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未必有那般硬的命呢。一想到此處,幾個人的表情皆是落寞了下來,周圍氣氛登時變得十分低沉。瞧著原本五十人的大隊,因為有些人受傷的緣故,此時隻剩下了不足四十人,陸啟言心中悲愴,卻沉聲道,“你們放心,我一定將你們平安帶回去。”竭儘他所能!陸啟言素日為人仗義,衝鋒殺敵時又十分勇猛,將其他人護在身後,不似有的大隊頭一般,隻知道勒令底下人往前衝,待論功行賞時又極力往身上攬功。因此,隊中所有人對陸啟言皆是十分欽佩,就連先前對陸啟言並不大服氣的鄭三福,這會子對其也隱隱生出了些許敬意。眼下見陸啟言這般說,眾人心中皆是猶如吃了定心丸一般,重重點頭,“嗯!”他們一定能夠平安的!“大隊頭是對我們好,身手也了得,可這回……”有人欲言又止。此次他們在這裡打伏擊,為的是牽製住前來支援長洲府的援軍,切斷長洲府所有的供給,使其成為一座孤城。城內糧草箭矢儘絕之時,便是城破之日。但,此時被派到這裡的,不過隻有三個軍而已。大周**製,一軍為兩千五百人,但因為近日傷亡,這三個軍滿打滿算下來,頂多也隻有六千人。而據探子來報,這個方向的援軍,有一萬餘人。人數懸殊,這場仗,壓力極大。最關鍵的是,他們這個大隊,在打了頭陣的軍中。而他們大隊,更被安排在了最前麵。至於這麼安排的原因,並非是因為他們在陸啟言的帶領下英勇善戰被上峰賞識,而是因為邵都頭的推舉。論理來說,一個都有兩個大隊,邵都頭既然推舉,兩個大隊自然是該同進退的。可那邵都頭卻硬生生地讓營指揮使將另外一個大隊往後調遣,將陸啟言等人丟在了最前頭。這用意,不言而喻。為國捐軀,馬革裹屍什麼的,眾人都不在意。但如此被針對,屬實是……心裡咽不下這口氣!有人想到這一茬,忿忿罵了一句,“這個邵都頭,咋想的”好歹是他手底下的兵,這般不看重,還親疏有彆“還能怎麼想還不是看咱們大隊頭比他厲害,怕咱們大隊頭回頭頂了他的位置,趕緊來使個絆子”好讓陸啟言受個重傷,或是死在這戰場上頭。最不濟,無論是隊中誰有傷亡,都會讓陸啟言覺得是被他連累,心中愧疚難安。當真是好歹毒的招數!這話說出口,附近的幾個人皆是滿臉忿忿,隻恨不得將那邵都頭給撕成碎片,才覺得能出上一口悶氣。“且將你們的怒氣都壓上一壓,隻留著待會兒殺敵時用。”陸啟言沉聲道。事情已經如此,惱怒和憤慨皆是無用,唯有靠奮勇殺敵,保住自己的性命,贏得應有的功勞,才能對憎惡之人展開報複。“這是自然。”周圍人點頭,“可邵都頭那……”總不能對黑心腸的人就這般算了吧。“當真是個傻的,你活下來,殺敵又多,賺到的功勞還不得讓他氣死”“就是,聽大隊頭的,把勁兒收一收,留著殺敵時用,他姓邵的不是最害怕咱們大隊頭上位麼,咱們就偏得將咱們大隊頭給推上去!”“對,氣死他!”眾人想通了這一層,也不再去想邵都頭那個王八羔子,隻趁著在這裡等待的時候,將手中的槍茅或者大刀擦的鋥光瓦亮,鋒利無比。陸啟言則是在思索片刻後,給底下的人講述待會兒衝鋒時,用何種的戰術能夠最大限度地保全自身,擊殺敵人。基於待會兒整個軍的作戰計劃來看,首先是絆馬索,鐵蒺藜等陷阱,緊接著是弓箭手的箭雨襲擊,再然後便是他們這些步兵上陣擊殺。屆時,將會繞開前鋒的長矛兵,從敵軍的中腰處突襲,進入肉搏砍殺階段。陸啟言的策略是以三人為一組,兼具小範圍的防禦和攻擊,甚至能夠互相幫扶,力求能夠挺過第一撥的攻擊,輪換下一個大隊上前。陸啟言講的認真,底下人亦是聽得仔細,更用心記在腦中。日頭從東方劃過整個天空,自西方垂落。傍晚時分,探子帶來了消息,敵軍距離伏擊地點,還有大約二十裡。照這樣的速度,這場仗開始的時間,大約會在亥時的正時。軍中開始傳令,命令所有人嚴陣以待。而所有的軍士,皆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聚精會神地盯著前方。日頭西沉,西方的天空被染的通紅,噪耳的蟬鳴漸漸停歇,取而代之的是夜晚活動的夏蟲高高低低的吟唱。夜幕漸漸籠罩了整個大地,點點星光在夜空的雲霧中若隱若現。月光朦朧,尤其凸顯移動火把的耀眼醒目。眼看著火把數量漸漸增多,急促的馬蹄聲和腳步聲越來越近,所有人的呼吸都提了起來。來了!嘩啦!絆馬索的突然騰起,讓原本奔騰的馬匹栽倒在地,發出陣陣嘶鳴。鐵蒺藜更是讓馬匹和許多敵軍哀嚎不斷。嗖嗖嗖!密集如雨的箭矢離弦飛出,劃破半空,飛向密集的敵軍。突如其來的襲擊讓敵軍猝不及防,慌亂成一團。就趁現在!“殺!”陸啟言率先衝了出來,揮動手中的長刀。“殺!”眾人亦是怒喝一聲,跟隨陸啟言一並衝上前。廝殺聲,頓時響破了天際。風自天邊而起,吹散了天空中的白雲,掛在西邊天空處的彎月顯露出來,將皎潔的光芒灑滿大地。夏明月忽的睜開了眼睛,下意識坐了起來。在發覺此時不過是深夜時,這才又長舒了一口氣,重新躺下。月光透過窗戶紙,照的屋子裡頭亮堂堂的,能看得到窗戶框落在地上的影子。夏明月困意全無,看了看地上斑駁的影子,再透過窗戶縫隙看了看濃重的夜色。目光最後落在了陸啟言的那張炕上。他,應該能平安歸來吧……因為一夜醒了兩次的緣故,夏明月第二日起得有些晚,眼圈下甚至有些泛青。........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