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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3章 改立之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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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3章 改立之意

第1343章 改立之意

“臣竺,拜見陛下,願陛下千秋萬歲,長樂未央!”

楊竺一進入孫權的寢宮,沒有抬頭,直接就是匍匐下去,恭聲喊道。

起了半身,坐躺在榻上孫權聽到楊竺的話,神色有些恍惚。

千秋萬歲,長樂未央?

這世間,當真有千秋萬歲否?

如今的他,雖說還需要靜養,不能長時間下榻活動,但比起兩三個月前,已經是病情大為好轉。

之所以讓太子去宗廟祈福,因為孫權那個時候,已經是病重,甚至做好了準備後事的心理準備。

沒想到宗廟一事後,他的病情竟是有了些許的好轉。

這讓孫權欣喜的同時,也對病重時臨死的那種感覺心有餘悸。

這讓他對死亡越發地恐懼。

這種恐懼,甚至讓太子與臣子密謀之事,都要退居其後。

生死之間的恐怖,孫權是永遠也不想再嘗試。

沒想死,那就得長生。

幸好,長生之道,孫權自認已經看到了一點希望。

特彆是經過這一場大病之後,孫權覺得自己必須要儘快再派人前往扶南,尋找更多的線索。

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沒有得到孫權的回應,讓楊竺心裡不禁有些打鼓。

陛下生病以來,發生了不少事情,導致陛下的脾氣,也變得古怪,讓人捉摸不透,常常無緣無故發脾氣。

聽說這段時間,宮人們都是戰戰兢兢,生怕一個疏忽,就惹禍上身,生死難料。

想到這裡,楊竺仔細地回想了一下自己進來以後的細節。

確定沒有什麼錯誤。

那陛下為什麼會到現在都沒有讓自己起身?

是因為自己跟魯王走得太近?

還是……

想起自己在見到陛下之前,太子正好跟陛下見過麵。

楊竺心頭就是一沉。

莫不成,是太子說了什麼?

正當楊竺戰戰兢兢,胡思亂想的時候,上頭終於傳來如同仙樂一般的聲音:

“起。”

楊竺一聽,連忙感激大聲道:

“謝陛下!”

想要爬起來,卻又踉蹌了一下。

原來是雙腿發軟,一時沒能把身子穩定住。

好不容易穩住身子起來的同時,楊竺有些狼狽地低聲告罪:

“臣失態,陛下恕罪。”

孫權的目光落在一直垂首的楊竺身上,有些閃爍不定。

楊竺感覺自己的腿又有些輕微地發抖。

雖說他現在投靠了魯王孫霸,但實際上,他是由孫權提拔起來的。

甚至因為早年的名聲,他還很得孫權的欣賞。

他現在的害怕,也正是來源於此。

最初他與魯王走得近,孫權並沒有任何不悅,甚至在他看來,這有可能是陛下的默許。

所以這才是他麵對太子及其太子一黨時的底氣。

隻是經過了這麼多事以後,陛下心裡會怎麼想,楊竺已經沒有把握。

“為何失態?朕有這般可怕?”

良久之後,終於傳來了陛下的聲音。

楊竺暗吐出一口氣,連忙回答道:

“得聞陛下聲音,知陛下已是無大礙,臣不勝激動,故而有些不能自禁。”

孫權笑了一下,聲音也變得輕鬆緩和了一些:

“你倒是會說話。”

楊竺這個時候,這才完全放鬆了下來,恢複了往日的敏捷思維。

“臣的話,字字是出自肺腑。陛下臥榻這些日子以來,我們大吳,表麵看似是平靜,實則大不安寧啊。”

楊竺這才敢抬起頭來,臉上又是歡喜又是憂慮。

歡喜的是陛下的病情有了好轉,憂慮的是大吳眼下隨時會爆發的亂局。

“正是因為沒有陛下主理國事,這才會讓宵小動了不該動的心思,現在好了,陛下乃是天子,自有上天庇佑,大吳自有福運。”

宵小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似是意有所指,卻又是事實。

至少在孫權眼裡,這就是事實。

孫權似乎也被楊竺的話觸動了,他目光再閃了一閃,然後忽然吩咐道:

“你們都出去。”

這個話是對左右及服侍的宮人說的,自然不包括楊竺。

待所有人都退下後,孫權這才看向楊竺,緩緩地說道:

