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大將軍最終任命自己的副將袁守敬作為我方先遣隊的主帥。而小爺我作為參謀將軍被升格提拔為副統帥,輔佐那位袁將軍。
我對這個任命多多少少有些失望。我原本以為秦大哥會作為先遣隊的主帥,成為我的頂頭上司。因為我二人已然合作過多次,溝通順暢,惺惺相惜。
作為先遣部隊的主帥,除了要有拚勁和激情,更應該頭腦靈活,善於隨機應變。
袁將軍作為深得義父信任的左膀右臂,我對他的唯一印象就是:曾經率領一半的南宮大營兵馬,攻打邵陽城,損兵折將,無功而返。
至於什麼拚勁兒、激情、隨機應變的優點。我舉著放大鏡也未能從他身上找到。說白了,我和他不熟,壓根就不怎麼喜歡他。
毫無疑問,我都不喜歡他,他能喜歡我,那才是見了鬼了!
我唯一能儘力要求自己做到的就是:儘力減少或避免與那位袁將軍發生當麵頂撞或衝突。畢竟他深得義父的信任。
最不濟老成持重、顧全大局、服從義父命令這一類的優點他總該有一些吧?如果非要硬著頭皮把這些也稱作優點的話。
秦大哥和那個陳將軍被安排去做了後勤保障工作。中軍自然由南宮大將軍親自統領。說起來這個小老頭已經很不錯了,能聽進去我的意見。
以後我想蹭秦大哥的酒喝就難嘍!
除非我哪天腦子一抽筋兒,冒著被砍頭的風險,丟下身邊的弟兄們,獨自後撤幾百裡去尋秦大哥。我自認自己的神經係統還算正常,因此也斷定自己絕對不會做那樣的傻事。
雖然多多少少有些不開心,但好在我天生樂觀。因此總在努力尋找那些能讓自己開心的那些事兒。
比如說在隊伍開拔之前,義父不知從哪裡給我們找來了一個奇葩的向導,令我樂不可支。
這位向導姓馬。不知道他的父母怎麼想的,大約也是兩位天性樂觀的老人。竟然給他們的兒子起了一個好玩的名字:馬大哈。
難道是希望孩子一生過的馬馬虎虎,大大咧咧,一生無憂,天天哈哈大笑?其實要是真能夠這樣也挺好的!
你可千萬彆被這個貌似不那麼嚴肅的名字給帶歪了,瞧不起他。馬大哈這個人還是挺厲害的。
據他本人講,他出生的那個傍晚,紅霞滿天,萬道霞光普照大地。
緊接著有人看到,霞光中有一條張牙舞爪的金龍飛過天際。
他當時說這話的時候,我們二人正在麵對麵飲酒。我當時就將滿滿一口酒水一滴不剩的全部噴在了他的臉上。
接著對他點指笑罵道:“你怎麼不說電閃雷鳴,滂沱大雨中,天上忽然掉下一個巨大的火球。你是光著身子從火球中鑽了出來的?屁股後麵還冒著股黑煙。
那是尾巴剛剛被燒掉的跡象。這樣才能更加顯示出你與眾不同,身份高貴,有帝王之相!”
他當時並沒有生氣。而是毫不在意的,鄙夷地瞟了我一眼。順手擦了一把臉上的酒水,又用另一隻手從桌上的盤中捏起一粒煮熟的花生米,瀟灑地扔進了口中。
一臉淡定地回答道:“信不信由你!”。
信你?真當我是缺心眼兒啊?我在彆人的口中還被描述成綠眼珠會噴火的小妖怪呢!
