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漢姆最終把這段曆史記了下來,他後來做過很多工作,包括擔任政府職務。他始終沒有忘記自己在瑪丘畢丘的城牆之下,在潮濕的霧氣之中,看到的那些光芒,還有從霧氣裡傳來的聲音。
他也清楚地記下了那個名字,弗朗茨—費迪南。
真的有神靈的啟示嗎?
賓漢姆不知道,他沒有忘記那個聲音,那聲音像是從大腦深處響起,無比的清晰,在他即將離開人世時,他的大腦裡竟然還能想起那句話。
“未來,你能把這句話帶過去嗎?”
齊橙靜靜地看著,他並不知道賓漢姆的回憶與左大軍的失蹤有什麼關係。他知道瑪丘畢丘,不過把初中地理忘記得差不多的他,現在才想起來,南半球的季節與北半球完全相反,11月是南半球的夏季。
“左大軍在水中所拍到的發光體,是為了模擬某種生物。那種生物,與當年賓漢姆在瑪丘畢丘裡發現的生物極為相似。”公司又說道,“不論如何,我們認為,左大軍沒有失蹤,找到左大軍,能找到很多秘密。”
齊橙沒有說話,四周的一切漸漸變暗了,屋子裡又變成了一團漆黑。
他有好幾次想問問公司,對自己的測試有什麼用,但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
“從現在開始,你的工作非常單純,就是陪著費鵑一起前往大興安嶺林區。儘量找到左大軍;那種閃爍發光的生物,儘量去找到他們。”
齊橙嗯了一聲,他都不知道那東西長得什麼模樣。
“他們會找到你們的,當他在你耳邊上說話時,他們就出現了。”
“也就是說,不是我們去找他們,而是要讓他們找到我們。”齊橙頂了一句,“這可能嗎?”
公司沒有再說話,似乎齊橙的話讓他們陷入到思考中。
過了很久,公司才回答道。
“去吧,會有機會的。工資、獎金以及補助,會很高!”
這句話差點沒讓齊橙翻臉,彆把錢放在一切之上!
最後,他忍住了火氣,輕輕地嗯了一聲,在心裡說道,“我不是為了錢,是想看看,那些神靈們長成什麼模樣!”
“我可以一個人去尋找,也可以尋找夥伴,為什麼非要找上費鵑?”齊橙問道。
“費鵑擁有更多的影響力。”公司說道,“我們需要利用這個影響力。”
齊橙不再說話,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你去過興安嶺嗎?
如果沿著剛剛修好的公路開車,你會很舒服。
從西至東,一千兩百多千米長的公路,雙向車道大部分時候都筆直異常,甚至連路上的車都很少見到,純淨的如同那兒的天空。
這樣說吧,晴日的藍天如同道路,偶爾飄過的白雲就是汽車。
羅子坐的火車,沿著中國鐵路曆史最悠久的津浦線行駛,津浦線是蒸汽時代的京杭大運河。她看著手機裡的新聞,最近鬨得最凶的新聞,是幾家直播電商聲稱賣的來自香港生產的棕子,但棕子其實是在廣州生產的。
那款天價棕子賣到35元一個,網上到處都是退一賠三的要求。
“好家夥。”羅子想到自己前幾天主講的棕子課堂。上完她的課,隻要花上十五元,就能獲得六枚羅子姐姐親手包的棕子,還有一套永不過時的包棕子視頻教材。
賣了多少?五套,也就是75元。
而那款“又美又心誠”的棕子,卻賣了七千多萬,自己究竟差在哪裡?
自己的長相可比那幾個歪瓜裂棗好看多了,自己說話慢吞吞的,從來不頂撞彆人,不像那幾個主播,賣得就是扯著破嗓子在喊!
想到這裡,羅子的心被重擊了一下,她對自己的未來沒有任何預期,這次到北方去尋找什麼左大軍,也就是一次……唉!
