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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7章 收攏人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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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7章 收攏人心

第1017章 收攏人心

正在河東釣魚的馮刺史渾然不知,無辜的自己什麼也沒乾,就已經被魏國大司馬扣上了一頂狡詐之徒的帽子。

此時的他,正在接待從並州過來的李憙。

李憙本是並州刺史畢軌的彆駕,後來關將軍攻破晉陽,畢軌自殺身亡。

而彆駕李憙則是代表城內士吏投降,同時向關將軍承諾,願意給大軍籌糧。

當然,條件也是有的,那就是關將軍要保證晉陽城不受兵亂——如果能保證整個並州那就更好。

籌糧的隱藏條件也在於此:

越是沒有兵亂,這收糧就越是容易。

說白了,就是交保護費保平安。

關將軍當時一心要快速南下,也沒有時間扯皮,看到有人願意幫忙籌糧,那自然是最好不過。

要說關將軍領大軍過境,虎威一震,就能讓地頭蛇納頭便拜,那肯定就是假的。

誰不知道並州苦寒?

更彆說地主家也沒有多少餘糧哇!

總得給大夥一些時間準備不是?

所以關將軍走後,李憙籌糧也不是一帆風順。

籌肯定是能籌上一些,但要說讓所有人都心甘情願交出糧食,那就是做夢。

畢竟暗地裡不知有多少地頭蛇是存了觀望的意思。

具體表現為:

關將軍南下每攻下一城一地,李憙才能多籌上來一份糧草。

這種情況得到徹底改變,正是從馮刺史在河邊釣魚開始。

自從馮刺史開始在河邊釣魚,河東家破人亡的人家,是一天比一天多。

而且破的亡的大多都是世家豪族,管你什麼百年繼承數百年風流,兵亂之下,再風流也抵不過泥腿子的怒火和漉漉饑火。

誰讓你們有田有地有糧食!

正所謂:

入眼皆是世家骨,雙耳儘聞豪族淚。

僅僅隔了一個冠爵河穀,並州與河東,那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河東亂象之暴烈,彆說是數十年前的胡人之禍,就是黃巾之亂時,都遠遠沒能達到這般程度。

無論是舉城而降的李憙,還是那些心存大魏的並州豪強,皆是看得目瞪口呆。

目瞪口呆之後,就是開始心驚膽顫。

論起世家底蘊,河東不知比並州厚實多少。

河東的老鐵都扛不住,並州的鐵子那就更不可能扛得住。

於是風向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悄悄地變了。

以前就是對李憙再有不滿的人家,這個時候都開始主動送上平安錢……

呸!

說錯了,是供應王師伐賊的糧草。

是不是心甘情願都無所謂,要的就是這份主動。

這個時候,大夥已經不求李憙在馮君侯和關將軍麵前美言兩句,隻要能少提兩句不是那就謝天謝地了。

最主要的,是求著王師能守好冠爵河穀這個要害之地,莫要讓司州的亂民反湧進入並州,為禍鄉裡。

更不要說,王師眼下名義上控製著的大量並州胡騎,也是頂在並州世家豪族咽喉上的一把匕首。

所以李憙這一次過來,不但帶了大量的糧草,同時還帶了上千頭羊豬犒勞大軍——並州有大量的胡人,能拿出大量羊隻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李郎君辛苦,辛苦!”

馮刺史熱情洋溢地招呼李憙,“此次大軍後方無憂,李郎君功莫大焉!”

“君侯過獎,過獎了!”

李憙抹了一把汗,偷偷地瞄了一眼馮刺史身後的魚杆。

還真是在河邊釣魚啊!

想起這一路走過來,看到平陽郡河東郡這兩個司州之郡,基本都是亂民四起,入眼之處,瘡痍遍地。

不知有多少世家豪族,被亂民吊死在樹上和塢寨門口。

李憙的心裡不由地有些後怕。

幸好啊,幸虧啊!

若是晉陽城也像安邑城河東郡治)那般,頑抗王師,說不得並州隻怕比河東還要慘。

畢竟說起來,河東眼前慘狀,有相當一部分還是並州胡人的功勞。

而眼前此人,卻是悠然地在河邊釣魚……

什麼毫無人性,心狠手辣,深謀遠慮等等字眼,在李憙的心底飄過。

然而嘴裡卻是吐字成珠:

“君侯領王師,興漢室,此方是大功,某不過是順天時,附驥尾,何敢言大功哉?”

會說話,我喜歡!

馮刺史樂得眼睛都眯了起來,看似不經意地掃過李憙身後的那些人,然後笑問道:

“那不知李郎君對眼下局勢是怎麼看?”

