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高升平的彆院。
老高喊著林澤吃飯，就他倆。
天已經有了寒意，兩人都是吃過見過的主，也沒弄什麼大魚大肉，就讓人弄了一個鍋子。
羊都是口外那邊孝敬的，專門在城外弄了一個羊圈，現吃現殺。
玉泉山的水，加點蔥段薑片花椒，等滾開了，就能下羊肉片了。
這羊肉宰殺好以後用大冰塊壓著，既能擠出血水，吃起來又更加緊致，一片一片薄的幾乎透明，一整盤直接下進去，幾乎進鍋就熟，大筷子撈起來，蘸點韭菜花，全都塞嘴裡，這羊肉竟然有脆生的勁兒！
然後乾一盅二鍋頭，這滋味兒，就算嫂子跟人跑了老高都不心疼。
吃羊肉吃的差不多，這湯裡也就有了油水，再把豆腐、青菜之類的下進去。
林澤拿一把小刀，把豆腐放在手上，打成小塊，輕輕一推，豆腐就進了鍋。
老高有點唏噓，“以前都是咱們三個吃飯喝酒，現在老焦”
林澤搖搖頭，端起小酒盅示意，“行了，彆想那麼多了，喝吧。”
相比較大碗喝酒，這種私下裡吃喝聊天更適合這種隻有幾錢的小酒盅，有時候吃著喝著聊著，幾個鐘頭就過去了。
“生民，這幾天也沒個頭緒，你說那高月保，到底是誰殺的？上麵有風聲傳出來是北邊老大哥的人，我心裡覺得不能吧？”
林澤點上一根煙，“大哥，今天也就是咱們聊天，在外麵，你萬萬不能打聽這些事兒，這裡麵水太深了，連我都害怕！”
高升平來了興趣，他就喜歡聽這些內幕消息，“那是當然，在外麵我嘴嚴得很，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問的不問，今天不是閒喝酒聊天兒嗎，你就給我說說，這裡邊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唉，大哥，小鬼子也不是鐵板一塊啊！”
高升平一愣，怎麼聽生民老弟這意思，這是鬼子自相殘殺？
“生民，不能吧？他們不是鐵板一塊這我知道，可高月保這個人來頭這麼大”
閒著也是閒著，林澤就給老高科普了一下背後的道道，這些詞兒就得常說，說到現在，連林澤都相信高月保是死在鬼子自己人手裡了。
熟悉這段曆史的朋友都知道，在決定到底是北上還是南下的這個關鍵節點，鬼子內部可以說亂成了一鍋粥，就連鬼子天皇也是遊移不定，一會兒想支持軍部，一會兒又擔心軍部太瘋。
更關鍵的是，以前鬼子內部的分歧，一般都以文官、武官，或者陸軍、海軍相對立的形式出現的。
但這次不是。
南下派當中既有陸軍的人也有海軍的人，既有軍部的大佬也有文官領袖。
同樣的道理，北上派也是如此，而且更讓人想不到的是，那個很著名的山本午十六這時候是非常反對南下的，尤其強烈反對跟米利堅徹底翻臉。
在跟德意誌完全結盟之前，鬼子大體分為這幾派：北上但不跟德意誌結盟，北上但要跟德意誌結盟，跟德意誌結盟但不北上專心應對華夏戰場，南下但不跟德意誌結盟，南下但要跟德意誌結盟，還有最為瘋狂的一派，要跟米利堅直接決戰，試圖通過海上決戰直接掌握太平洋。
可見現在他們內部有多亂套。
到了現在，結盟是肯定的了，反正都結完了，又不能反悔，專心華夏戰場也失敗了，現在鬼子不僅不能維持攻勢，甚至在很多戰區都被迫轉入守勢了。
所以就剩下兩撥人，結盟北上派，和結盟南下派。
至於跟米利堅決戰派，連鬼子自己都覺得他們是瘋子。
這兩撥人裡麵又分出來好幾種立場，主要就是圍繞要不要跟米利堅談，到底想談出一個什麼結果上的。
林澤判斷，這個高月保既然能跟岡村做交易，那就肯定是南下派的中堅力量，但是上麵派他來談，真的是假意談判嗎？
會不會鬼子真的想在某些方麵跟米利堅人達成妥協，來換取米利堅撤銷對他們的封鎖呢？
林澤這麼一說，老高完全懵逼了。
“不是，他們這麼亂啊！”
林澤點點頭，撈出來一塊豆腐，沾滿了肉湯，沾點鮮辣椒搗成的醬，要多好吃有多好吃。
高升平若有所思，“生民，你覺得他們能跟米利堅人談成嗎？”
林澤搖搖頭，“要是鐵了心要打，或者鐵了心要談，都行，可現在有人想談有人不想談，有人是裝作想談有人是真想談，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他們啊！”
老高繼續若有所思。
鬼子要完啊！
第二天，大本營那邊的新派出的談判代表和對高月保之死的調查員就到了北平。
他們沒坐船，而是直接飛到北平，可見心情之急切。
當天，岡村就把林澤叫去。
“林桑！事情不好辦了，調查員是米內光政的人。”
米內光政，海軍大臣？
岡村繼續道：“米內光政希望有克製性的占領安南，但認為跟英、米、荷翻臉是不必要的，他跟高月保的關係很微妙，高月保是支持徹底掌控太平洋的，可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南下派的人，高月保死在北平死之前，我們還曾經密談過，米內光政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他會針對您？”
“他不會針對我，他會針對陸軍當中所有反對南下計劃的人。”
“但您並不反對南下計劃。”
岡村搖搖頭，“他說我是，我就是，他不把我拉下馬，怎麼嚇住那些人呢？海軍馬鹿啊，一向是這麼卑鄙的！”
林澤暗笑，你們一群混蛋，誰也彆罵誰了。
“大將閣下，請您放心，這事兒交給我了。”
離開司令部，林澤找來鈕三兒，“鈕三兒，聯係多米尼克，就說我需要他的幫助，讓他派個手下來北平，記住，一定要可靠之人，這次隻要他幫我，我就能給他源源不斷提供情報！”
那邊多米尼克接到消息，二話沒說，就派了手下一個小夥子去了北平。
這小夥子明麵上的身份是米利堅商會的雇員，中文日語都說的很好，正是得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