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是你逼我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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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路沒有停下,繼續指向那幾個按著校尉的公主親兵:“還有這些人!自稱是大公主的親兵?敢問諸位大臣,誰曾聽說過大公主身邊有這樣一支親兵隊伍?他們從何而來?受何人調遣?又為何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此時此地,如此湊巧地救下了公主,抓住了凶手?這一切,難道不顯得太過刻意了嗎?”

這番話更是引起了一陣騷動。李文淵眉頭緊鎖,捋著胡須,看向那幾個親兵的眼神充滿了審視。他身邊的幾位老臣也互相交換著眼色,顯然對這些突然冒出來的親兵也心存疑慮。這其中的破綻實在太明顯了些。

太上皇見狀,剛想開口嗬斥,卻被楚路搶先一步,他將目光轉向太上皇,語氣懇切卻不失威嚴:“父皇,您疼愛孫女之心,朕能理解。但此事疑點重重,背後定有隱情!我們不能僅憑大公主幾句哭訴,和這來曆不明之人的一麵之詞,就妄下定論,否則豈不是正中了某些宵小之輩的奸計?!”

楚路這番條理清晰的分析,讓現場的氣氛有了一絲微妙的轉變。那些原本被憤怒衝昏頭腦的大臣,開始冷靜下來,不少人眼中露出了猶豫和懷疑。李文淵更是微微頷首,似乎認可楚路的分析。

眼看局麵似乎有了一絲轉機,一直蜷縮哭泣的薑妙顏露出了一絲憤怒。

“父皇!”她抬起頭悲憤道,“您說得都對。可是,您為何要如此對我?就因為我不肯乖乖嫁去那苦寒之地?就因為我礙了柳佳佳的路?您就寧願用這種最惡毒、最殘忍的方法來毀了我一輩子的清白嗎?!您讓我以後還怎麼做人?!”

她猛地站起身,踉蹌幾步,指著楚路,淚如雨下,聲音淒厲:“您處心積慮,先是用宗學考核打壓我,現在又想用這種方法逼死我!父皇!我也是您的女兒啊!您怎麼能……怎麼能如此狠心!如此絕情!嗚嗚嗚……”

楚路:“??”

——好一段沒有邏輯,全是感情的屁話啊!這肯定沒……

下一刻,薑妙顏身後那女主光環再次悄然擴散,如同漣漪般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剛剛還在猶豫、還在思索的大臣們,眼神瞬間又變了!

先前升起的理智和懷疑如同被狂風吹散的煙霧,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更加強烈的憤怒、鄙夷和同情——對薑妙顏的同情,以及對楚路的憤怒和鄙夷!

除了李文淵等幾個老臣,仍處在動搖之中,似乎非常抗拒這些莫名升起的情緒。其他大臣已經再次義憤填膺起來。

“原來是為了逼公主嫁人!心思何其歹毒!”

“虧我剛才還險些信了他的鬼話!真是瞎了眼!”

“說的沒錯,這世上哪有女子會用自己的清白汙蔑彆人?”

“必須嚴懲!為公主討回公道!”

指責聲浪再次如潮水般湧來,比之前更加洶湧澎湃。

楚路看著那些前一刻還顯露理智,下一刻就再次變得群情激憤的大臣,心中最後一點試圖講道理的念頭也徹底熄滅了。

——行吧,女主光環牛逼!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臉上恢複了慣有的平靜。

既然辯解無用,那就再換一個辦法吧。

“諸位大臣,稍安勿躁。此事疑點甚多,絕非表麵看去那般簡單。”楚路緩緩開口,“定是有人暗中栽贓陷害,意圖攪亂朝綱!”

隨後他又看向林霄:“林霄,將這名校尉,以及那幾名所謂的公主親兵,一並押入詔獄!嚴加看管,待朕細細審問!此事關乎皇家聲譽,朕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還所有人一個真相!”

說罷,他不再理會眾人的反應,直接下令:“閒雜人等,都散了吧!”

