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師弟?”
許清涵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帶著濃濃的哽咽,幾乎是下意識地,輕喚出聲。
這兩個字,如同擁有某種魔力。
黑衣青年,也就是許燃,身體微不可查地一震。
他那雙如同神陽與虛無交織的眼眸,光芒似乎微微黯淡了一瞬,又似乎變得更加深邃。
他沒有立刻回應。
而是緩緩抬起頭,望向南天星辰之外,那無垠的宇宙深處。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層層星域,看到了某些正在窺視此地的存在。
之前,他以雷霆萬鈞之勢,抹殺億萬天魔,動靜看似不大,實則蘊含的意誌與法則之力,足以震動這片星域的頂級存在。
尤其是他撕裂宇宙壁壘,從不知名之地歸來的方式,本身就是一種極其高調的宣告!
必然會引來注視!
“嗡”
虛空之中,似乎有某種更加宏大,更加古老的氣息,在遙遠之地,悄然彌漫。
帶著審視,帶著疑惑,甚至帶著一絲忌憚!
“哼。”
許燃的喉嚨裡,發出一聲極輕的冷哼。
這聲冷哼,明明聲音不大,卻仿佛直接響徹在那些窺視者的心神之中!
如同九天神雷炸響!
遙遠星域的某處,幾道隱晦而強大的神念,猛地一顫,如同被針刺一般,瞬間縮了回去!
甚至有幾處古老的閉關之地,傳出了隱隱的悶哼之聲!
僅僅一聲冷哼,便震退了數位足以俯瞰一方星域的古老存在!
這是何等霸道!何等恐怖!
做完這一切,許燃才重新低下頭,目光再次落在許清涵身上。
這一次,他眼中的冰冷,似乎又消融了一些。
雖然依舊深邃難懂,卻不再是那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絕對零度。
他看著許清涵那激動、顫抖、淚水再次滑落的模樣,沉默了片刻。
然後,緩緩地,伸出了手。
他的動作很慢,似乎有些生疏,又似乎怕嚇到對方。
指尖,縈繞著淡淡的,幾乎看不見的混沌氣流。
輕輕地,想要拂去許清涵臉頰上的淚痕。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許清涵肌膚的刹那!
異變!
陡生!
轟!!!!!!
一股比之前億萬天魔加起來還要恐怖無數倍的邪惡、汙穢、充滿了毀滅與終結意味的氣息,毫無征兆地,從那巨大的空間裂縫深處,驟然爆發!
這股氣息是如此的黑暗!如此的粘稠!
仿佛是宇宙一切負麵情緒,一切毀滅本源的集合體!
它的出現,甚至讓這片剛剛恢複平靜的天地法則,再次紊亂!
天空,瞬間變得比黑夜更加漆黑!
不是被烏雲遮蔽,而是光線仿佛被吞噬了!
一種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冰冷與恐懼,再次籠罩了所有人!
比麵對域外天魔時,強烈了萬倍!
“桀桀桀桀”
一陣令人牙酸的怪笑聲,從裂縫深處傳出,仿佛無數冤魂在同時哭嚎!
“找到了終於找到了”
“歸墟的氣息還有這該死的‘變數’的味道!”
“原來你躲到了這裡!”
隨著那怪笑聲,一隻巨大到無法形容的爪子!
一隻覆蓋著黑色鱗片,燃燒著墨綠色火焰,指甲如同彎曲星辰般的恐怖巨爪,緩緩地,從那空間裂縫之中,探了出來!
僅僅是一隻爪子!
其散發出的威壓,就讓整個南天星辰,都開始劇烈地顫抖!
星辰的地核,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
無數山川崩裂!江河倒流!
仿佛末日,提前降臨!
靠山宗的所有人,包括許清涵,在這股威壓之下,連思維都幾乎停滯!
他們的身體,他們的神魂,都在這恐怖氣息的衝擊下,瀕臨崩潰!
差距太大了!
如果說之前的域外天魔是豺狼,那麼此刻出現的這隻巨爪的主人,就是神話傳說中,以星辰為食的滅世巨獸!
“不好!”
許燃的臉色,第一次變了!
不再是冰冷,不再是漠然!
而是凝重!
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
甚至,在那凝重之下,還隱藏著一絲殺意!一種仿佛要將諸天萬界都徹底冰封的恐怖殺意!