李憙神色坦然道:

“逆賊妄圖抗天命,宵小不知順大勢,招禍取咎,無不自己,何足道哉?”

夫欲成大事,過於循規蹈矩,則易被人所製,過於桀驁妄為,則易失於人心。

要說河東眼下這局勢,與馮某人無關,那李憙是不信的。

但要說是他指使的,那也沒有任何證據。

畢竟人家一直在河邊釣魚,涼州過來的大軍都已經分成了兩部,就是要防著河西。

你說他還有空乾這事?

隻是眼下這河東,莫名亂成了一鍋濃湯,現在就等著馮鬼王拿勺子去舀著喝。

彆說是先前要拒抗蜀虜到底的安邑城,最後還是乖乖主動開城門投降。

就是遠在並州的各路豪強,沒看到都嚇得趕快納糧保平安?

麾下將士能征善戰,手段狠辣不失圓滑。

反正李憙是覺得,隻要這馮鬼王鐵了心留在河東,魏國能不能奈何得了人家,這事還真不好說。

所以大夥現在還是安份一點,等局勢明了再下注也不遲。

誰贏就幫誰,都是為了在亂世中求活嘛,不寒磣!

為了鄉裡士吏免遭兵亂,恭維馮鬼王幾句,也不寒磣。

果然,但見馮鬼王得了李憙這幾句恭維話,笑得就更開心了。

他以目示意李憙身後那些人:

“所以,李郎君所帶來的這些人,皆是識天命順大勢的豪傑了?”

“不敢當得起君侯這麼說,不敢不敢!”

“在君侯麵前,吾等誰人敢稱豪傑?”

“就是就是,君侯折煞吾等了……”

馮刺史聽在耳裡,也不接話,隻管嘻嘻一笑,然後把目光看向李憙。

這個動作雖然不大,但態度很明顯:並州來人,他現在隻認李憙,其他一概不認。

這不是自大,而是自信,更重要的,是給這群人一個下馬威:

你以為馮鬼王的爪牙,是想當就能當的?

並州五部匈奴,北部可以說是已經被滅了。

殘留的餘部,基本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左右匈奴這兩部是劉渾的親族。

剩下中部和南部,彼此間真要想與左右二部攀關係,往祖上捋捋,不用太遠,估計三代之內就能接得上關係。

再加上前有關將軍的承諾,後有大軍的彈壓,所以這些匈奴人到現在還算聽話。

對於馮鬼王來說,隻要有這些匈奴胡兒在手,並州豪族有什麼心思無所謂。

隻要他們真敢有個什麼動作,不怕落個像河東世家的下場,馮鬼王不介意放幾條惡狗回去。

比起河東來,這些並州土生土長的惡狗,對並州可是最熟悉不過。

屯田客與河東世家有仇,匈奴人與並州豪族就沒仇了?

能把兩漢馴了幾百年的狗,生生養成惡狼,然後轉身反噬主人,搞出個五胡亂華,這也算是世家豪族獨有的一門本事。

真要算起來,恐怕這仇,比屯田客也小不了多少。

不信的話,咱們試試?

所以馮君侯的這點動作,看似微小,實則意味深長,讓一眾人臉上有些訕訕。

唯有李憙,卻是頓時覺得臉上有光:

君侯這是特意在眾人麵前給自己麵子啊!

隻是馮君侯敢這麼對這些人,他李憙可沒有這資本。

但見李憙連忙說道:

“君侯果真是言必有中,這些正是有心向漢的並州誌士,小人能籌集這麼多糧草,正是得了這些誌士的援手。”

“特彆是這一位郭公,他們一家就出了三千斛糧食,同時還奉上百匹毛料,以資王師。”

但見被李憙特意引見的一位年過五十的老者,連忙站出來拱手行禮:

“老朽見過君侯。”

馮刺史一聽李憙的介紹,登時就是滿麵笑容,連忙上前扶起郭太公:

“太公不必多禮。郭家出糧資助大軍,當是吾上門道謝才對啊!”

這郭家倒是想得周到,眼看快要過冬了,居然還想法子籌了一些過冬的衣物。

就是這過冬的衣物,有點過於熟悉……

郭太公麵有惶恐之色,連稱不敢:

“郭家此舉,一是資助王師,二是表明心跡耳,隻盼君侯莫要怪罪,就已是開恩,何敢當得起道謝二字?”

“怪罪?”馮刺史一怔。

李憙連忙咳了一聲,低聲解釋道:

“君侯,這個郭家,與身居大,咳,是偽魏,嗯,居偽魏雍州刺史之位的郭淮,是同一個郭。”

嗯?

原來是郭淮的本家?