太上皇和薑妙顏還想說什麼,但楚路已經轉身離開,根本不給他們開口的機會。眾人見狀,也隻能悻悻然地各自散去。

回到禦書房,楚路立刻召來林霄。

“陛下,那幾人已經押入詔獄。”林霄彙報道。

“嗯。”楚路點了點頭,沉吟片刻,吩咐道,“審問那個校尉的時候,不必用刑。找個安靜的地方,派個口風緊、有耐心的去跟他慢慢聊。記住,儘量避免讓他和大公主有任何接觸。”

林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不明白為何要如此優待那個疑犯,而且還不急著審問。但他沒有多問,隻是躬身領命:“末將遵旨。”

林霄退下後,楚路揉了揉眉心。

楚路的想法很簡單,就是繼續延續之前的策略——繼續拖延。

雖說這個對自己女兒意圖不軌的罪名實在臟了些,但本質上沒有什麼區彆,隻要拖到她出嫁那天,一切問題就都能迎刃而解。

幾天悄然而過,在楚路的刻意吩咐下,詔獄那邊毫無進展。

日子一天天過去,林霄忠實地執行了楚路的每一道命令。那個禦林軍校尉並沒有遭受嚴刑拷打。相反,他被安置在一個相對乾淨的單間裡,每日有飯有水,甚至還有人送來乾淨的被褥。

負責審問他的,也並非凶神惡煞的獄卒,而是一名看著麵善、極有耐心的老吏。這老吏每日隻是提著一壺茶,慢悠悠地踱進牢房,與那校尉東拉西扯,從家常裡短聊到軍中趣聞,偶爾才不經意地問上一句案情相關的話,且從不追問,更不逼迫。

那校尉一開始還驚恐萬分,做好了受刑的準備,幾天下來,竟被這溫和的審訊方式搞得有些摸不著頭腦,雖然依舊堅持是受陛下指使,但眉宇間卻漸漸染上了一絲困惑與不安。

至於那幾個來曆不明的公主親兵,則被徹底隔離開來,分彆關押。對他們的審問更是有一搭沒一搭,問話的人似乎對他們的真實身份和目的並不十分關心,隻是按部就班地記錄著他們那些前後矛盾、漏洞百出的供詞,既不深究,也不核實。

林霄每日向楚路彙報的,也無非是“嫌犯嘴硬,仍在周旋”、“人等來曆不明,言語混亂,尚需時日核實”之類的官樣文章。他雖然心中對陛下的用意感到越發困惑——明明人證在此,為何不雷厲風行地審問,反而如此拖遝?但他並未表露分毫,隻是嚴格地將楚路的命令貫徹到底。

如此這般,又是數日悄然而過。

攬日彆院內,薑妙顏最初還帶著幾分看好戲的心態,等著楚路那邊焦頭爛額、最終不得不向她低頭求饒的消息,心裡沒有絲毫慌張。

畢竟這一切其實就和宴會上太子與柳佳佳的密謀一樣,是女主光環自發運轉安排的劇情,因此在不知曉女主光環存在的薑妙顏眼裡,自己並沒有故意設計誣陷楚路,這一切就是楚路做的。

是楚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害人不成,反倒害了自己!

當然楚路突然派人想要玷汙她,這一行為極不自然,十分可疑,正常人或許會想想是不是哪裡不對勁。

但她不是正常人,她是大女主。

在她看來,這種事情再正常不過了。男人嘛,就是這樣的。上至八十歲孤寡老頭,下到八歲男童,一見了女人就一定會想方設法玷汙她。

什麼下藥啊,半夜偷溜進房啊,無所不用其極。所以楚路突然想下手是再正常不過了。

但是隨著時間漸漸流逝,宮內始終沒什麼動靜,薑妙顏開始感到一絲不安。

她私下裡派人悄悄打探詔獄的情況,結果傳回來的消息讓她大吃一驚。

“什麼?那校尉好吃好喝,跟審問的人聊家常?”

“那幾個護衛也沒受刑?隻是被關著?”

“林霄每天都去回話,但都說沒進展?”

薑妙顏起初有些遺憾,但苦思冥想了幾天,也終於品出不對勁了。

這根本就不是在查案!這是在拖延!

再聯係上上一次楚路靠複讀將她和太上皇打發走的事情,她一瞬間就全明白了。

楚路根本不在乎什麼清白,不在乎什麼真相,也沒打算破案,他就是想用這種不緊不慢的方式,把時間拖到她被塞上花轎送出京城的那一天!

人一旦被送出去,那就再也沒什麼能阻礙到他了!

“老——東——西——!”

