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天就是臘月二十三,到了明天,灶王爺就得上天彙報去了,因此今天必須得給人家勾兌勾兌。
一大早天還沒亮,巷子裡就傳出賣糖瓜的叫賣聲。
糖瓜就是趁麥芽糖熱的時候吹起來,吹成筒狀,然後用細線勒出一個個球形。
一般有錢人家會買幾個,除了供奉灶王爺,也能給孩子們甜甜嘴。
今年賣糖瓜的生意格外的好,尤其是在內城。
往年內城的有錢人家都不屑於弄這個,讓下人準備好東西,象征性的拜一拜就行了,但今年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興許是虧心事做多了,又或者是讓馬良的死嚇壞了,麵對即將上天稟告這一年來大小是由的灶王爺、灶王奶奶格外虔誠。
有的人家論筐買糖瓜,可把賣糖瓜的樂壞了。
林澤早上起來,開門喊過來小販,買了幾個糖瓜。
兮月把印有灶王爺形象的畫紙,掛在廚房的神紙木夾子上,因為林澤還沒成親,隻拜灶王爺就行,灶王奶奶就免了。
絕大多數人家不把灶王爺一年到頭都掛著,因為廚房煙熏火燎的,掛一年這像就沒法看了,往往是臨到祭灶,去街上買一張畫像,上邊寫著,司命之神,然後灶王爺兩邊是對聯,右邊是上天言好事,左邊是下界保平安,或者寫回宮降吉祥,橫批是一家之主。
林澤覺得很有意思,大規模的祭拜“灶神”,這在全世界大概是獨一份兒。
中華民族數千年來,對於吃飯的重視程度,要高於其它任何事情。
“兮月,擺貢品!”
兮月連忙放上三個酒杯,倒上二鍋頭,然後擺了一盤餑餑,一盤糖瓜,一盤豆子,還有一盤乾草。
林澤一直沒弄明白,這乾草是乾什麼用的。
難不成是給灶王爺喂馬用的?
“行了,這就等晚上來燒香,把灶王爺送上去就成了。”
晚上隻能林澤來燒香,女眷不能靠近。
忙活完這些,兮月去做早飯,或許是後邊有灶王爺的畫像看著,兮月今天的早飯做的都有點小心翼翼。
吃飽了,換上出門的衣裳,林澤直接去了憲兵司令部。
儘管他已經答應了齋藤,但齋藤說,北原蘭介這知道這件事兒,他不管從哪個角度,都得給北原蘭介彙報一聲,萬萬不能不聲不響就跟齋藤一塊把這事兒辦了。
到了北原蘭介辦公室,北原看樣子也剛來,這段時間查馬良被殺的案子查的他是頭昏腦漲。
不過昨天晚上睡得還可以,狀態還不錯。
“林桑,這麼早有什麼事情嗎?”
“北原君,預備警員訓練學校的事情還得給您彙報一下,現在裡邊的建築都已經改造的差不多了,也從木器廠搬了一些桌椅板凳進去,您看,接下來是不是該招收學員了?”
北原蘭介一聽是這事兒,嚴肅起來。
“很好,你們的進展不慢,林桑,你作為教務長,一定要對學員的來曆把好關,第一,儘量選擇那些無父無母的流浪兒童,第二,如果有人介紹學員入學,一定要嚴格盤查來曆,記住,家裡跟南邊有牽扯的人不能收,家裡跟維持會或者原京師警察廳有牽扯的,也不能收!”
林澤聽明白了,他們這是要弄一支嶄新、乾淨的隊伍。
不光不能跟敵人有可能存在的關係,甚至跟自己人也不能有牽扯。
“我明白了,你放心,即將招收的這些學生,絕對乾淨清白,經過我們一番培養,他們絕對忠於您的領導。”
北原蘭介矜持的笑笑,“林桑,你以後說話可要注意了,不是什麼忠於我,而是要忠於鬆崎大佐,忠於帝國。”
林澤趕緊道歉,北原蘭介又擺擺手,“不過隻有我們兩個,你可以放鬆一些,林桑,雖然你是中國人,但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也對你有足夠的信任!”
“北原君,感謝您的信任,還有一件事,我思來想去,還是得跟您彙報一下,請您做決定。”
“哦?什麼事?”
“齋藤君他說有一批......”
沒想到北原蘭介一下站起來,警惕的看了看辦公室的門,打斷了林澤。
然後示意他到沙發這邊來坐下,北原蘭介這才壓低聲音說道:“林桑,你照他說的辦就行了,這事兒我考慮過了,沒什麼風險,齋藤這家夥,現在跟鬆崎大佐走的很近,我隻能說這麼多了。”
林澤點點頭,看來鬆崎這家夥摻和的很深,他突然想起來那個叫油津俊介的軍醫,那家夥是醫生,又在兵營裡頭,還是個什麼二代,他會不會也參與進來了。
“北原君,我明白了,有什麼情況,我會隨時跟你彙報的。”
北原蘭介非常滿意,他還真沒想到,林澤會專門來給他說這件事,不管怎麼樣,這份心意難能可貴。
林桑還真是忠誠啊!
又勉勵了一番,北原蘭介這才讓林澤離開。
從北原蘭介辦公室出來,林澤刻意溜達了一會兒。
遠遠從樓上看著二鬆大成走過院子,準備上樓,這才神色匆匆的下去。
在一個轉彎,神色匆忙的林澤不出意外的跟二鬆大成撞在一起。
“八嘎.......”二鬆大成揉著肩膀,剛要罵,看到林澤,又有點打怵。
隨即更加憤怒,暗罵自己,為什麼要害怕一個中國人啊!
原本以為自己罵他八嘎,林澤得很生氣。
沒想到林澤有些著急的樣子,看到是二鬆大成,眼神裡竟然還有一些慌亂。
“原來是二鬆君啊,不好意思,撞疼你了吧?”
二鬆大成瞬間警惕起來,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今天這個林澤,怎麼這麼客氣了?
他擠出一個微笑,“林桑,沒事沒事,這麼著急,這是要到哪裡去?”
“啊!沒什麼,就是隨便逛逛,二鬆君,那我就先告辭了。”
二鬆大成看著匆匆下樓的林澤,眼睛眯起來。
回到辦公室,他拿起一個電話,“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沒多久,一個憲兵去了他辦公室,二鬆大成交代一番,這個憲兵回宿舍換了身衣服,也急匆匆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