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車回家的路上,經過新安江大橋的時候,陳宇停下自行車,掏出剛剛從邢立謙身上順來的錢包。他現在當然不缺這麼點零花錢。這個暑假,他買彩票中的獎金,老媽已經拿去買了一棟樓,他自己身上也還留著幾十萬。所以,他剛才順走邢立謙的錢包,隻是為了給邢立謙一個錯覺——他是被人搶劫了,打他的人,主要目的是他身上的錢財。雖然他也清楚即便如此,邢立謙還是有可能會懷疑是他陳宇動的手。但……順手的事,順手給邢立謙一顆煙霧彈,萬一起效果了呢?隨手將邢立謙的錢包扔進橋下的江水中,陳宇吹著口哨,迎著夜風,心情愉悅地遠去。嗯,今晚活動筋骨的效果很棒,他整個人都輕鬆多了。……2032年。中年陳宇也動了。來到這個新時空,已經有半個月,在這個時空中,他雖然有一家規模還可以的軟件開發公司,身份很光鮮。但他對留在公司裡兢兢業業的工作,毫無興趣。到了他這個年紀,工作、掙錢什麼的,已經不是他心頭最重要的,特彆是這個時空中,他的錢比前幾個時空都還要多,這輩子隻要不浪,肯定是花不完的。最重要的是,他對眼下這個時空的生活,還是不太滿意。37歲的人了,還是光棍一條。這樣獨自一人的孤寂生活,他在原時空早就過得夠夠的了。所以,來到這個時空的第二天,他就動身離開了公司,暫時把公司交給兩位副總打理。他自己則帶上錢包和行李,登上了歸鄉的客機。他想回家陪陪爸媽和奶奶,也想順便去看看薑繡。話說,他來到這個時空,最遺憾的就是薑繡不在他身邊。如果這個時空中,薑繡還是他老婆,他心裡就再沒有遺憾,如果真的那樣,他願意永不再聯係17歲的自己。儘量確保時空不再變幻,讓自己與薑繡白頭偕老。然而,在這個時空,薑繡從來都不曾屬於他,彆說“他”沒娶薑繡,就連追都沒有去追求過。對此,他心裡對17歲的自己有怨憤。因為他之前明明已經叮囑過17歲的自己——以後一定要娶薑繡,他隻要薑繡。可是呢?這個時空中的陳宇,從17歲到37歲,從來都沒去找過薑繡。他心裡有怨氣,也有無奈。他無奈地意識到一個問題——17歲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存在著太多差異。他倆雖然本質上是同一個人,但處於不同年齡段的他們,心目中的理想伴侶標準並不一樣。17歲的陳宇喜歡顏值高的、腿長的,還喜歡氣質有點清冷,有點傲氣的那種美女。而已經人到中年的他,對女人的顏值反而沒那麼高的要求,隻要能有個七八分左右的顏值,他就覺得夠了。重要的是身材。略顯豐腴的,才是他眼中的極品。至於氣質方麵?偏向賢妻良母的,才是他如今最喜歡的。而這些,薑繡統統具備。但問題也就出在這裡,37歲的他很喜歡薑繡這一款,17歲的自己卻不感興趣。準確點說,17歲的自己也未必對薑繡這一款不感興趣,但……也許玩玩的話,17歲的自己會感興趣,但追來做女友,甚至老婆的話,17歲的自己應該是不會考慮的。本來呢!如果他倆還處在原來的時空,17歲的自己走的還是原來的人生軌跡,那等他年歲漸長,自然而然也就喜歡薑繡這一款了。可是……時空都變幻多少次了?17歲的自己,人生軌跡早就一偏再偏,與原時空的人生軌跡,偏移度已經極大。就像是眼下這個時空中,17歲的自己上了水木大學,學曆越來越高,選女人的標準也越來越挑剔。拿到碩士學曆後,又怎麼可能還對高中學曆的薑繡感興趣?回到徽州府半個月的陳宇,一直想去尋找薑繡。卻一直猶豫、躊躇。因為他怕。怕自己真的找到薑繡時,看見她在這個時空和彆的男人在一起,甚至還生兒育女了。他怕自己看見那樣的場麵,自己心裡受不了。但,他心裡又確實很想去看看她。他心裡有一個很僥幸的念頭——如果她現在還是單身呢?畢竟她年輕的時候那麼漂亮,說不定在這個時空中,她年輕的時候也高不成、低不就,最終淪為剩女呢?要知道,這年頭高不成、低不就的剩女可是多不勝數。也許薑繡就是其中之一。又或者,她在這個時空雖然結婚了,但她丈夫已經掛了呢?37歲的他,對女人早就沒了非處不娶的情結。他甚至不很在乎對方是否結過婚,是否是離異或者喪偶狀態。他心裡想著:如果她還是單身,不管她是剩女,還是離異,又或者是喪偶,我都要追她,再娶她做老婆。隻要還能跟她共度餘生,他還是願意不再聯係17歲的自己,不再尋求時空的變幻和不同的未來。他在老家,陪在爸媽和奶奶身邊半個多月,才終於下定決心去尋找薑繡。他開著這個時空老爸的路虎,按著腦中的記憶,找到薑繡娘家。之前有兩個時空中,薑繡是他妻子,他腦中自然有與她相關的記憶,她娘家在哪兒,他也清楚得很。徽州府郊外的薑灣村。這裡山清水秀,群山環抱,但也因為群山環抱,這裡一直不太富裕。陳宇沿著“記憶中”的公路,開車來到這裡,將車停在薑繡家門前的曬場上。隻是,這個時空,她家的房子卻與他“記憶中”的樓房不同。陳宇從車上下來,看著眼前這灰撲撲的幾間平房,一時間遲疑了,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地方?他下意識環視四周,發現周圍情景和他“記憶中”大差不差,她家屋前左邊那株老柿子樹,和他“記憶中”也一模一樣。應該是這裡沒錯了。他定了定神,走到車尾,打開後備箱蓋,從車裡拎出一箱水果,隨手關上後備箱蓋,便大步走向她家大門。而此時,因為他開來的這輛路虎,附近已經有一些村民、孩子在看熱鬨。他拎著水果走向她家大門的時候,她家大門裡正好走出一位麵容滄桑的婦人,目測約莫五十來歲的年紀。陳宇根據腦中的“記憶”,一眼就認出這婦人就是薑繡的母親。他心頭一跳,既欣喜又忐忑,連忙露出和善的笑容,停下腳步客氣地問:“阿姨您好,請問您家薑繡在家嗎?”婦人聞言一呆,眼中立時浮現出哀色。“死了……”婦人低聲說了這兩個字,就轉身回屋去了。剩下拎著水果的陳宇皺眉站在那裡,懷疑自己聽錯了,又懷疑是這個時空的薑繡跟她母親鬨翻了,所以她母親才這麼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