想通了這一層,薑妙顏氣得渾身發抖,猛地將手邊的茶盞狠狠摔在地上,發出刺耳的碎裂聲。瓷片四濺,如同她此刻狂怒的心情。

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在薑妙顏眼中燃燒起來。

——好啊。你想拖是吧!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吧?行!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什麼地步!

打定了主意之後,薑妙顏便立刻行動起來,瘋狂地動用一切她能想到的手段,試圖煽動所有人來攻擊楚路。

一時間,京城內外,流言四起。各種版本的“皇帝非禮親女”、“昏君無道”、“天理難容”的故事,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傳遍了大街小巷。

朝堂之上,禦史言官們如同打了雞血一般,每日奏章雪片似地飛向禦書房,主題隻有一個:彈劾皇帝失德,要求嚴懲凶手。甚至還有人隱晦地提出,應該請太上皇複位主持大局。

後宮之中,那些並非大女主的嬪妃公主們,也開始有意無意地疏遠楚路,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恐懼。就連之前本來有些信任楚路的太後,也開始在各種場合哀歎家門不幸。

甚至連民間,都開始出現一些打著“清君側”、“誅暴君”旗號的小規模騷亂苗頭。

整個王朝,仿佛一夜之間,都站到了楚路的對立麵。朝廷上下,幾乎所有人都對他充滿了敵意。

楚路坐在禦書房裡,聽著四麵八方傳來的壞消息,饒是他心性堅韌,也不由得感到一陣頭皮發麻,在心裡又一次感慨女主光環的強大。

不過,讓他稍感欣慰的是,並非所有人都被女主光環徹底洗腦。太傅和李文淵雖然迫於壓力,不再公開為楚路說話,但私下裡卻明確表示,相信陛下絕非那等禽獸。太子和柳佳佳深受薑妙顏所害,自然更不相信她說的話。而林霄,則始終忠實地執行著楚路的命令,並未受到外界乾擾。

當然這幾點微弱的支持,對局勢並無影響。

最終結果還是要看楚路自己。

而楚路顯然是一個非常堅韌的人。

因此儘管外麵鬨得天翻地覆,奏章堆積如山,流言蜚語滿天飛,楚路卻穩坐釣魚台,對所有的彈劾、指責、請求一概不予理會,每日照常處理公務,按部就班地讓禮部準備著大公主的出嫁事宜,仿佛那些洶湧的民意和朝臣的壓力都隻是窗外的風雨聲,與他無關。

又幾天下來,這種看似洶湧的攻勢,對楚路的核心決策——將薑妙顏按時嫁出去——竟然毫無影響。

攬日彆院內,薑妙顏聽著手下人一次次彙報著楚路那邊“油鹽不進”、“穩如泰山”的消息,臉上的得意和猙獰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錯愕,以及更加歇斯底裡的憤怒!

她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她已經把事情鬨得這麼大了,動員了幾乎所有能動員的力量,那個老東西居然還能如此無動於衷?!他難道不怕身敗名裂嗎?不怕皇位不穩嗎?不怕天下人戳他的脊梁骨嗎?!

他怎麼敢?他怎麼敢啊?!

薑妙顏終於意識到,楚路是鐵了心要把自己嫁出去!無論自己耍什麼手段,無論外麵鬨成什麼樣子,他都絕不會改變主意!

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薑妙顏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她咬牙切齒,雙目赤紅,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渾身顫抖,滿臉瘋狂,就像是過載運行的引擎,馬上就要徹底崩潰。

但下一刻,就仿佛某個緊繃的線終於斷了一樣,她臉上那猙獰的表情忽然消失了。

她的呼吸不再急促粗重,身上那劇烈的顫抖也戛然而止,眼中的血紅迅速褪去,隻留下一種冰冷刺骨、空洞無波的平靜,宛如深不見底的寒潭。

她一寸寸地鬆開那幾乎要掐出血的拳頭,原本因憤怒而扭曲的五官此刻也恢複了平靜,甚至平靜得過了頭。那張蒼白的小臉上,再也看不到一絲一毫的瘋狂或憤怒,隻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靜。

仿佛剛才那個歇斯底裡的瘋子,隻是一個短暫的幻影。

薑妙顏她幾乎是呢喃般地吐出幾個字,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卻帶著一股攝人心魄的寒意:“是你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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