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弘義的臥室有兩扇窗戶，不是那種上下開啟的老式木格柵窗戶，而是合頁式左右開啟的玻璃窗，都是朝著院子的方向。
林澤走過去推開，仔細查看窗台，尤其是窗台兩側的磚石。
沒有任何痕跡。
如果有人從窗戶進來過，即使會功夫，也不可能一點痕跡都不留下。
更何況如同二鬆大成所說，這地方日夜都有人巡邏，基本不可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覺潛入進來。
二鬆大成又把宋弘義的床鋪、臥室裡的櫃子細細檢查了一遍。
他拉開一個矮櫃，裡邊都是瓶瓶罐罐，有杯子有碗。
宋弘義沒被轉移到這處院落來以前，行動還是比較自由的。
這人喜歡研究瓷器，沒事兒就往琉璃廠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買回來不少玩意兒。
搬家的時候也不舍得扔，一並帶到了這裡。
二鬆大成仔細查看一件又一件瓷器，還是沒發現什麼問題。
他摘下白手套，皺著眉頭，“真是奇怪，難道這個宋先生真是自殺？”
兩人一無所獲，回到了憲兵司令部。
二鬆大成不甘心，又申請去查看現場被封存的物品。
也就是宋弘義喝過的粥，和那張紙條。
至於宋弘義的屍體，已經被拉走屍檢去了，他們看不到。
北原蘭介派人帶他們來到一間屋子，東西就放在這裡。
二鬆大成跟林澤先去看那張紙條。
這是一張兩指寬，大約三寸長的紙條，上麵有一行鋼筆字，字寫的還挺不錯。
“當漢奸者，必殺之。”二鬆大成輕輕念出聲來。
隨即轉過身來對林澤說道：“林桑，這又說不通，如果宋先生是自殺，為什麼會留下這張紙條？這分明是有人給宋先生投毒，然後通過特殊的方式留下紙條，以此來製造恐慌，威脅那些跟皇軍合作的人士。”
林澤點點頭。
心說這個老宋八成是自己下毒把自己毒死了，至於這個紙條，老宋本來就是南邊的人，搞這麼一出，一方麵是為了阻礙憲兵司令部的調查，另一方麵，也正如二鬆大成所說，有震懾漢奸的目的。
一個工作人員進來，對二鬆大成說道：“二鬆大尉，我們已經做了筆跡鑒定，通過跟宋先生以前的筆記對比，紙條上的字，的確不是宋先生寫的，而且這種墨水，宋先生也沒有使用過，這是一種叫做百利金的墨水，德國貨。”
二鬆大成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果然如此！宋先生絕對不可能是自殺！他之所以要把現場掩飾的天衣無縫，就是要誤導我們的調查，我要申請大量人手進行排查，昨天晚上，所有接近過宋先生住所的人，都有嫌疑！”
林澤皺起眉頭，心中有些不解。
老宋到底從哪弄來的這張紙條呢？
還有，如果老宋要自殺，為什麼總部還要多此一舉，給自己下達鏟除宋弘義的指令？
他走過去，帶上手套，接過二鬆大成手中那張紙條。
當漢奸者必殺之.....
當漢奸者必殺之.....
總覺得這個字跡在哪見過，但實在想不起來，索性不再去糾結。
不管怎麼樣，老宋的計劃成功了，他已經死了，並且整個憲兵司令部都在為他的死忙碌著。
下內智子那邊，不知道得手了沒有？
二鬆大成篤定的認為絕對有凶手潛入了現場，又開始去研究那碗粥。
他仔細端詳那個粥碗，問道：“剩下的粥檢測了沒有？”
“二鬆大尉，粥裡的確有毒，是氰化物，致死劑量小，死亡速度快，死者應該就是因此而亡。”
林澤放下紙條，目光也轉向另外一張桌子上的粥碗。
準確的說，桌子上有兩個容器，一個是陶罐，一個是粥碗，想必那個憲兵煮好粥之後，用一個陶罐盛裝，陶罐的口比較小，可以起到保溫作用，然後宋弘義再把粥從陶罐裡倒出來喝掉。
可惜沒喝兩口就一命嗚呼了。
兩人交流了一陣，沒有什麼新發現，隻能回到北原蘭介的辦公室。
北原正在怒氣衝衝的打電話。
“八嘎呀路！馬上讓他們把報紙都銷毀！不準銷售，一張都不允許流出去！外國人？外國人也不行！外國人也不能發這種文章！”
說完，他掛上電話，嘰裡呱啦抱怨道：“這幫無孔不入的記者！簡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宋弘義剛死，那邊就有新聞了，真是該死！”
實際上不用記者報道，紙是包不住火的，憲兵司令部忙成這樣，有心人很快就會知道發生了什麼。
維持會的一些高級官員已經恐慌起來，就連特彆市長餘晉和，今天都請了假，沒去辦公，看樣子真是被嚇到了。
“大成，林桑，有沒有什麼發現！”
二鬆大成一個立正，“北原君！我想，宋弘義應該不是自殺，首先，他並沒有什麼理由自殺，如果他是一個潛伏人員，那繼續潛伏下去難道不是更好嗎？為什麼偏偏要選擇自殺呢？其次，現場發現的那張紙條，並非出自宋弘義之手，這也證明了，一定有另一個人出現在現場，確認宋弘義死亡後，將紙條放在桌子上，至於為什麼他沒有留下痕跡，我想，這個人應該會武術，以前咱們在關外的時候，不也經常抓獲一些能夠輕鬆跳上高牆的反抗分子嗎？”
北原蘭介點點頭。
他也不相信宋弘義是自殺，正如二鬆大成說的，如果宋弘義是自殺，那他圖什麼？潛伏下去不好嗎？
北原蘭介也想過，宋弘義自殺是不是為了掩蓋什麼秘密計劃。
可在他看來，這根本說不通，宋弘義唯一參與過的行動，就是抓捕李夢娜，並且將她殺掉，其它的時間裡，他就是寫寫文章引導引導輿論，這能有什麼計劃？
看著百思不得其解的北原蘭介，林澤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憲兵司令部至今都對宋弘義把下內智子介紹給池井勇人的事情不知情，但當時自己可是在場的。
那麼問題來了，宋弘義為什麼篤定自己不會把下內智子的事情告訴北原蘭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