反正這位馬大哈剛出生的時候虎頭虎腦,模樣也長得很齊整。
長到十來歲的時候,因為離這邊關比較近,所謂靠山吃山。他就屁顛兒屁顛兒的跟在父親身後,學著跟關外的那些皮貨商們做起了生意。
不得不說,這小子還是很有一些天賦的。很快就精通了對方的語言。除了天生的長相,沒法更改,否則一定會被人誤以為是關外出生。
單聽流利的發音和吐字,把他蒙著臉扔到關外去,一定會被木托磐尼、米尼艾爾或者阿卡拉這幾個國家的人撿了回去,以為是他們自己走失的孩子。
這小子十八歲以後,開始每天當麵教訓自己的父親。
不用懷疑,你沒有看錯。是他教訓自己的父親,不是他爹教訓他。而他的所謂教訓,就是鄙視與斥責。
他認為自己的老爹太笨了。本本分分、傻乎乎地做生意,一點不知道變通,掙的不多,掙來的還都是一些辛苦錢。
於是,他開始單飛了。
他自己做的第一筆大生意,竟然是空手套白狼。
我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方法,忽悠著木托磐尼王國一個很大的皮貨商,白白送了他兩車上等的皮貨。
這家夥竟然還當著對方的麵,挑三揀四,扔回去幾件他認為不合格的。
畢竟跟著自己的父親跑了這麼多年,他是真正識貨的行家。
對方被他的舉動唬住了。
他又不知通過什麼門路,拉著大順邊關的一位大肚腩將軍登門造訪了那位皮貨商。
皮貨商自然熱情款待。
心底也徹底認可了這個神通廣大的家夥。
平日裡這些商販經常在邊關行走,能請得動的守關的將軍,自然不是一般的人物。而且以後來來往往,要方便許多。
馬大哈當著那位將軍的麵,告訴那位皮貨商:大順幅員遼闊,有些地方極為寒冷。需要大量的優質皮貨。
大順的軍購物資,不僅需求數量巨大,價格更比普通的市麵上高出許多倍。
但上麵手續繁瑣,撥款比較緩慢,必須先收貨後付款。但是因為有國家的信譽保證,完全不用擔心收不到款。
臨了他也沒忘了誇讚那位皮貨商幾句:你的貨我都看了,優質的占大多數。那些殘次品我都給你扔回去了,你也彆見怪,以後也彆想著在馬爺麵前耍小聰明了。
表現好的話,大順幾十萬軍隊過冬的皮草以後隻從你這裡采購。
那位皮貨商受寵若驚,差點沒給馬大哈跪下。這分明是天上掉下個財神爺,擋也擋不住,想不發財都難啊!
當然最後的結局是,馬大哈和那位將軍的腰包都鼓了起來,在眾人的視線中很快消失了。
但自強不息的馬大哈並未就此罷手。不久之後,他又重操舊業。這次他搖身一變,成了大順一位富可敵國的鹽商。甚至登堂入室,混進了木托磐尼和米爾埃爾王國的皇宮,成了其座上嘉賓。
當時在大順境內,食鹽都算是稀缺品。由國家直接專供,任何私人都不得參與買賣的。他能把看不見的私鹽賣到關外去,確實有兩把刷子!
若不是聯軍入侵大順疆域,戰火不斷。我甚至認為憑借馬大哈人有多大膽兒,必有多少黃金入賬的拚搏、進取精神,若乾年後,有朝一日他成為哪個域外國家的國王也說不定!
此刻,馬大哈立於南宮大將軍的中軍大帳之中,就站在南宮將軍的身邊。周圍站滿了我軍中將領。
他點指著帥案上那張由他親自繪製的地圖,毫不謙讓的大聲說著什麼。眾將官卻都是低著頭盯著那張地圖,側耳聆聽。
“離我們大順邊關最近的,也是此次入侵我大順的聯軍主力來自木托磐尼王國。那裡我去過。地盤不小,民風彪悍。
此外,與之鄰近的這兩個國家分彆叫米尼艾爾和阿卡拉。米尼艾爾的軍隊也是聯軍的組成部分之一。
但這個國家沒有前者地盤大,實力強,隻能算作幫凶。
至於稍遠一些的阿卡拉,相對比較弱小。而且他們與木托磐尼有仇。不可能與該國結盟。
米尼艾爾和阿卡拉都信仰天龍教。隻有那個木托磐尼,國教是火神教。”
聽完這位老兄的大概講述,南宮大將軍微微點了點頭。“要想保我大順邊關長治久安。我軍的目標,是徹底滅了這個該死的木托王國。如果還有機會,捎帶著修理一下那個叫什麼米尼艾爾的。當然,能把他們也徹底收拾了更好!
我軍能得到馬先生這樣的奇才,實乃天佑大順。
更難得的是,朝廷兵部對我軍所有行動全力支持。大家要充分做好吃苦的準備,後麵就是硬仗。直搗黃龍,不破樓蘭終不還!我方的先遣軍明日拂曉即刻出發。”
待眾將漸漸散去,我的義父,那位南宮大將軍卻點手將我喚至近前。輕聲吩咐道:“此次出征,壓在你小子肩上的擔子有點重。
除了輔佐袁大將軍,聽從他的命令指揮之外。我交給你一個特彆的任務:一定要保證這位馬先生的生命安全。對我軍來說,他就是一張活地圖,一個活著的寶貝。你死了他都不能死,明白了嗎?”
