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齋藤大尉親自帶隊來到京師警察廳。
先是接收了那個報務員,隨後果然問了林澤一些現場的情況。
林澤都如實說了,齋藤大尉點點頭,表示很滿意。
甚至還誇獎道:“林桑,北原閣下果然沒有看錯你,要不是憲兵司令部暫時還不招收中國人,否則我都想把你調去憲兵司令部工作了!”
如果林澤沒什麼關係背景,就算抓捕成功又怎麼樣?
齋藤根本不會跟一個中國人廢話。
但是親愛的林桑是北原蘭介的好朋友的好朋友,那對於齋藤大尉來說就不一樣了。
反正漂亮話又不要錢,說就說了。
隨後,齋藤大尉去了高升平的辦公室,兩人不知道商量了什麼,過了快一個小時,齋藤才帶著人回了憲兵司令部。
齋藤走後,高升平又把林澤叫去,丟給他一根煙,“齋藤太君很滿意啊!之前的差事總是出岔子,這回咱們也算是將功補過,沒有辜負憲兵司令部的信任。”
林澤給他把煙點上,高升平拍拍林澤的手背。
“剛才,齋藤又給我本人下達了一個新的任務,說是......”
林澤趕緊說道:“廳長,我聽不合適吧?”
高升平哈哈大笑,“你小子,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總是光屁股板凳,一板一眼啊!這事兒本來我也想安排給你,齋藤太君剛才要我們去跟蹤監視一個人,我想著,不如再讓你帶隊過去,這立功,還嫌多嗎?”
林澤想了想。
這活不能接!
他現在全弄明白這回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了!
“廳長,您栽培我,屬下感激不儘,但是我竊以為,這次我不能再去了。”
高升平奇怪道:“哦?你說說,你是怎麼想的。”
“廳長,抓了人,還拿到密碼本,這樣的功勞已經夠讓人眼紅了,再者說了,我畢竟還是外三區警署的人,總是來乾偵緝隊的活,名不正言不順,您分管偵緝隊,現在徐鵬他們又總算有點低眉順眼的意思了,不如打一巴掌給個甜棗,讓偵緝隊的人去執行這回的跟蹤監視任務。”
高升平抽了幾口煙,思索了一陣,才點點頭。
“生民啊,你說的是正理。”
隨後在煙灰缸裡按滅了煙頭,背著手走了兩步。
“這跟蹤監視,偵緝隊也經常乾,他們倒是擅長,不過萬一再弄一條大魚,這徐鵬會不會又抖起來?”
“廳長,不如這樣,您讓徐鵬帶隊去乾這事兒,您呢,時不時到現場去轉一圈,指揮一番,到時候,不管抓到什麼大魚,那都是您指揮有方,退一萬步講,這次的行動要是不順利,那就是徐鵬執行不力,您正好又可以敲打敲打他,豈不是萬全之策!”
高升平一聽,頓時感覺有理,“生民!你真是我的活諸葛啊!我真想直接把你調到廳裡來。”
隨後又怕林澤多想,還解釋道:“不是我怕麻煩不想調你,生民,年紀輕輕就到廳裡來,不是什麼好事,你在分區警署多乾一段日子,過兩年,接了警署署長的職務,到時候再升到廳裡來,最低也是個實權處長,弄不好,還能跟我一樣弄個副廳長乾乾呢!”
林澤笑道:“那些我都不敢想,踏踏實實跟著廳長乾就得了。”
高升平很滿意,又勉勵了幾句,讓林澤回去了。
回到駐巡所,林澤就把自己關到辦公室裡。
這回搞不好真要出大事了。
那個報務員很有問題!
那處宅子的廚房,乾淨的異常。
灶台上根本沒有做飯的痕跡,灶塘裡邊連燒完柴剩下的草木灰都沒有!
這年頭,到外邊吃飯很不容易,對暗號都不一定買著吃食,那人一個潛伏人員,不在家裡做飯,天天跑外邊吃?
