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
戴老板坐在辦公桌後麵，毛大鳳站在對麵，兩人麵麵相覷，良久都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戴老板才疲倦道：“我彙報過了，那位已經說了，不管有沒有切實證據，決不能坐視玉帥投敵，要不惜一切代價，除掉這個隱患。”
毛大鳳急了，“局座，局座，北平站剛剛遭遇重創，玉帥不是說殺就殺的，他自己久於行伍不說，府上還有許多常年跟隨他的衛兵，退一萬步講，就算沒有這些阻礙，日本人如果真的要用他，那肯定會以萬全手段把他保護起來，咱們......”
戴老板打斷他，“這些話，咱們兩個在這說可以，可誰去給那位說？誰敢去給那位說？”
毛大鳳不說話了。
“好了，北平站遭遇重創，咱們不是還有金佛嗎？”
毛大鳳大驚失色，“局座！金佛單槍匹馬，而且此人價值極高，屢屢傳回重要情報，如果讓他出手，一旦暴露，咱們在北平可就真的徹底喪失根基了！”
戴老板一拍桌子，“我不明白嗎！？我難道不明白這個理？不讓金佛去，難道讓你去？”
隨後他站起來，終究還是放緩了語氣，“我知道，咱們培養一個金佛不容易，可不管什麼事，都要從大局來看，現在是什麼時候，最吃勁的時候，尤其是軍統局組建在即，怎麼能在這種時候出亂子？如果在發布會上，玉帥真的公開宣布投靠了日本人，那會是什麼後果知道嗎？上邊會對咱們失望至極！到時候彆說組建軍統局了，你我的位子能不能保住都是兩說！”
隨後戴老板壓低了聲音，神秘道：“你不懂，那位跟王先生鬥的不可開交，如果玉帥投敵，那麼王先生的理論就得到了支持，這是那位絕對不能允許的！去發電報吧，命令金佛，想儘一切辦法，混入記者招待會，刺殺吳子鈺！”
毛大鳳不敢也不想再說什麼了。
他不知道要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老莊。
但很快，這點猶豫就被他拋之腦後。
戴老板說的不錯，現在是最吃勁的時候，婦人之仁要不得，哪怕金佛暴露了，以後還能培養出一個金佛，但如果這次的事情辦不好，戴老板很可能因為上麵的不滿而被撤職，自己跟戴老板是一條線上的螞蚱，跑不了的。
如此一來，隻能苦一苦金佛了！
以金佛的能力，說不定能全身而退吧！
.......
誰也不知道吳子鈺到底跟岡野增次郎聊了什麼。
總之，岡野增次郎走的時候滿麵笑容，顯然非常滿意。
北原蘭介又給林澤打了兩回電話，安排他對吳公館外圍安保進行檢查。
至於招待會現場的布置和安全工作，並沒讓林澤接觸。
現在憲兵都能隨意進出吳公館了，中間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吳公館門口的茶房在一天夜裡上吊自殺了，也不知道為什麼。
吳子鈺聽說以後，要求厚葬，但鬆崎直人認為這是非常時期，彆說辦喪事了，吳公館的人連隨便出門都不行，所以那個茶房的屍體被憲兵司令部拉走，不知道怎麼處理的。
這天林澤正在什錦花園胡同的外圍布置崗哨，突然見到一輛九七式自動貨車開過來。
這種車在鬼子軍隊裡有不少，有的被改成炊事車，有的被加高改成專用輜重車，還有的就改成了醫療車。
上麵甚至能做一些簡單的手術。
外圍崗哨攔下這輛車進行檢查，副駕駛上下來一個人。
竟然是油津俊介，就是之前接觸過幾次的軍醫，聽說背景很強大，這一點還讓北原蘭介非常嫉妒。
林澤主動打招呼道：“油津大尉，您來這裡做什麼。”
油津俊介比較冷淡，像是根本不認識林澤一樣，“你是這裡的負責安保的軍官？我是方麵軍駐紮在南營部隊的軍醫，接到上級命令，來此處待命，防止意外事件的發生。”
林澤暗想，鬼子對這次招待會還真是重視，竟然還安排了軍醫。
這是害怕到時候有人刺殺吳子鈺，方便搶救嗎？
憲兵們對車輛進行了仔細的檢查，隨後放行。
林澤親自給油津俊介搜身，先解下來他的配槍，然後從上到下搜了一個遍，又打開槍盒子，看了看，還給他。
“油津君這是拿手術刀的手，沒想到還會開槍啊？”
油津俊介沒說話，接過來手槍套佩戴好，昂著一張臉上了車。
林澤呸了一聲，狗東西，還挺狂的！
又過了一會兒，高升平竟然坐著他的小轎車來了。
林澤上前道：“廳長，怎麼連您都驚動了？”
高升平越來越胖，下車都有點費勁，下來以後拉開大衣提提褲子，“北原太君安排的，讓偵緝員負責外圍警戒，我提前來看看現場。”
林澤傻了，“還往外，我這地方都到胡同口了，再往外都到什麼地方了？這裡三層外三層的，在這包粽子呢。”
高升平笑道：“誰知道呢，這是讓之前的事兒嚇破膽了，你知道我們的範圍在哪兒嗎？東四大街！到時候這一片地方都他媽得管製，得，街上的鋪子也甭做生意了，全賠他個小妹妹的了。”
說完，高升平臉上露出一絲不痛快，遞給林澤一根煙，“哎，那個叫焦振國的，上我那報道去了，偵緝隊長，聽說這孫子以前是南邊的人，反水過來的，我就納了悶兒了，司令部是真敢這麼任命，這孫子也是真敢接。”
林澤笑笑，“廳長，今非昔比了，要說以前，您還值得擔心一下，可現如今，從廳裡到隊裡，都是您的人，他就算去了，也是一光杆司令，不還是得聽您的？”
高升平嘿嘿一聲，沒說話，心裡邊琢磨著怎麼折騰折騰姓焦的，也好讓他心明眼亮一點，知道往後該怎麼辦事兒！
胖子肺活量大，老高隻抽了三五口，一根煙就沒了，“哎，生民，我看這架勢，玉帥是要給日本人辦事了？”
林澤搖搖頭，“咱們上哪兒知道去，不過這年頭，不靠著日本人，誰能活下去，就算玉帥他老人家不想，也架不住這一幫子孫男弟女的，總得活著您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