我緊閉雙唇,連連點頭。我心裡明白,馬大哈就是一個活寶!我心裡麵能確定的是:遇到任何危險,他一定溜的比誰都快!
臨近傍晚時分,來了一個小傳令兵。
他向我傳達了那位袁將軍的命令,令我即刻去見他。
部隊明天一早就要出發了。作為我的頂頭上司,我自然不敢怠慢。
來南宮大營這麼久,這還是我倆第一次單獨會麵。
入的帳來,隻見那位袁守敬袁大將軍端坐在那裡,絲毫沒有起身相迎的樣子。
這也難怪。說起來我參謀將軍的身份,比人家差個好幾級了。何況雖然頂了個副統帥的虛名,但人家袁大將軍的資曆和官職在那擺著。
我連忙上前幾步,躬身施禮。禮畢之後,那位袁大將軍隻是用眼白掃了掃我。仍然不苟言笑。
我一臉淡定地看著他,心裡沒有絲毫的緊張。反正小爺我天生臉皮厚,見了我的義父我都不緊張。何況是你呢?
沉吟半晌之後,袁大將軍終於緩緩開口道:“劉盛啊,雖然南宮大將軍認你為義子。有幾句醜話我還是說在前麵:你升職升的太快了,難免有人不服。而且這對你來說,也未見得是什麼好事。
我也看得出南宮大將軍在極力地抬舉你,不斷給你創造立功的機會。
他要認你為義子,我管不著。但是任命你做我的助手,是要冒很大風險的。戰場之上無兒戲,我至今也沒有發現你身上有什麼特殊的優點。
你的義父曾經提醒過我,此次出戰讓我看管好你,彆惹出什麼亂子。我也多多少少有些擔心,怕你年輕氣盛,沉不住氣。
明日出征,你領著你的部下作為開路先鋒。但是你必須完全聽從我的命令和指揮。
我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因為真要打到那個什麼木托王國的老巢,南宮大將軍所統領的中軍之中,火炮營是最有用的。你萬不可貪功冒進,中了敵軍的圈套。切記!切記!”。
我還能說什麼呢?雖是心有不甘,卻也隻能諾諾連聲,再次躬身施禮,然後緩緩退出。
其實我的內心已經多多少少有了一些憤憤不平:瞧不起我,倚老賣老,愛端臭架子也就罷了。我現在對這些倒真不怎麼在乎!
關鍵是兵馬未動,就抱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想法。那還打個屁的仗啊?!聽著就沒勁。
但是我畢竟已經慢慢長大成熟了。總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抓過這位袁大將軍麵前的茶杯,往裡麵撒泡熱乎乎的尿,再給他端上去吧?
關鍵現在也不能算是童子尿了,就算他喝了,對身體也沒有太大的好處!沒有了大補的作用。
正自心頭鬱悶,出門沒走出多遠就碰到了馬大哈那位活寶。
因為性格的原因,我算是個自來熟。最大的優點就是天生臉皮厚,連忙從身後叫住了他。
我估摸著這個活寶大概優點與我極其相似,竟然笑嗬嗬的轉過身來。
他衝我微微施了一禮,開口說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劉副統帥。少將軍玉樹臨風,一身的英雄俠氣。我馬某人對少將軍仰慕已久,早就想尋個機會與少將軍結識了。”
我微微咧嘴一笑。雖然明知對方是在拍馬屁,但天下之人哪有不愛聽好話的?況且義父還特意交代過,讓我暗中保護這個活寶。
於是我毫不客氣的大手一揮,說道:”你現在應該沒啥屁事兒吧?我做東,請你到我的營帳中飲酒如何?“
沒想到馬大哈毫不客氣。甚至連連拍手道:”甚好甚好,正合我意。其實咱倆誰請誰都無所謂。
我隻相信一句話: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你我早晚都會成為知己朋友的!“。
我心裡說:佩服佩服!又遇上一個臉皮比我還要厚的,當真是難能可貴。
好在今夜閒來無事,少喝兩杯未嘗不可。絕不會碰上欲飲琵琶馬上催的事兒了。
明日出征,一身輕鬆。前路漫漫,且容我不管不顧,胡打亂衝!
至於那位翻著白眼兒,畏首畏尾的頂頭上司袁大將軍,還是早點讓他獨自見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