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是一頭野獸。
一旦釋放出來，就要吞噬周圍的一切。
遼地的羊毛紡織，便是如此。
羊毛紡織業，本就是個無比蓬勃的新興產業，利潤極度的龐大。
甚至比鐵礦、造甲、造船、鑄幣行業更大。
當然。
這個鑄幣，指的是鑄造銅幣。
銅幣鑄造的後期，實際上已經沒有太多的利潤可言了。
可製造布料，則完全不同，擁有極大的利潤空間。
這天下間，最賺錢的生意，永遠圍繞著衣食住行四個字。
而這賺錢的生意，永遠被強權所壟斷著。
恰巧。
秦風就是這個強權。
這天下間，有幾人能比秦風的身份更加尊貴？
更尊貴者，一個是秦風的父皇。
另外一位，是兄長。
另外幾位，也是兄長。
秦風的身份，可以說在整個天下間，都是最為尊崇的。
無人能及。
羊毛紡織業，在秦風的保護下，飛速膨脹，以至於原材料嚴重不足。
所需的羊毛數量，更是翻倍增長。
為此，秦風都大為感慨。
他想起了記憶中的變革，曾經的日不落帝國，就是因為羊毛紡織業的利潤太豐厚了，導致將所有的農田，都化作了牧場，來畜羊。
之所以滿世界的殖民地的去擴張。
無非是去暢銷他們那些量產過剩的商品。
最終拿下了大量的殖民地，成就了日不落帝國。
看起來很宏大。
但這是有弊端的。
一時的興盛蓬勃，百年後便會落寞。
就如同春秋戰國時期的七雄五霸，固然能一時間內塑造宏圖霸業，稱霸世界，享有霸權。
可這個霸業霸權，又能延續多少年？
而且。
當文明的春秋，過渡到野蠻的戰國時代後。
是否還會有‘始皇帝’，來再度一統。
這都是無比宏大的問題。
可偏偏的，秦風坐的位置足夠的高，需要思考這些問題。
或者說。
他必然要思考。
要不要走這個霸業！
至於結論，是秦風無需思考，因為遼人已經替秦風在做了。
遼地的霸業，是天下大勢，浩浩蕩蕩，不可阻擋。
廣寧城也從一座城，成為了這天下大勢。
而這大勢，已經翻越了那堅不可摧的長城，彌漫在整個中原之上。
也有絲絲縷縷，如若火種，飛躍了那蔓延不絕的長江，落在大慶南方的那片土地上。
隻等一陣風吹來。
那星星之火，便會熊熊燃燒。
這片土地，便會如同鳳凰涅槃一般，換來新生。
也許會更好。
也許會變得更壞。
可無論怎樣，秦風都要去做。
值得慶幸的是，羊毛紡織業所需要的原材料產地，秦風離得很近。
“來年北伐之後，北胡之地，都會成為廣寧城的給養，為廣寧城帶來源源不斷的羊毛。”
“哪怕最後那片土地，被父皇派遣諸多官員治理，這些羊毛，也必然都落在廣寧城這。”
秦風很慶幸。
他的封地極好。
既能向外擴張，又有充足的原材料。
可以滿足一切的資本原始積累。
這羊毛紡織業想要蓬勃發展，達到巔峰。
隻需要將北胡人給祭了就好。
廣寧城與北胡人，又有著無法抹去的仇恨。
秦風永遠無法忘記那個恐怖的夢魘。
這片土地在北胡人的鐵蹄之下化作焦土，一切城鎮儘數被焚毀，男人被殺死，女人被拖走。
就連幼小的孩童，北胡人也不放過，用繩子勒住脖子，一個個的全都掛在樹上，風一吹那一串被吊死的孩童便隨風搖晃。
秦風接手的遼地。
當年就是這樣一副人間煉獄的樣子。
慘到即便現在，秦風偶爾都會被噩夢驚醒。
他真的喜歡看舞，聽曲兒嗎？
更多的，其實都是用這熱鬨的氣氛，來壓一壓當年那種淒慘無比的景象，防止他被噩夢的驚醒。
在最開始的一年裡，他帶人收拾了太多地方，也總是會在噩夢中驚醒。
最終也靠著這些歌舞，才麻痹了心中的恐懼與疼痛。
逼迫著他將廣寧城，發展到今日這番地步。
全靠著這一口氣在！
而如今。
他終於有足夠的底氣，能夠去覆滅北胡，甚至不止一次。
不論是為了羊毛紡織的擴張。
還是為了報北胡人當年滅遼之恨！
這個北胡！
他秦風，滅定了。
秦風深吸一口氣，不再理會這些文書。
“興許本王將北胡徹底覆滅之後，便不再需要這些歌舞，來麻木自己的精神了。”
秦風長歎一聲。
“用北胡人的屍骨，也能算是為當年慘死的遼人們，有了個交代。”
秦風走到大殿的邊緣，眺望著外麵。
“王爺。”
紅鸞哽咽，眼中有無儘的痛苦。
京都那裡，有許多人對王爺有所誤解，認為王爺喜好女子，昏庸無敵。
遼王府內養的女子。
比皇宮中的更多，更加的美豔，美得各有千秋。
可這天下間，又有幾人清楚。
王爺看似沉迷這美色之中，卻是為了掩蓋住昔年那心靈上的創傷，想要用這種熱鬨，來彌補心中的淒涼。
遠在關外的廣寧城，當年就孤零零的屹立在這片白山黑水之間。
太孤獨了。
孤獨到四下的猛獸豺狼，都想將這座城裡的人吞掉，孤獨到王爺帶領著他們，隻能緊緊的抱在一起。
變強！
變強！
再變強！
強大到沒有任何人，能夠再欺負遼人。
至於依靠朝廷……
遼人們都隻相信一點，靠山山倒，靠水水流。
唯獨靠自己，才能自強不息，萬人敬仰！
這也是王爺告訴他們的。
他們也沒有辜負王爺的話。
用雙手，開辟了今天這般富足的生活。
朝廷人中口口聲聲的盛世盛世。
他們見過盛世嗎？
所有遼人都堅信，廣寧城已然是盛世！
可王爺仍舊不滿足，要開辟出盛世中的盛世！
王爺不滿足。
他們更不滿足。
“早早晚晚，都要滅掉北胡啊！”
“集中遼地的全部力量，一些造船廠的匠人也停一停。”
“用儘全力，儘快製造新戰車。”
“另外發布遼報，今年入夏，遼地將進行第六次入胡演習。”
紅鸞頓時愣住：“第六次？”
“對，就是第六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