他猛地收回了伸向許清涵的手!
不是放棄,而是保護!
嗡!
他體內,那如同神陽與虛無交織的力量,轟然運轉!
一道無形的屏障,瞬間將整個靠山宗,連同下方的大地,都籠罩了起來!
隔絕了那滅世般的恐怖威壓!
使得許清涵等人,如同溺水之人,猛地喘上了一口氣!
但他們的臉上,依舊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駭然!
他們看著那隻還在不斷從裂縫中探出的巨爪,看著那巨爪上燃燒的,仿佛能焚儘一切的墨綠色火焰!
“那那是什麼東西?!”一位長老聲音嘶啞,充滿了絕望。
“不知道但絕對不是我們能夠想象的存在”另一位長老麵如死灰。
許清涵的心,更是沉到了穀底!
剛剛燃起的希望,剛剛確認師弟歸來的巨大喜悅,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更加恐怖的危機,徹底擊碎!
她看著擋在所有人身前,獨自麵對那恐怖巨爪的許燃的背影,心中充滿了擔憂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楚。
師弟他到底經曆了什麼?
為什麼會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又為什麼會引來如此恐怖的敵人?
“躲在我身後。”
許燃冰冷的聲音傳來,打斷了許清涵的思緒。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誌。
他手中古樸厚重的黑色長劍,發出了低沉的嗡鳴!
劍身之上,那仿佛蘊藏著整個宇宙黑暗的深邃,開始流轉!
一股同樣恐怖,卻充滿了寂滅與終結意味的劍意,衝天而起!
與那巨爪散發出的毀滅氣息,悍然對峙!
“原來是你這隻老鼠”
許燃抬起頭,那雙奇異的眼眸,死死盯著那不斷從裂縫中探出的巨爪,聲音冰寒到了極點。
“當年在那‘歸墟之門’外,讓你僥幸逃脫一縷殘魂。”
“沒想到,你非但不躲起來苟延殘喘,竟然還敢循著我的氣息,追到這裡來。”
“看來,你是真的不想‘存在’了!”
話音落!
劍起!
沒有驚天動地的劍光!
也沒有撕裂蒼穹的劍氣!
許燃隻是簡簡單單地,朝著那探出的巨爪,揮出了一劍!
這一劍!
看似平平無奇!
卻仿佛斬斷了因果!割裂了時空!
蘊含了一種名為“終焉”的恐怖法則!
嗤拉——
一道微不可查的黑色裂痕,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巨爪前方的虛空之中。
然後那隻巨大到足以捏碎星辰的恐怖巨爪,連同其上燃燒的墨綠色滅世之火,在接觸到那道黑色裂痕的瞬間——
驟然!
凝固!
緊接著!
如同被風化的岩石!
寸寸!
斷裂!
崩潰!
消散!
整個過程,依舊是無聲無息!
仿佛那毀天滅地的巨爪,根本就不曾存在過!
“啊——!!!”
一聲充滿了痛苦、憤怒、以及難以置信的咆哮,從空間裂縫的深處,瘋狂地傳了出來!
“不!!不可能!!!”
“你你的‘終焉劍意’怎麼可能精進到了如此地步?!”
“這已經觸及到了‘那個’層次!!”
“你到底是誰?!你絕不僅僅是歸墟的傳人!!”
那咆哮聲中,充滿了驚恐和不甘!
似乎無法接受,自己全力一擊,竟然被如此輕易地抹殺!
“我是誰,你這種連踏入‘門’的資格都沒有的殘渣,沒資格知道。”
許燃持劍而立,黑衣獵獵,語氣冰冷而霸道。
“既然來了,那就徹底留下吧。”
他眼中殺機暴漲!
一步踏出!
竟是直接朝著那深邃、恐怖、連接著未知之地的巨大空間裂縫!
主動!
殺了過去!
“不!!!”
裂縫深處,傳來更加驚恐的咆哮!
以及某種東西想要逃離,卻被一股無形力量死死鎖定的劇烈掙紮聲!
轟隆隆!
整個空間裂縫,都開始劇烈地扭曲、震蕩!
從中迸發出更加恐怖的能量風暴!
仿佛有兩個無法想象的存在,正在那裂縫的另一端,進行著超越了理解的生死搏殺!
