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遠江沒想到,自己還能得救。
還能恢複成正常人。
沒有人知道,當他醒來的時候,意識到自己變成了那副不人不鬼的樣子,其實連他自己都不想活了。
但他割舍不下他的母親。
他如果死了,他母親大概率會跟隨他一起去了。
而現在,他得救了。
因為玄清公救了他。
何遠江全身上下都酸痛無比,但他還是強撐著跪到了蒲團上,給玄清公磕頭。
“玄清公大慈大悲……”
宋玄清看著恢複過來的何遠江,傳話給了黑貓。
黑貓耳朵微動,看向何遠江,說道。
“你還記得當時遇到那個瘋癲道人時,具體是何情況嗎?”
聞言,何遠江跪在蒲團上的身體瑟縮了一下,有些後怕的緩緩道來。
*
何遠江一直向往武師,想要習武,想要成為武師。
但他根骨天賦不行,武館不收他。
連當個灑掃學徒都不要他。
但他不死心。
四日前,他又去了縣裡的武館。
然後依舊被以根骨天賦不行為由,拒絕了。
正當何遠江心灰意冷之時,他遇上了那個瘋癲道人。
那瘋癲道人坐在鄉間小路邊的大石頭上,一下子愁眉苦臉,一下子哈哈大笑的。
那道人穿著一身不合身的淩亂道袍,紅的綠的灰的道袍淩亂地披在身上,衣角破了好幾個大洞。
頭發像很多天沒洗的乞丐頭,胡子拉碴,整個人邋裡邋遢的。
但尤為起眼的是,那瘋癲道人身上掛滿了大大小小,花花綠綠的小丹爐。
瞧著像隻是個裝飾品。
何遠江擔心是個瘋子,這年頭瘋子可是會傷人的。
他特意躲得遠遠的,結果那瘋癲道人一見他就跳下了石頭。
一隻腳穿著露腳趾的黑色布鞋,一隻腳沒穿鞋,露出臟汙的乾瘦大腳,然後跑向他。
邊跑還邊尖聲大笑,口中喊著。
“小友,且止步啊!”
何遠江成功的被他嚇到了,掉頭跑的飛快。
結果那道人更快。
轉眼間就追上了他。
那道人拉住他,乾瘦的手力量出奇的大,何遠江寸步難行。
然後那瘋癲道人給了他一枚嬰兒拳頭大小的黑紅丹藥。
並且告訴他,吃了這枚丹藥,他就可以成為像武師那般厲害的人。
說實話,何遠江是不信的。
主要那瘋癲道人看起來也不太靠譜的樣子。
但一對上那瘋癲道人的眼睛,他腦海裡就隻剩下一個聲音。
“吃下丹藥,成為武師!”
不知怎的,他就吃下了那枚丹藥。
他還記得,那枚丹藥很難吃,又苦又腥臭。
並且那道人不讓他咬,要他整個將丹藥吞下去。
乾咽一枚嬰兒拳頭大的丹藥,何遠江險些噎死。
當然最後還是成功咽了下去。
待他將丹藥咽下去,轉過頭,那瘋癲道人就不見了。
何遠江當時臉都綠了,連忙彎腰催吐。
奈何午飯都吐出來了,丹藥卻沒吐出來。
後麵何遠江除了總感覺身上癢,和想吃肉,除此之外倒也沒其他異樣,於是就很快將其拋之腦後了。
畢竟鄉下人,身上有幾個跳蚤,會癢不是很正常嗎?
想吃肉,那就更正常了。
結果萬萬沒想到,結尾會變成這樣。
好在母親帶他來了玄清廟,最後玄清公救了他一命。
何遠江連連朝著神像磕頭,額頭都磕出血了也不在意。
“玄清公的救命之恩,小人會一直記得的!”
何遠江準備同母親何氏回何家莊。
他先前的確中邪了,但他現在已經好了,他可以接受被綁起來觀察。
反正他不心虛。
屆時回了村,他便拿自己作為範例,遊說村子裡供奉玄清公。
他在村子裡活了十多年,從未見過村子裡供奉的那位神仙有什麼顯靈事跡。
年年月月香火供奉不斷,卻未得神靈保佑。
若不是母親何氏專門帶他來此尋玄清公,他的下場不是死了,就是變成邪祟。
何遠江下定決心,回去就遊說村裡人供奉玄清公。
這也是為了村子裡的人好,玄清公如此神通廣大又靈驗。
供奉玄清公,村子裡未來若出什麼事,也有玄清公庇佑。
何氏母子叩拜完道完謝,天也已經快黑了。
兩人準備在宋家村借宿一晚,明日便回村。
趙夢綺送完二人出廟,便關閉了玄清廟的大門。
隨後回中殿收拾衛生。
黑貓不知何時又湊了過來,說道:“趙大人,我先前聽到你說,那瘋癲道人來自虛山觀,那虛山觀是何情況啊?”
這話自然的宋玄清讓玄墨問的。
趙夢綺自然不知,還以為隻是黑貓好奇,便回道:“虛山在西北極境,環境詭譎凶險,虛山之上有座道觀,那道觀由來已久,具體名字無人知曉,外界都稱之為虛山道觀,簡稱虛山觀。”
“虛山觀裡的道人都是一群瘋子,癡迷煉丹,行事百無禁忌,手段詭異。”
“他們四處搜羅奇奇怪怪的煉丹材料,讓人吃他們煉的丹藥。”
“虛山觀的這群瘋癲道人,行事癲狂的人,完全猜不透他們要做什麼,為什麼要那樣做,跟一群瘋子沒什麼兩樣。”
“唯一比天山教以及那幫邪佛好的,就是他們不怎麼會大批量的禍害世人,但要是遇上他們,被他們纏上,那就是倒大黴了。”
趙夢綺說完,若有所思地低喃道。
“也不知道那何遠江遇上的那個虛山觀瘋癲道人,還在不在萬安縣。”
那群瘋癲道人行蹤不定,隔個一天從南跑到北都很有可能。
宋玄清也好奇這個問題。
何遠江遇上的那個瘋癲道人,還在萬安縣嗎?
*
次日,天剛破曉。
何氏母子便離開了宋家村,回何家莊去了。
鄉野農家的村民要忙農時,起的都早。
不像城裡衣食無憂的富商,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
賈大貴醒來時外麵早已天光大亮。
他起床用了早膳,便準備出門去酒樓巡視了。
剛一走出賈府大門,賈大貴就看到了門口大石獅子下,正坐著一人。
那人穿著一身不合身的淩亂道袍,紅的綠的灰的淩亂地披在身上,道袍已經破了好幾個大洞。
頂著個很多天沒洗的乞丐頭,一隻腳穿著露腳趾的破布鞋,一隻腳沒穿鞋。
這哪裡來的邋遢老道?
還坐他賈府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