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的賺錢速度快的驚人。
即使不算那些宮本提供的物資售賣後取得的高額利潤，哪怕隻收管理費，都是一個令人咋舌的數字。
林澤分到的還僅僅是一小部分，大頭在北原蘭介、齋藤和宮本那裡。
即便是這樣，每天晚上仍能給他創造近百塊大洋的收入。
這是什麼概念？
按照現在北平城裡人牙子賣丫鬟的價格，黑市一晚上給林澤創造的收益，能買五十來個兮月跟若雪這樣的大姑娘。
況且這還不是一錘子買賣，隻要北原蘭介等人一直把他開下去，林澤就能一直有收益。
第二天晚上，林澤喬裝打扮一番。
緞子麵暗繡福紋的褂子，進口洋布的褲子，最重要腳上穿了一雙內聯升小牛皮底禮服呢圓口鞋。
前朝那會兒，內聯升都是給為官做宰之人做鞋的，後來皇上沒了，當官的也不穿朝靴了，內聯升的鞋也走入了尋常百姓家。
但即使這樣，也還是價格昂貴。
他家最普通的千層底布鞋，也得一塊四，有一些高檔洋車夫，就穿這種布鞋，要的是一個氣派體麵。
而林澤穿的小牛皮底禮服呢圓口鞋，就是內聯升最貴的一種，六十塊錢一雙，妥妥的奢侈品。
再給自己安上假胡子，戴上個扳指，又體麵是又尊貴。
叫了輛洋車，直奔八大胡同那家大煙館。
門口的小夥計打眼一看，這是貴客登門啊。
這樣的客人來了，一般都是要上一兩上好的滇省馬蹄土，不光要抽，還要喝茶吃點心，茶不是兩塊錢一壺的碧螺春，就是上好的明前龍井。
不光要喝，還得有點娛樂，拿著戲本子點戲，煙館裡頭自有賣唱的姑娘。
要是兩人看對眼了或是價錢談的攏了，過完了煙癮就把姑娘領出去過夜也說不定。
畢竟這是八大胡同，講究的是吃喝玩樂一條龍。
當前上來又是鞠躬又是打千，“這位爺，看您老麵生，您請進，我伺候著您。”
說完就跟小太監伺候老佛爺似的，伸出一條胳膊來，那意思讓客人把手搭在上邊。
林澤扮成的這位大財主從鼻子眼裡哼了一聲，不但沒搭手，還從袖口裡抽出一張白手帕，在自己手上擦了擦。
沒想到夥計不僅沒覺得客人看不起他，反而更高興了。
呦嗬，看起來挺有架子啊！
到這種娛樂場所，不怕你沒架子，就怕你沒有架子。
這年頭，能有架子的都是什麼人啊？
那都是有錢有勢之人，他有錢有勢，才能消費，才能給賞錢啊。
走進了屋，林澤上下左右這麼看了一看。
一樓橫七豎八擺了十幾張煙榻。
這就好比洗浴城的大廳，這些人又想過煙癮，又沒有那麼多錢進包廂，於是就在外頭。
也沒有專門的小夥計伺候著打煙泡、點煙燈，而是兩三個小夥子照顧著這十幾個人，跑來跑去，忙活的厲害。
小夥計知道這位客人肯定不是在大廳的主，連忙領著上樓，“這位爺，樓上雅間多得是，天字號地字號人字號，您看您來哪種。”
“你們開煙館，還講究天地人三才之象呢？都有什麼說法？”
小夥計點頭哈腰介紹。
“回您的話，這人字號，用的是氣死風燈，照的也算亮堂，上好的南竹煙具，一個小夥計伺候著打煙泡點煙，這地字號，用的是電燈，照的是金碧輝煌，專用的檀木煙具，未出閣的清倌人伺候著打煙泡，那煙泡打的，是又鬆又軟，您抽上那麼一口啊，是又提氣又精神，渴了有好茶奉上，餓了有各色點心，想聽曲兒的隨您點，就算您想看戲，我也能給您找一套鑼鼓班來！”
“那天字號包房呢？”
小夥計眼睛一亮，來大活了！
“這天字號包房，一共就三間，這位爺，我就這麼跟您說吧，六國飯店的名頭響亮不響亮？可那六國飯店頂好的房間，還真不一定比得上我們這天字號包房的氣派，那是波斯國的地毯，意大裡亞的沙發，法蘭西的香檳水是咪唎堅的留聲機啊，咱們那煙榻，裡邊帶彈簧，充的鵝絨，您就是躺一天，也是腰部酸腿不疼。”
一直說到這，小夥計才喘了一口氣，繼續道：“這是裝飾，還有呢！這天字號包房，隻要您定了，我們就給您來一套專用煙具，瑪瑙嘴子的煙槍，琉璃打造的煙燈，銀製的煙簽子，甭管您想喝茶葉還是卡啡，我們給您沏好，甭管您想吃哪家的大菜，我們給你買來，唱曲兒唱戲的咱們都不說，就算您想讓京師女中的洋學生給您點煙，那也是小事一樁！”
好家夥，就這樣麼一間天字號房，怕是沒個百十塊現大洋享用不了一晚上。
林澤說道：“你在這說貫口呢？給我開天字號第一間！”
沒想到小夥計麵露難色，“這位爺，這，這，第二間或者第三間成嗎？”
林澤一瞪眼，“怎麼著，你們開門迎客，還管彆人花錢嗎？老子有的是錢，要的就是尊貴體麵，我點的就是第一間！”
小夥計左右看看，湊上來低聲道：“這位爺您彆生氣，不是我成心給您添堵，這第一間啊，是給人專門留的，實在是沒辦法，人家來頭大，小店也沒轍，不然，誰放著現成的生意不想做啊，您說是不是？”
“誰的來頭這麼大，擺這麼大的譜兒？”
小夥計神秘道：“就這麼跟您說吧，此人乃是日本人跟前的紅人，維持會的高官。”
林澤扮成的這位大財主一聽，自然是不敢跟維持會的爭個高低，惱羞成怒之下，大煙也不抽了，拂袖而去。
小夥計丟了一位客人，卻奇怪的沒有生氣。
他麵上掛著笑，心裡卻是奇怪的快意，好像他就是那個位高權重之人，把這個土財主比下去了一般。
有代入感了這是。
出了門，林澤回頭一看這煙館的牌匾。
聞香齋。
心中有了計較，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大煙鬼吳四書，恐怕這天字一號包房，就是你的死地啊。
便宜你個老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