靠山宗山門前。
許清涵等人,呆呆地看著那道義無反顧衝入裂縫的背影,看著那劇烈扭曲、仿佛隨時可能崩潰的裂縫,以及從中隱隱傳來的、讓他們靈魂都在顫栗的恐怖波動!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師弟(許燃)他竟然追殺進去了?!
那裂縫的另一端,到底連接著什麼樣的恐怖之地?
那剛才出手、僅僅一隻爪子就差點毀滅南天星辰的恐怖存在,到底是什麼東西?
師弟(許燃)他能贏嗎?
無儘的擔憂,如同潮水般,淹沒了許清涵。
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靈劍,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這一刻,她多麼希望自己能夠擁有哪怕一絲絲的力量,能夠站在他的身邊!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獨自一人,麵對那未知的、無儘的恐怖!
時間,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那空間裂縫的震蕩,時而劇烈,時而平緩。
從中逸散出的能量波動,每一次碰撞,都讓南天星辰的天地法則,哀鳴不止!
甚至連遙遠星域的那些古老存在,也再次投來了關注的目光,隻是這一次,他們更加小心翼翼,充滿了深深的忌憚。
他們無法看清裂縫中的戰鬥。
但他們能感受到,那裡麵蘊含的力量層次,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那是禁忌的力量!”
“是誰在與那傳說中的‘汙穢之源’的殘存意誌交手?”
“歸墟難道是他真的歸來了?”
無數的猜測,在不同的古老星辰,不同的閉關之地響起。
而靠山宗。
許清涵等人,度秒如年。
終於!
不知過去了多久!
也許是一炷香,也許是一個時辰,也許更久!
轟!!!
一聲前所未有的劇烈爆炸,猛地從空間裂縫的深處傳來!
整個裂縫,如同被投入了億萬顆太陽!
瞬間膨脹!然後猛地收縮!
最後,化作一個微小的奇點徹底!
消失!
連同那股令人窒息的邪惡氣息,也一同煙消雲散!
天地間,再次恢複了平靜。
隻有那破碎的山門,和滿地的狼藉,證明著剛才發生的一切,並非虛幻。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著之前裂縫消失的地方!
心,懸著!
大氣,不敢喘!
師弟(許燃)呢?
他怎麼樣了?
是贏了?
還是就在所有人的心,都沉到穀底,以為最壞的情況可能發生時——
嗡!
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原來的位置。
依舊是那一身黑衣,依舊是那古樸的長劍。
隻是他的臉色,似乎比之前,蒼白了一分。
嘴角,隱隱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血跡?
雖然極其微弱,但還是被一直死死盯著他的許清涵,敏銳地捕捉到了!
“師弟!”
許清涵驚呼出聲,想也不想,就要衝上前去!
然而,許燃卻抬起了手,阻止了她。
他輕輕抹去了嘴角的血跡,動作依舊平靜,眼中的冰冷似乎又恢複了幾分。
仿佛剛才那場驚天動地的搏殺,對他而言,不過是解決了一隻稍微麻煩點的蟲子。
“無妨。”
他淡淡地說道,聲音聽不出喜怒。
目光,卻再次掃過靠山宗,掃過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山巒,最終,定格在了靠山宗深處,那座他曾經居住過的,如今已經有些破敗的洞府。
眼神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
似追憶,似悵然,又似某種難以言喻的疲憊。
他回來了。
回到了這個他曾經稱之為“家”的地方。
可是物是人非。
他,也不再是當年的那個他了。
經曆了無儘的歲月,踏過了屍山血海,背負了難以想象的沉重。
歸來,卻不知是否還能找到,那份曾經的歸屬?
他緩緩收回目光,最後看了一眼許清涵,那眼神深處,似乎藏著千言萬語,卻最終,隻化作了兩個字。
“等我。”
說完。
他沒有再停留。
身形一晃,如同融入虛無。
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原地。
隻留下靠山宗眾人,麵麵相覷,依舊沉浸在巨大的震撼,和劫後餘生的恍惚之中。
以及,許清涵那怔怔地伸出的手,和眼中,那重新燃起的、無比堅定的等待的光芒。
她知道,師弟沒有離開。
他隻是需要一點時間。
她會等。
無論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