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跟劉建章在屋裡說說笑笑，外麵的人聽著裡麵的說笑聲，麵麵相覷起來。
這是鬨撞客了還是發癔症了，剛才還劍拔弩張的，現在怎麼談天說地了？
謝全兒是有能力的，在忠誠方麵也沒問題，但人情世事，多少就有點欠缺了，他隻是認準了緊跟林署長的步伐，至於其它方麵的關係，把握的就不是特彆到位。
要不然也不能擺不平那幾個軍官。
不過話說回來，這樣的人，用起來才放心啊，軍人嘛，有能力就行了，不要在有些方麵太聰明。
謝全兒聽著裡麵的笑聲，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沒明白，用胳膊肘碰了一下王小手，低聲道：“小手哥，裡麵這是乾嘛呢？”
王小手看他一眼，“你看，我以前就跟你說，讓你好好跟署長學學，再不濟，你跟我學學也成啊，現在不靈了吧？是不是想不明白了？”
謝全兒知道王小手就是這樣好賣弄的性子，也不介意，“小手哥，你說得對，我這不要學嗎，你跟署長的時間長，上上下下都佩服你，快給我說說吧，改天我請你喝酒。”
王小手很滿意謝全兒的態度，這才指點道：“我問你，劉建章是什麼人？”
“團長啊！”
“錯，是治安軍的團長！”
“沒錯兒，是治安軍的團長，小手哥，你彆賣關子了，快說吧，等會兒署長該出來了。”
“謝全兒，你看啊，這個劉建章，是不是明裡暗裡跟你不對付，跟你使絆子，今天署長乾嘛來了，是給你出頭來了，給你出氣來了，幫你立威來了，但是署長跟他們不一個係統啊，雖說憲兵司令部什麼都能管，可這話在這兒說可以，跟那些治委會的頭頭們，就好比治安總司令齊英這幫人，這話就有點牽強了，總之一句話，現在不是署長槍斃那個副團長的時候了，你也不是你了，署長更不是原來的署長了！”
“小手哥，那你呢？”
王小手嘿嘿一笑，“謝全兒，你小子這句話算是問到點子上了，我啊，還是王小手！”
謝全兒認真的拱拱手，“小手哥，謝了。”
今天要不是王小手把林澤領來，恐怕謝全兒想收拾那些軍官，還得一段時間工夫。
王小手一擺手，“謝什麼，都他媽哥們兒！”
謝全不傻，剛才聽了王小手的解釋，就明白了這裡麵的道理。
署長今天來，威風肯定是要抖的，但抖完了呢？
難道真的一槍把這個團長斃了？
那就有點過火了，以前的林澤可以這樣乾，現在林澤是司令部的大紅人，反而不能這樣乾了，打臉可以，殺人不行。
畢竟人家是一個正兒八經的團長，不像之前冒犯林澤的那個王康安，王康安的便宜老爹就算再牛逼，那也保不了他，因為他是他，他爹是他爹。
反過來是一樣的道理，林澤會殺了王康安，但絕不會公開對王康安他爹動手。
當然了，今天也是這個劉建章比較上道，否則林澤也不介意跟他耍耍，殺不了他，還不能讓他生不如死嗎？
過了一會兒，林澤跟劉建章從屋裡出來，劉建章走過來一把握住謝全兒的手，“哎呀謝全老弟，你看你看，我剛才聽林署長說了，才知道有人給你使絆子，你說你也是，我把你當親弟弟，你不認我這個哥哥是不是？以後有這樣的事兒，你要是不第一時間告訴我，你看我跟不跟你急！”
謝全先是感激的看了林澤一眼，然後也演上了，另一隻手也攥上來跟劉建章緊緊相握，“大哥，以前兄弟我不是不好意思嗎，現在好了，有大哥你這句話擱在這，我就什麼事兒都不用擔心了！”
劉建章晃了兩下手，“不過我也得感謝你啊，要不是這樣，我還見不到林署長，說實話，我對林署長，那是真的久仰大名，心向往之，哈哈，早知道你們是這樣的交情，我說什麼也得通過你拜訪拜訪林署長，當麵聆聽教誨啊！”
大夥兒演了一陣兒，還是林澤大手一揮，“謝全兒，讓人把羊燉了，中午吃肉！”
劉建章跟個狗腿子似的在後麵，“對，對，中午還請林署長賞臉，好好喝幾杯！”
誰也沒提那幾個軍官的事兒。
中午，大盆的羊肉端上來，還有一海碗一海碗的羊湯，潑上紅紅的辣椒油。
自衛團的夥房沒什麼水平，但羊肉這東西，想做的難吃也很難。
外麵的士兵也跟著開了葷，雖然一人分不了多少肉，但這都是葷腥啊！
小平台上那幾個軍官就慘了，灰溜溜的蹲在那裡，眼巴巴看著大頭兵們吃喝，又熱又累，但一句話也不敢說。
看守他們的巡警也都端著碗吃飯，呼嚕呼嚕的，這聲音對這幾個軍官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治委會。
治安軍總司令部。
齊英沒穿軍裝，穿著黑雲紗的小褂，綢緞褲子，像個富家翁。
對麵一個人，繪聲繪色描述著今天林澤在自衛一團的所作所為。
齊英聽完，麵無表情。
對麵那個副官不甘心道：“撫帥，這事兒就這麼算了？”
齊英的字是撫萬，他不喜歡彆人稱呼他為司令，反倒喜歡彆人叫他撫帥。
或許是頗有些懷念以前北洋時代的榮光吧。
彆看齊英當了狗漢奸，這孫子以前也是雄踞東南半壁的人物。
齊英聽了這話，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算了？應該說，林生民就這麼算了，真是萬幸！”
說罷，他站起身來，背著手走了兩步，回身道：“不然怎麼樣，咱們是能殺他，還是能把官司打到方麵軍那兒去？”
副官不說話了。
齊英冷聲道：“給林生民下個帖子，我在慶林春請他吃飯。”
副官驚訝道：“撫帥，您，請他吃飯？”
齊英突然發怒，抓起書桌上一方鎮紙砸過去，“是要請他吃飯，我，一個老頭子，一個上將軍，請他這個警察署長吃飯！”
副官連滾帶爬捂著被砸中的額頭出去了。
地上有幾點血跡。
齊英有點蕭索的笑了一聲，嘀咕了一句。
“這他娘的什麼世道，我都當了漢奸，竟然還被這麼一個小字輩折辱。”
轉念一想，更感覺憋屈。
“那我這個漢奸不是白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