那就怪不得了。

但見李憙繼續壓低聲音說道:

“郭家乃晉陽大族,世代多出人才,郭淮族曾祖父郭遵,乃是後漢兗州刺史,曾任守光祿大夫,奉皇命巡行天下。”

“郭淮之祖父,是後漢大司農,其父郭縕,曾任雁門太守,郭淮正是因為出身顯赫,故這才在建安年間,被推舉為孝廉。”

馮刺史的臉色微微一沉。

入你阿母的!

這就是所謂的門閥士族。

寄生在大漢身上,吸乾了大漢,然後還推了大漢最後一把。

隻為了能在曹魏身上更好地吸血……

曹!

郭太公此時也在心裡叫罵了一聲。

雖然聽不清李憙對馮鬼王說了什麼。

但馮鬼王臉上那麼明顯的變化,他又豈會看不到眼裡?

這匹夫李憙,估計是沒說什麼好話。

拿糧食的時候明明說得好好的,沒成想到了這裡,居然翻臉不認人,失算了!

哪曾想到馮刺史看向他這邊時,臉上居然又起了變化,竟是堆起笑容,溫聲問道:

“敢問太公,這郭淮的親族,可在晉陽?”

郭太公忙不迭地回答:

“沒有沒有,按魏國之法,將士家眷,要麼收在洛陽,要麼收於許昌,最不濟,也是留在鄴城,以為人質,又怎麼會任由他們留在家鄉?

馮刺史點點頭。

這種做法,確實是魏國的規矩。

這個和吳國不一樣,吳國因為世襲製,所以將士家屬大多是按營隊留守地方的不同,常常跟隨軍隊一起流動。

至於季漢,則是介於兩者之間。

重要將領的家屬,以前是留守錦城,現在漢中也安置一部分。

而普通將士的家屬,基本遵循留守原籍不動的原則。

當然,那些被丞相從南中遷移出來的夷人是個例外,也是仿魏國製度,統一安置。

至於像馮土鱉這種,則是特例中的特例。

不說張小四是皇家派過來的監軍。

就是關將軍,最開始也是丞相府派出來監視他的貼身保鏢。

從這方麵來說,馮土鱉他自己就是個人質!

所以還需要什麼人質?

馮人質看著郭太公有些緊張的神情,安慰道:

“太公不必如此,既然郭淮親族不在晉陽,郭家又願意棄暗投明,吾自不會因此去尋晉陽郭家的麻煩。”

眼下株連最多的罪名,也就是犯了謀逆大罪的夷三族。

關將軍與李憙有約在先,如今郭家又以實際行動表明立場在後。

馮刺史就算是再怎麼看不慣晉陽郭家,肯定也不能以郭淮為借口找人家麻煩,而是得另尋讓人心服口服的理由。

否則就是暴虐太過,隻會失世人之望。

更彆說季漢的政治鬥爭,不管是原曆史上,還是現在,都是遠比魏吳兩國溫和,少有見血。

馮刺史再幼稚,也不可能從自己這裡打開牽連打擊擴大化的口子。

口子一旦打開,肯定是弊大於利,遺禍後人。

畢竟始作俑者,其無後乎?

至於河東世家……

我一直清清白白在河邊釣魚呢,就是涼州軍,也是安安分分地守在大河兩邊。

再說了,河東那些世家豪族又沒有向我投降,嚴格來說,他們可算是大漢的敵人。

所以他們的遭遇,和我有什麼關係?

馮君侯當著眾人的麵,給了郭家太公這麼一個承諾,頓時就讓郭太公感激涕零:

“謝過君侯,謝過君侯!”

不說是郭家太公,就是其他人,看到這一幕,也不禁是齊齊鬆了一口氣。

這一路的擔心,到了這裡,總算是放鬆了下來。

“君侯仁義啊!”

“哎!可不敢這麼說!”馮刺史擺了擺手,“吾不過是受天子之命,領軍伐賊。”

“要說仁義,那也是因為漢家天子仁義,要救天下子民於水火,所以仁義二字,吾受之有愧。”

“是是是,大漢天子仁義,天子仁義!”

眾人大聲稱頌了起來。

馮刺史壓了壓手:

“諸位此次過來,吾也已明白心意。並州之事,吾在此向諸位保證,關將軍向李郎君所承諾之事,仍然有效。”

“同時,我也希望諸位回去後,能跟並州士吏多多說明,王師伐賊,那定然就是不滅賊人誓不還。”

眾人聞言,心頭皆是一震。

也就是說,這馮王師,是真打定主意不走了?

“君侯但有吩咐,吾等豈敢不從?”

“就是就是!”

這一路走來,在河東的所見所聞,讓不少人心裡都存了一個心思:

看來,這回去以後,是真的要好好商量一番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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