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娟也跟著問道:“這位陳老師,你得出這樣的結論,是你自己的檢驗結果,還是有人故意給你施加壓力?
另外,我問個不客氣的話,你的檢驗,就一定代表著專業嗎?”
陳老師穿著打補丁的灰色棉衣,袖口上還沾了幾滴油汙,乍一看就是個車間老師傅。
不過人身上那股子氣度,一看就非尋常之輩,瞧著精神矍鑠,但一看那花白的頭發,就曉得有些年紀了。
他眯起眼睛:“小姑娘,你是在質疑我的專業性?你哪個單位的?”
沈自強替她回道:“咱們都市報的專業記者!”
“記者?”陳老師冷笑:“機械這方麵,是你懂還是我懂?你哪個大學畢業的?讀新聞專業還是機械專業?
你們邱主編寫過關於我的專業報道,你來這裡調查機床事故,都不用向前輩請教的嗎?”
許娟被人奚落的臉漲紅:“很抱歉,我我沒聽說過您的大名”
“沒聽說過,所以就可以合理質疑?”陳老師顯然不是個好惹的,對著許娟咄咄逼人絲毫不讓。
周慶也在這個時候,帶著包紮好的何誌奎回來了:“張隊長,都調查清楚了嗎?”
張隊長目光淩厲看向何誌奎:“何誌奎,你涉嫌惡意損害他人財產,給人造成了重大經濟損失,請跟我們走一趟!”
錢素雲手腳麻利爬起來:“不不是,憑啥抓我兒子,他才是受害者啊,你們就算官官相護,也不能這麼害我兒子呀!
我告訴你們,今天你們要是敢把我兒子帶走,我就一頭撞死在這裡,我叫你們這些當官的吃不了兜著走!”
張建一揮手:“故意妨礙執法,一起帶走吧!”
“哎,哎~”錢素雲沒想到自己也會被抓:“你們你們放開我,憑啥憑啥抓我呀!
蒼天啊,你睜眼看看啊,這世道當官的欺負人啊!”
許娟攔住張建:“張隊長,就這麼直接抓人,是不是太過武斷了?”
淩槐綠叫住張建:“張隊,既然錢素雲不服,許記者也覺得有失公允,不如勞煩您和陳老師再辛苦一下,帶著許記者,還有現場抽調兩個群眾,咱們一起進車間,將這事好好說一說!
剛好讓都市報也出一篇關於這次事故的專題,作為年關口對安全生產的警示!”
許娟挑眉,眼裡閃過得意之色,不管他們檢測如何,這篇稿子最後是由自己來寫。
下一刻,她的美夢就被打碎了。
“師兄,你你怎麼來了?”許娟愕然看著來人,想不通帶她的師兄餘墨池怎麼來了。
餘墨池冷著一張臉:“我不來,就由著你在這裡敗壞我們都市報的名聲?你曉不曉得陳老師是什麼人?
人家是蓉大專業教授,你居然質疑人家的專業,以你中專生的水平,去挑戰大學教授的專業。
許娟,你怎麼敢的?”
許娟臉色大變:“他他怎麼怎麼能是大學教授?”
瞧那老頭子的穿著打扮,就和普通的車間工人沒區彆啊。
她還以為是淩槐綠想逃避責任,故意找了個老頭子過來裝腔作勢嚇唬人。
沒想到,居然是個真的。
這一刻,許娟落在淩槐綠身上的目光極其複雜,她從哪兒找來了這樣一個厲害老頭子,還能讓餘墨池特意過來為她撐場子?
難道,這都是裴局長的關係?
不!
許娟在心裡暗暗發誓,就算她上頭有人,她也必須依照事實報道,絕不因為強權乾擾歪曲事實。
話說到這份上了,淩槐綠就發出邀請,問有沒有人願意進去做見證,最好是懂點技術的那種。
“我!”
“我去!”
人群裡走出兩個中年人和一個年輕人,大家一看都很熟悉,有兩個是棉紡廠的老機修工,至於年輕人,人家是附近農機廠的。
農機廠離這邊還有點距離,也不曉得這家夥是怎麼跑這兒來的。
淩槐綠又對錢素雲道:“你也可以找個,你信得過,且有見識的人一起進去看看,省得到時候說我們買通勾結所有人,故意陷害你兒子!”
錢素雲僵著臉,朝著人群中喊了一聲:“表叔,你跟我一起進去看看吧!”
人群裡,走出一個乾巴瘦老頭。
淩槐綠隻覺得這老頭有幾分麵熟,仔細一看,居然是三中一個老師,何誌奎當初就是走了他的人情進的廠。
難怪他見著自己會不好意思,自己介紹的人出了問題,這會兒有點抹不開臉。
淩槐綠沒放過他:“哦,原來是蘇老師啊,錢大媽,既然蘇老師是你家親戚,你總不能懷疑,他也會被我收買吧!”
錢素雲狠狠瞪了她一眼;“彆以為你靠著一張臉,就能顛倒黑白,讓所有人都幫你!”
她說完,對著蘇老師又換了一副麵孔:“表叔,你曉得的,我家就誌奎一個兒子,他爸又走得早,他要是有個啥事,我也沒法活了~”
她說著就吚吚嗚嗚哭了起來。
“行了!”蘇老師沒好氣道:“平時不好好教孩子,這會兒在這兒哭哭啼啼丟人現眼有啥用!”
錢素雲一怔,表叔這啥意思?
再次進入車間後,馮長軍先講了一遍車間的工作流程和規範,再三強調不許隨意竄崗的重要性。
錢素雲著急:“你說來說去不就是想”
“閉嘴!”蘇老師打斷她的話嗬斥:“聽人家說!”
錢素雲對上這個最有文化的表叔不敢吭聲了。
馮長軍講完之後。
陳老師開始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從機床血漬和操作,給眾人講明白了其中道理。
這事吧,說來也是個很簡單的事兒,不用多說,就是那兩個老技術工一眼就能明白是怎麼回事。
當然,他們工作多年,也不是沒見過這種傻缺。
年輕人就沒啥顧忌的了,哈哈笑了起來:“哎喲喂,可真是笑死個人了,連機床操作都不會,也敢學人家斷手指訛人,這還真是想勒索,做現場都做不明白啊!”
老技術工摸著機床刀片:“可惜了,這麼好的設備,被人為損毀了!”
何誌奎耷拉著腦袋不敢吭聲。
錢素雲心疼兒子著急道:“你們啥意思?不給賠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