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四海來到我的麵前,毫不客氣的沉聲說道:“你自己挑選一件趁手的家夥吧,省得說我欺負你赤手空拳。”
我抬頭望著他怒氣未消的通紅麵頰。
一臉純真地笑道:“我說過你熊老大是我的童年偶像,這是真心話。你擅長用刀,我也挑一把鋼刀使使。”
握刀在手之後,我感到自己如虎添翼,更加信心十足。
熊四海低頭望著我,輕輕歎了一口氣,好心叮囑道:“刀劍無眼,你自己當心些,我可不能保證不會傷著你。”
我笑顏如花,連頭都沒低。仰麵回答道:“放心吧。我有這個把握,隻會把你的大砍刀打落在地,不會傷著你分毫。”
熊四海聞言,眼中凶光一閃,終於毫不留情的對我舉起了屠刀。
他揮舞著手中的大砍刀,攜著寒風呼嘯而來。
我縱身向後一跳,先行躲了過去。感覺這家夥的那把大砍刀勢大力沉,勾魂奪魄。
先把自己周身上下護好了,再伺機反擊,方為上策。
我充分發揮自己身體靈活的優勢,上下翻飛,左躍右跳。爭取先搞得他眼花繚亂再說。
我手中的那把鋼刀也不是吃素的。在防守的同時,見縫插針,順勢而上,突然反擊。也令他一時手忙腳亂,疲於應付。
自我倆動手開始,圍觀的那些土匪們再也沒有一個人喝彩叫好了,都瞪大雙眼一眨不眨地死死地盯著我們倆。
他們應該都心裡清楚:這是高手之間的生死搏殺,萬萬不能錯過。敢眨一下眼睛,也許其中一人的腦袋就飛了,再想看也看不到了。
我並沒有十分緊張,邊打鬥邊認真觀察對方招式,努力尋找對手的破綻。
隨著雙方你來我往次數的增多,我越發安心了。因為我更加確信:對方傷不到我分毫,我卻完全有機會,閃擊得手,取了他的性命。
此時我難免猶豫了起來:一招取他性命,致使鳳凰嶺群龍無首,我現在很容易做到。也許這些土匪們會做鳥獸散,省了我軍不少力氣。
但更有可能是另外推舉一位新頭領,仍然長期盤踞於此,繼續成為朝廷的禍患。
熊四海這個匪首,真就是我童年時的崇拜偶像。讓他在我的手中喪命,還真有些於心不忍。
雖然我們見麵相處的時間很短,但他的性格豪爽直率,我一點都不反感,甚至有些喜歡。
最大的問題是:我現在一刀砍了他,自己還能走得脫嗎?他手下的這群兄弟們還不蜂擁而上,找我拚命?雖然是一幫烏合之眾,但人數太多了。小爺我的命金貴著呢,我可不想鋌而走險。
思慮至此,我下定了決心:隻將其擊倒,饒他一命。
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我便不再猶豫,猛然加快了反擊的節奏。
這位熊大寨主腦門上開始出汗了,我刀法的精妙遠遠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雖然是個粗線條的人,但是粗中有細。最初的想法就是好好教訓我這小子一頓,最多讓我吃些苦頭,受些皮外傷,以後不敢再狂妄自大,目中無人則足矣。
也沒打算真心取了我的性命。
可隨著雙方交手的深入,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當真小看麵前這個對手了,有些托大,這就不好收場了。
我再次一躍而起,從他的頭頂飛掠而過。這次我不打算再給他機會了,手腕一翻,改用刀背在他的後背,狠狠砸了一下。
大家都是明白人,我用刀背攻擊,就是要告訴他:小爺我手下留情了,希望你知難而退。
這位熊寨主一點也不含糊,踉蹌了幾步,重新站穩之後。便轉過身來主動停手,手握鋼刀,衝我抱拳道:“小英雄果然好功夫,再打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了,不如我們雙雙停手。我請你去喝一杯吧。”
我當即欣然同意。在這裡折騰了半天,出了一身汗,我早就口渴了。
至於我倆誰勝誰負,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有功夫在身的人自然心中有數,但在所有眾人的麵前,好歹保住了這位山寨寨主的顏麵。
我們倆正打算一笑泯恩仇。誰也沒有料到,突然從人群的後麵,跳出一隻拖著粗壯尾巴的狼犬,張著血盆大口,猛然衝上來將我一頭撲倒在地。
這家夥塊頭太大了。猝不及防之下,我都來不及舉起手中的鋼刀。
對麵的熊四海也大驚失色,高喊了一聲:“賽虎!”。
我仰麵躺在地上,望著伸到自己鼻尖的血盆大口,以及那條濕乎乎伸出唇外長長的舌頭。
有那麼一瞬間,內心充滿了悲涼:想我劉盛征戰南北,所向披靡,武藝高強,沒想到最後竟然是死在一條凶猛的狼犬嘴裡。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那位熊大寨主,喊完之後也徹底愣在了那裡,同時深深地為我捏了一把汗。
算起來他也是賽虎的半個主人。也許是因為看到自己與人交戰,沒占到便宜,這條頗通人性的大狗才會勇猛出手,為自己找回麵子。
但它若此時張嘴一口咬斷了我的脖子,雖然這也是他熊四海不願意看到的,但卻也完全無法阻止。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在場所有人都徹底驚呆了。
那條名為賽虎的,不知是狼是狗的大家夥,在將我撲倒之後,並沒有進行下一步的動作,直接一口咬斷我的喉管。
而是停在了那裡,眼神複雜地望著我,忽然之間,就衝我搖起了粗大的尾巴。
它的大腦袋離我最近,那複雜而含蓄的眼神,也隻有我能讀得懂:眼神中的情緒有不滿,有驚喜,還帶著一絲絲久彆重逢的感動和親熱。
我自己也愣住了。剛開始一動也不敢動,直到後來發現他使勁衝我搖著尾巴,便壯著膽子伸手在他的大腦袋上輕輕摸了摸,它竟然沒有任何抗拒,更沒有張口咬我。
最神奇的是,它的眼眶中竟然瞬間充滿了淚水。
虧著它不會說話,否則它一定會趴在我耳邊大聲說道:“可算找著你了,我失散多年的好兄弟。我都想死你了,你可曾想起過我?”
呆立在我的對麵,仍然手握大砍刀的熊四海使勁兒晃了晃腦袋,他已經開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賽虎在山上這麼多年。除了對他們一家三口,從來沒有對其他任何人搖過尾巴,表示親熱,更彆說一個陌生人了。
他忍不住伸出了自己的一隻大手,在自己的大腿上勁兒掐了一把。疼,那是他娘真的疼。他這才確定:自己這不是在做白日夢。
賽虎是不是瘋了不知道,但他確信還好自己沒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