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朝廷派來的欽差大員,馬忠義馬大人處變不驚,甚至反客為主。
他嗬嗬笑道:“秦將軍,劉將軍,我們都算是老相識了,就彆跟我打哈哈了。雖然有些老交情,但我馬忠義職責所在,重任在肩,也就不與你們虛與客套了。”
說完他不慌不忙,四平八穩地坐了下來。
我立馬明白過來,這個大騙子現在改名叫馬忠義了。暗中伸腳踢了秦大哥一下,希望他也能反應上來,配合欽差大人的演出。
秦大哥還是挺聰明的,他艱難地閉上了張大的嘴巴,不再說話了。
朝廷欽差馬大人神秘地伸長了脖子,壓低聲音說道:“兩位將軍,在當年抵禦外寇的戰役中,二位都是戰功赫赫。如今反叛朝廷,一定有一些難言之隱。
朝中首輔田大人和我們藍旗大營的肖大元帥也分彆有幾句重要的話,讓我私下裡交代給二位將軍。
酒宴可以一會兒再吃,本欽差現在肚子也不餓。二位將軍不妨秉退左右,我們私下裡先聊聊。”
他又轉身對剛剛進門的護衛說道:“你們也都先下去吧。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內。”
聽到田大人和肖大元帥的名號,這些人絲毫不敢起疑心,隻能抱拳諾諾連聲,很快就退了出去。
我微微一笑,擺手道:“參謀將軍宋琦和傅青山將軍可以留下,你們其他人也都先退下吧。”
這下屋裡徹底沒了外人,隻有那位參謀將軍宋琦一臉的疑惑。
豆芽兒也坐在我的旁邊,重重歎了口氣說道:“我剛才一見欽差大人的麵,就覺得哪裡不大對勁兒了。可一直都沒敢吱聲。”
秦大哥則豪爽地一拍桌子,一邊挽著袖子一邊說道:“馬大哈,你這個龜兒子,怎麼搖身一變成了朝廷欽差了?
當年你小子可沒少在我們這裡蹭吃蹭喝。
不過老子確實佩服你,欽差可是個大官兒。不是那麼能輕易騙到手的!”
參謀將軍宋琦的兩隻眼珠子越瞪越大,因為在場的所有人中,隻有他是個徹徹底底的局外人,根本就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朝廷欽差馬忠義馬大人仍然保持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容,望著我說道:“劉將軍你可以呀,無師自通。
我在藍旗大營聽說你病入膏肓,命不久矣,還偷偷為你感傷落淚呢。
總覺得天妒英才,可惜了。”
我連忙抬手道:“你可得了吧,少來忽悠我。說你為我感傷落淚,鬼才信呢!
來來來,既然大家都不是外人,現成的酒菜還都熱乎著呢。我們邊吃邊聊,吃點喝點,不行了一會兒我再讓後廚加幾個菜。”
馬大哈,不對,是馬忠義馬大欽差嚶嚶一笑說道:“故人重逢,喝酒吃菜都沒有問題。
但能不能請劉將軍先把埋伏在帳縵後麵的刀斧手撤了?否則我馬某人喝酒也不安心呀!老覺得自己會有性命之憂。”
我愣了一下,卻並不尷尬。
伸出右手食指點著他鼻子說道:“你個老滑頭,你是怎麼發現的?實不相瞞,上一個朝廷欽差,就是我親手剁了的。
本想讓你們倆成雙成對去做個伴。我看還是算了吧。”
欽差大人微微笑道:“我馬某行走江湖多年,這一點觀察力是必須有的,否則也活不到今天。
剛一進門那一陣風,我就發現後麵有人。
我就知道你小子和原來一樣壞,甚至比原先更壞!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老早就坦誠相告,想與二位將軍做個真心朋友。
你們卻總拿我當外人。”
我舉起手中酒盞說道:“行了,你就少說兩句吧。我先自罰一個,算是向你賠禮了。你這是又上了一個台階啊,不騙金銀珠寶了,還是騙大官當了。”
馬大哈一臉嚴肅地說道:“人活著總要有一些更高的追求。自古權錢交易,權利和金銀珠寶從來就沒有分開過。
你們不會傻到真的以為身居高位之人都有真本事吧?大多數都是通過坑蒙拐騙,自我抬高身價,或者通過權錢交易得來的。一般人我不告訴他。
而且這當官的最好騙了。欺上瞞下是他們最大的本事。所以嚴格說來,我們一直是同行。”
“等一下,等一下。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你們原先是怎麼認識的?”