也就是一次打發時間之旅,為了節省錢,她買的是綠皮車臥鋪的上鋪,還要轉上好幾趟車。不過談到林區,羅子心裡倒有個夢想。
是不是可以在林區裡能生火的地方,做幾次菜,來次直播?
比如,把牛肉切成片,放在燒得滾燙的石頭上,這應該算是最原始的石鍋牛肉。
還有,聽說林區冷水魚的魚皮特彆厚,魚皮甚至還能做成衣服。她通過郵寄的方式寄了一套可以剝去魚鱗的刀具,希望能來一次精彩的魚生製作……
總之,尋找左大軍是一個目的,另外一個目的就是,為自己的夢想做最後一次努力!直播,做一個讓人永遠惦記著的美食博主。
想到這裡時,羅子心情亢奮,但是一分鐘後,亢奮的心情慢慢消褪了,隻剩下略帶憂鬱的思緒。
就這樣吧,反正人總要活下去。
呂小橋今年28歲,不對,他生在農曆歲末,公曆年初,所以按照農曆來算,他應該是27歲。
為什麼要進入尋找左大軍的群?
唉,也就是無聊,有天晚上他在微信上玩一種叫做漂流瓶的東西,無意中進入到這個群,然後慢慢了解這個群。他覺得群裡呆的人,大部分都是怪物。
每個人都能講出一大堆道理,但是沒有一個人去行動。
這次行動也是在他的號召下才開始的。
呂小橋家裡有一家連鎖麵館,在經濟下行之前,麵館的一切都轉手賣了,豐厚的儲蓄讓他無須工作,仍不缺少錢花。他希望能找到左大軍,他覺得,這樣能掙上一筆錢。
沒錯,尋找左大軍是一次精準定位的商業投資。
為什麼?這融合野外生存探險、失蹤人物尋找、林區怪物傳說,會掀起無數人的好奇心。
把這一次的經曆拍下來,會掙到很多錢。
為此,呂小橋規劃了好幾條搜索路線。
淘金人路線,胡子路線,尋找人參娃路線,還有,勞工路線。
在一百多年前,當時北方的大國需要大量的勞工,因此以每人四個大洋的價格,從湖廣、上海道和直隸行省一帶購買囚犯,其中一個大洋,是給當時地方管理司法官員的回扣。
勞工路線就是逃亡路線,很多勞工因為受不了勞苦,逃跑了。
呂小橋把這些資料發給賀旋。
“咱們要深度開發這個項目。”呂小橋說道。
“大哥。”賀旋老實地說道,“人家左大軍是有肖像權和名譽權的,就算他人失蹤了,這份權利,還是屬於人家的父母的。”
“你去問一下啊,我們把‘尋找左大軍’搞成一個綜藝節目都成,你知道荔枝電視台嗎?我二姨家的兒子是綜合頻道的負責人,對,負責人是我表弟。”
賀旋在心裡苦笑了一下,成吧,這年頭怎麼樣都行,前提是不違法。
所以,在尋找左大軍之前,他決定去拜訪一下左大軍的父母。
左大軍的家,藏在申城最繁華地段的拐角,是棟帶著騎樓的法式建築,騎樓走廊後來被封上了。
賀旋爬入樓梯,正好有快遞員下樓,兩人差點沒撞到一起。左家的屋門打開著,大概是剛剛拿了快遞的原因,賀旋與準備關門的左媽媽碰了個對臉。
“奶奶……”賀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左媽媽拎進屋子。
“是你啊,小囡。”
賀旋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進來,手中的水果被要求直接放在門口。
“等回走的時候,把東西拿走。我們年紀大了,吃不了太甜的。”左媽媽說道。
賀旋隻好答應一聲,客廳小到隻能放上一張飯桌,透過客廳的窗戶,能看到在高樓的縫隙之中,申河留下的那條淡淡的灰線。
“你爸身體怎麼樣?”左媽低聲說道,“還沒有放下這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