“卿與魯王結交,也算是有不短的日子了,吾曾聞,魯王甚至把卿當成了密友,無話不談。”

孫權的聲音很輕,大概是病情還沒有完全好,所以有些有氣無力。

但聽在楊竺耳裡,卻像炸雷一般,嚇得他身子開始戰栗起來。

雖然沒敢抬頭去看陛下,但楊竺能感覺到,有一道銳利的目光,正盯著自己。

目光的主人,掌握著生殺大權。

就算是對方在病中,但自己的生死,也不過是在對方的一念之間。

“陛下,臣……”

楊竺下意識地就想要為自己辯解,但他年輕時就有那般大的名聲,又能得孫權看重,自然不是蠢笨之人。

就在辯解的話準備要說出來的時候,一道靈光從心頭一閃而過。

自己是陛下提拔起來的,從一開始就站隊魯王的,陛下從始至終,都是默許的。

如果陛下改變了心意,直接下罪就是,又何須把所有人都屏退出去?

及時抓住了這個隱約念頭,楊竺的心,猛地謔謔跳動起來。

在這一刹那間,他下了一個賭注:

“臣以為,魯王文武英姿,德才兼備,其才遠超陛下諸子。”

“魯王傅曾有言:魯王天挺懿德,兼資文武。而羊督軍使者亦有上言:德行內著,美稱外昭。”

“魯王傅此人,向來清恪貞素,公不存私,剛正不阿,陛下曾屢讚其為人,故其言定不會假。”

魯王傅就是是儀,當年校事府權勢熏天的時候,校事中書呂壹誣白故江夏太守刁嘉謗訕國政。

權怒,收嘉係獄,悉驗問。

時同坐人皆怖畏壹,並言聞之,唯是儀獨從未聞之。

於是見窮詰累日,詔旨轉厲,群臣為之屏息,是儀絲毫不動搖。

事後孫權親口讚其為人剛正。

羊督軍使者就是羊衜,素來有識人之明。

聽到楊竺提起這兩個人,孫權不禁眉頭微皺。

魯王傅建議讓魯王鎮守地方,是儀上書反對自己禁足太子與魯王,都曾讓他不喜。

但他又不得不承認,這兩個人,確實都算得上是心懷公正之輩。

孫權看向楊竺,目光深幽:

“可是魯王傅說這些話,本意乃是要讓魯王離開建業,鎮守四方。”

楊竺似是早就料到孫權會這麼說,彆有所指地回答道:

“陛下,正是因為魯王才越諸皇子,所以魯王傅這才會想著要讓魯王出鎮地方啊!”

“不僅是魯王傅,朝中諸多大臣,亦是著急要讓魯王離開京城,並非無因。”

說得有些隱晦,但孫權聽懂了。

雖然沒有明說,但君臣二人,都知道此時談的話題是什麼。

楊竺口中所說的諸皇子,可不僅僅是普通的皇子,也包括太子。

也就是說,正是因為魯王的才乾遠超太子,朝中有人生怕影響到太子的地位,所以才著急要把魯王趕出建業。

孫權又沉吟了良久。

一時間,寢宮裡靜得能聽到針掉到地上的聲音。

楊竺屏住了自己呼吸,如同打鼓的心跳,震得他的耳膜在咚咚作響。

跟了孫權這麼久,楊竺自認還是能摸清陛下幾分心思的。

所以這是一個試探,更是一個豪賭。

不知過了多久,孫權的聲音終於傳來:

“你既覺得魯王才越太子,所以才支持魯王,認為魯王更適合太子之位?”

楊竺的心頭猛地一震,仿佛全身的氣血都衝上了腦門!

震得他控製不住自己的身子,全身發軟。

“撲通”一聲,再次匍匐在地:

“陛下聖明!臣之心,被陛下說得絲毫不差。”

在孫權看不到的地方,楊竺的鬢角已經滲出了密密麻麻的細細汗珠。

看著趴在地上的楊竺,孫權的目光變得柔和了一些:

“妄議國儲,此乃死罪,難道伱不怕?”

“陛下有所問,臣豈敢不儘言?”楊竺的腦袋仍是死死地抵著地麵,大聲道,“國儲事關國本,為了國本安穩,臣寧犯死罪!”