參謀將軍宋琦終於無法忍受了,因為他忽然覺得,在座的一群人中,隻有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完全聽不懂其他人說的話。
我哈哈笑道:“你先自罰一杯。然後我們再詳細向你訴說往事。”
豆芽兒將軍一通連說帶比劃,終於讓那位參謀將軍宋琦明白了眼前這位欽差大人是怎麼回事。
趁著這個空檔,欽差馬大人目不轉睛地望著我問道:“您的義父,那位南宮大將軍是被什麼人害死的?你們應該都調查清楚了吧?”
我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此事說來話長,也怪我疏於防範。害我義父的人中,包括當朝首輔田守仁、兵部尚書高適、還有他的老部下,曾經的副將袁守敬袁大將軍,以及田大人的得意門生李霄鵬等人。
上次被我親手斬殺的那位欽差大臣,臨死前把一切都交代清楚了。我這才動手殺了他。”
馬大哈點頭道:“原來如此。難怪你連欽差大臣也敢殺,若不是我們好歹有些舊交情,今天我的命恐怕也難保了。
其實我肩負多重使命,出京前田大人還曾當麵交代過,讓我打探一下他得意門生的下落。那位李大人也是被你殺了吧?你小子手可夠黑的!”
我搖頭笑道:“手黑抵不過心黑。那位李大人是橫屍在鳳凰嶺山腳下,卻是與我無關。
這又是一個很長的故事。簡單來講,這位李大人利用職務之便,大肆斂財,到處害人,導致天怒人怨。
於是,玉皇大帝派了二郎神身邊的哮天犬,下凡咬斷了他的脖子,直接送他上了西天。”
其他人都一臉驚詫的望著我,不知道我在說些什麼。
唯有那位欽差馬大人一臉淡定,好像聽懂了似的,微微點頭。
“有他準確的下落就行,這樣我回京之後也能順利交差了。藍旗大營的肖大元帥可比你劉將軍善良多了。他對你們這些叛軍並沒有斬草除根的意思,而是想勸降你們,重回大順的懷抱。
他還是對你這個曾經的刺頭小子不夠了解,你一旦拿定了主意,九頭牛也拉不回來,我才不會白費那功夫呢。”
我不由得眯縫起雙眼,笑望著他說道:“那你回去該如何交差啊?”
馬大人不在意地擺手道:“這不正好嗎?我下次還能找個理由再來一趟,與你們把酒言歡。
勸降這種事兒,哪有一次就成功的?不過下次再來,你真不用費力準備什麼刀斧手了!我們都知根知底兒,真想弄死我,你一個人就辦了。”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豎起大拇指說道:“你老馬不愧是個明白人!
不過我現在是整個大營的總統領,身份地位不一樣了,一般難得輕易出手。你也知道我這人念舊,對你我可以破個例。”
馬大人無語地瞪了我一眼。從懷裡摸出了一張四四方方的紙片拍在了桌上。
“這是藍旗大營的詳細兵力配置。下次不許再說我白白蹭吃蹭喝了。
如今京城兵力空虛,藍旗大營是大順王朝最後的倚仗。沒了他們,你們就可以一鼓作氣殺進京城了。”
我連連點頭,再次豎起大拇指讚道:“夠意思!”
欽差馬大人不苟言笑,一臉嚴肅的說道:“初次到訪,我不可能在這裡待太久。我身邊的這些護衛,很多都是肖大元帥的人,不得不防。
目前大元帥已親自統兵,去解兗州之圍了。他們免不了和洪家軍還有一場惡戰。
我回去之後還要辦一些自己的事。為了回京之後能順利交差,免不了重操舊業,搜刮一些錢財,好給田大人他們送禮。”
我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你都混成欽差了,可見過當今天子,那位赤腳花匠的麵?”
馬大人很誠實地搖了搖頭。
我立刻有了優越感,鄙視地說道:“那你還真不如我,小爺我都與他見過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