了咱的話,咱就對他好。”
“如今這宮裡這群孩子,誰是孩子王?”
慶皇忍不住向周圍問著。
很快王得水便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
“回陛下,宮中一切都講規矩,皇子們之間相當和諧,誰也不敢當這孩子王。”
慶皇有些遺憾。
“當年老大橫行京都,也是孩子王,大孫不行嗎?”
王得水驚恐了。
“聖孫天潢貴胄,怎敢有人膽敢向聖孫動手。”
這讓慶皇萬分遺憾。
“不經曆真正的風吹雨打,永遠難以長成真正的參天大樹。”
“可大孫你生來便享受了這世間最頂級的富貴,你皇爺爺跟父親都在,誰敢在你身上加上半點磨礪呢。”
秦雄英拱手。
“皇爺爺說的是,隻是孫兒若真動手,這些小叔叔們恐怕加起來,也未必是孫兒的對手。”
“咱有些後悔將勳貴家的那群混賬都收到宮裡來了,否則放你出宮,同樣能磨礪一番。”
慶皇更加遺憾。
勳貴子弟們雖然不太行。
但終究還是有能用的。
若是在年少時打架,長大後往往能夠結下不同的情誼。
慶皇甚至認為隻要打不壞,還是有好處的。
“這天下的事務,關鍵就在於一個爭字。”
“你不爭,便有無數人未來爭奪,萬事萬物皆如此,坐在這個位置上,必須都得時刻去鬥爭。”
“若不爭鬥,那便將會死於安樂。”
慶皇歎息一聲。
放眼天下間,已沒有能讓秦雄英鍛煉的地方。
事實上。
還有一地是可以的。
那就是遼地。
讓秦雄英隱姓埋名,去遼地上幾年學。
應該不至於被打壞了。
可問題在於。
若秦雄英真的在遼地出現半點意外,整個皇家都承受不了,而且對於老六的名譽來說,也將會為此出現問題。
哪怕是慶皇。
都不敢這般坐。
秦雄英當真是太金貴了。
金貴到比金子還要珍貴萬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