“起來吧。”孫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他設計兩宮相爭,本意是為了重新平衡朝野勢力。

其二,亦是為了尋找最合適的繼承人。

其實就是養蠱。

很明顯,太子孫和讓他失望了。

甚至已經不能用失望來形容,而是失望透頂外加無比惱怒。

宗廟祭祀事件之後,他之所以隻是下了禁足令,並沒有對太子加以太過的懲罰。

是因為擔心自己病重,挺不過這一關。

如果自己挺不過這一關,又廢了太子,那大吳恐怕就要大亂了。

身為帝王,很多時候,也是身不由己啊!

比如這一次,如果自己的病情繼續加重,就算是再怎麼對太子不滿意,但為了大吳的大局,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幸好,自己挺過來了。

想到這裡,孫權的目光又變得有些陰沉起來。

是時候清算一下太子在自己病重時的膽大妄為,心懷不軌之事了。

“太子近來行事,確實讓朕大失所望。”

孫權的語氣仍是平淡,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連聲線都沒有提高。

但正是如此,才顯得他說出的這句話,是經過了長時間的考慮,甚至已經作出了決定:

“隻是正如卿所言,國儲之事,事關國本,處理不好,大吳難安。故而朕就算欲改立魯王為太子,亦得慎之又慎。”

聽到這個話,楊竺哪裡還不明白孫權話裡的意思。

狂喜之下,他幾乎已經控製不住自己,但聽得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陛下所言極是,此事自是須要長從計議。”

“不過天佑大吳,陛下春秋鼎盛,身體又已好轉,日後可徐徐圖之。”

“春秋鼎盛?”孫權臉上露出了些許複雜的神色,甚至還摻著苦澀之意,“朕哪裡還有什麼春秋鼎盛?”

一談及自己春秋之事,孫權似乎就變得有些古怪,他揮了揮手:

“朕累了,你先下去吧。”

原本他召見楊竺,是有其它事情,但很顯然,此時的孫權,已經沒了繼續說下去的興趣。

楊竺張了張嘴,把已經到嘴邊的安慰話語咽了回去,隻能應了聲:“喏。”

退出了陛下的寢宮,楊竺幾乎就忍不住地想要來一聲長嘯,以泄心中的洶湧喜意。

賭對了!

想起以後的從龍擁立之功,想起以後終於不用再受陸遜之辱,楊竺就覺得自己全身輕飄飄的,如同是踩在雲裡。

離開宮殿的他,並沒有注意到,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裡,一雙眼睛,正冷冷地盯著他。

就算是遠遠地看著,那雙眼睛也能看到,楊竺身上有掩飾不住的激動與欣喜。

那雙眼睛,由最初的陰冷,漸漸轉變成憤恨,然後不知想到了什麼,又變成了恐懼……

凡為人子之禮,冬溫而夏清,昏定而晨省。

作為太子,國之儲君,更要為天下作好表率。

孫和很是遵守了這個規矩。

早晚都要前去孫權的寢宮請安一次。

第一次去,偷偷地把仆從藏在孫權的床下。

第二次去,再用同樣的辦法,把仆從帶了出來。

太子本住東宮,但吳國不太一樣。

建業作為吳國的京城,本就是草創。

皇宮更是如同一件縫縫補補的舊衣服,在原本的將軍府上擴建,用的材料還是拆了孫權當大魏吳王時的武昌王宮運過來的。

再加上這些年來,吳國又是鑄大錢,又是舉外債,甚至還不自量力地養了一支騎軍。

哪來的錢修皇宮?

故而孫權強行登基稱帝,這皇宮也有些不倫不類的。

《周易·係辭下》雲:

古者包犧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於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

八卦者,乾坤巽震坎離艮兌是也。

震代表雷,喻長男,屬木,居東。

故而太子作為諸皇子之長,當居東宮。

但吳國的太子宮殿,偏偏在南邊,稱南宮。

南宮的太子臥室裡,太子孫和屏退了左右,聽完了仆從的彙報後,臉上已儘是扭曲之色,驚怒中帶著無儘的恐懼:

“陛下當真是這麼說的?”

聽到了皇宮裡的大秘密,仆從早已是被嚇得有些魂不守舍。

“殿下,小人句句屬實,聽得清清楚楚,一個字也不敢欺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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