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憲兵司令部離開以後,林澤上了車。
“從東便門那邊走,我去駐巡所看看。”
“是!”鈕三兒穩穩發動汽車,朝東邊開去。
看著窗外不斷後退的景色,林澤思索起來。
如果那四個人被抓,真是因為內鬼泄密,那這個內鬼應該地位不會很高。
假設內鬼是毛萬裡身邊的人,那根本沒必要讓憲兵司令部抓幾個行動員,因為行動員不值錢,哪怕是行動組長甚至行動隊長,抓到了也無非能打擊一下北平站的行動力量。
而一個特務機構,重要的還是情報能力和聯絡能力。
如果憲兵司令部能抓到毛萬裡,不管用什麼方法撬開毛萬裡的嘴,那麼整個北平站毫無疑問會全軍覆沒。
這個內鬼地位也不會很低,如果內鬼隻是一個普通行動員,不可能接觸到自己沒有參與的行動內容。
所以,內鬼要麼是那四個人其中的一個,要麼就是北平站的一個中層人員,比如給行動隊下達任務的聯絡員,這個可能性很高,因為如果內鬼是行動隊的人,清水拓野沒有理由抓捕行動員,這毫無疑問會打草驚蛇。
思索間,汽車已經出了東便門,來到火車站前麵的大街。
林澤看了一眼點心鋪子,沒有接頭信號。
思來想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一自己向上級報告,上級提醒了北平站,而北平站的內鬼恰好又得知了這個消息,那傻子都知道,憲兵司令部內部有人出了問題。
儘管這個可能性很低,還是不要去冒險為好。
林澤選擇相信毛萬裡,他一定會發現北平戰內部出了問題的!
到了駐巡所,王小手帶領大夥兒熱烈的歡迎林澤。
“署長!大夥兒看看,署長來了,我就說吧,就算署長又升官了,也不會忘了大夥兒!”
林澤上去給他一腳,“滾滾滾,彆在這胡沁,什麼忘不忘,這地方離署裡又不遠,我有事兒沒事兒就會過來遛遛,看看你小子在這胡作非為了嗎。”
林澤升官以後,王小手自然而然接過了駐巡所的管理權,但這樣說也不嚴謹,因為巡警們還是聽謝全指揮,王小手管理著那些聽差的,和所裡的各種雜事兒、財務等等。
簡單說就是謝全管業務,王小手抓全局。
兩人之間既有合作又有製衡,能充分保障駐巡所在林澤走後不出亂子,又能讓他始終掌握這塊基本盤。
謝全猶豫著,最後還是咬著牙低聲說道:“署長,您能不能帶我到署裡去?”
林澤看他一眼,“彆著急,過些日子,等有空缺了,我也給你弄個巡長乾乾。”
謝全漲紅了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跟小手哥在一塊處的不錯,我就是想繼續在您身邊。”
林澤拍拍他,不管是真是假,以謝全的性格能說出這番話也算可以了,“我剛過去就動人,不合適,過段時間看看吧,我自有安排。”
謝全這才點點頭,又跟大夥兒閒聊兩句,這才回了署裡。
..........
藥鋪。
一身掌櫃打扮的毛萬裡麵無表情看著外麵的街道。
行動失敗了,四個行動員被抓,裡麵還有一個行動組長。
雖然北平站已經小心謹慎的阻隔了行動隊組與組之間的聯絡,即使有行動員被抓,也不會出大亂子,但他還是很疑惑。
消息到底是怎麼泄露的?
上麵通過短波電台下達的任務,根本不存在被截獲的可能。
行動員是他跟焦振國隨機挑選的,然後聯絡人直接跟行動員聯係,中間沒有經過任何人。
難道聯絡員出問題了?
這次負責傳遞消息的聯絡員也是老特務了,多少出生入死的事情都經曆過了,沒有道理投靠日本人吧!
過了一會兒,一個穿著長棉袍的男子走進來,“掌櫃的,我這舌頭這兩天老是發麻,您給我看看。”
毛萬裡示意他把手腕兒亮出來,“是不是花椒吃多了?”
“沒那個事兒,我平時不吃花椒,再說了,吃花椒吃的麻也就是麻一會兒,我是這兩天說話都不利索。”
左右看看沒人,那個來抓藥的人低聲道:“聯絡員沒有異常,傳遞完消息之後,就回了住處,目前沒再出來過,會不會是老焦那邊出了問題?”
毛萬裡不想在任何人麵前透露出對焦振國的任何懷疑,語氣堅定道:“老焦跟我一起選的行動員,但是具體的行動細節,連他都沒參與,都是我按照上級提供的情報,通過聯絡員直接給行動員下達的指令,既然彆的環節沒問題,那聯絡員肯定有問題!”
“可是,如果是聯絡員有問題,就像您說的,這都是單線聯絡,一出了事兒,一查一個準,他要真是內鬼,能這麼把自己往槍口上送?”
毛萬裡也沉默了,他也想不明白,難不成這個聯絡員鬼迷心竅了?
“他也是站裡的老人了,這樣吧,安排兩個兄弟,仔細查查他,如果他有跟外人接觸的跡象,直接除掉他吧。”
長棉袍男子沉默著點了點頭,隨後又問道:“老焦那邊,要不要通知他再找幾個人,繼續找機會乾掉管翼賢?”
毛萬裡搖搖頭,“在找到內鬼之前,停止一切行動。”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找個無關緊要的行動員,編一個無關緊要的任務,讓那個聯絡員,再傳遞一次消息。”
這倒不是他心狠手辣,而是他有更深的擔憂,必須儘快測試出那個聯絡員到底有沒有問題。
因為這件事焦振國是知情人,如果聯絡員沒問題,老焦出了問題,那樂子可就大了。
儘管毛萬裡覺得老焦無論如何沒理由叛變,但乾他們這一行的,信任是一種偽命題,不存在於他們的腦海裡。
他隻能祈禱老焦沒問題,聯絡員能儘快露出馬腳。
想到這裡,心裡不由得一陣煩悶,如果這件事焦振國完全沒參與,那他想都不會想,直接下令乾掉那個聯絡員,事情就解決了。
現在,還要搞什麼審查,測試,麻煩得很。
過了一會兒,穿著長棉袍的男子提著兩袋藥走了。
毛萬裡繼續趴在櫃台上看著外麵的大街。
心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