更重要的是,林澤後麵回到正房確認過。
那孫子的床上,沒搭蚊帳!
雖然天氣轉涼了,但是按照北平的習慣,這夏天的薄帳子要搭到天挺冷了,然後換成厚帳子。
就算這孫子勤快,早早撤了蚊帳,那帳子竿呢?
總不能連帳子竿也一塊拆了,等到天冷了裝厚帳子的時候再重新安上吧!
還有把密碼本跟電台放在一塊的詭異操作。
就算因為實際條件的限製,有的電訊小組不能配齊一個報務員和一個譯電員,最起碼也得把譯電工作交給報務員的上級來執行啊!
搞秘密工作,從來沒有巧合。
那個報務員此前就已經叛變或者被抓了,他根本不住在喜鵲胡同32號。
讓他在喜鵲胡同32號被抓,就是一出戲!
這出戲要麼是演給內部人員看,要麼是演給北平站的人看。
而當高升平說緊接著要執行一個跟蹤監視的新任務的時候,林澤就已經確定了。
這是個針對北平站的釣魚計劃!
憲兵司令部至少已經確定了一個接頭地點,或者一個會因為報務員被抓而冒著風險傳遞消息的北平站工作人員!
如果操作的好,說不定會釣出來想象不到的大魚!
現在還有一個問題。
憲兵司令部是如何斷定,大張旗鼓抓了一個報務員,就能讓北平站的人開始接頭聯絡的呢?
他們又是怎麼知道接頭人員和接頭地點的呢?
難道還有內鬼?
到了傍晚,林澤收拾收拾準備下班回家。
他沒有選擇去點心鋪子找老馬。
那本密碼本的出現,說明北平站與總部的通訊很可能已經不安全了。
這時候去找老馬也沒什麼用,如果給總部發報提醒,萬一總部聯絡了北平站,而北平站的通訊一旦泄露,憲兵司令部就會知道有內鬼。
而且這個範圍太小了,林澤的嫌疑很明顯。
所以不光不能找老馬,林澤決定這些天就算老馬掛出請求見麵的牌子,他也不會去接頭了。
不是相不相信老馬的問題,而是這種關鍵時刻,必須最大程度的保障自身的安全。
至於要不要想辦法給北平站預警提示。
林澤的選擇是,走一步看一步,幫他們是看在同樣處在抗日秘密戰線上的情分。
不幫他們是為了自身安全考慮的本分。
見林澤要走,王小手屁顛屁顛跑過來,“爺,百順胡同新開了一家堂子菜,咱們去嘗嘗?”
林澤看他這樣,“我說,王小手,你是不是又弄外落了?”
外落就是外快。
王小手笑嘻嘻,“什麼都瞞不過您,爺,我可沒胡來,街後邊兩戶人家因為修宅子的事兒起了爭執,我去給說和說和,兩家都是做買賣的,等平了事兒,出手大方的很!我又弄了十塊八塊的,借濕鋪這錢不夠,但是點一桌菜還是能吃得起的。”
堂子菜就是窯姐兒做的菜。
嗯,也不能說是窯姐,這些人就像是高檔會所裡邊的美廚娘,做的菜又精致又好吃,給你張羅一桌子菜,還陪你吃陪你喝,不管你是要行酒令還是要吟詩作對,人家都門兒清,就算你想劃拳,人家廚娘小姐姐也能豪放的陪你玩一晚上。
但你要想睡覺,嘿嘿,且砸錢去吧!
現如今北平城老百姓的日子越過越慘,沒想到八大胡同卻畸形繁榮起來,一方麵漢奸們窮人乍富,又通過各種手段弄來了大量財產,當然得花天酒地夜夜笙歌。
另一方麵經濟的凋敝使得八大胡同的年輕姑娘源源不斷,不斷有新人補充,客人消費的動力就會增強。
這不,連堂子菜這種南方的玩意兒都傳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