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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章 矛盾根本,今日九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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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玄微怎麼樣了?

答案如此簡單,鄭法卻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自入道以來,他經曆豐富,生死一線的時候有,萬人矚目的時候更多,他從未覺得不知所措過。

隻是到了此刻,看著這些望著自己的天河弟子,迎著他們眼中的期盼,他卻無言以對。

可是沉默本身,也是答案。

林立的飛劍指天作響,劍鳴似飽含不平。

天河尊者看了鄭法半晌,忽然回頭,掃視背後的弟子。

許多人垂著腦袋,捏著拳頭,隻怔怔看著地麵。

天河尊者又抬頭,朝鄭法看來,目光卻穿過了他的肩膀,似在眺望玄微。

他眼神中漸漸有些決然,甚至看鄭法的表情,都冷漠了起來。

鄭法心頭一跳,隻覺不好,天河尊者這樣子,很像要搞大事的樣子。

他自從進了萬劍界之後,就一直在思考,天河尊者為何要留下這麼一處地方。

紀念死去的弟子,當然是要紀念的。

但這無法解釋這人的忽然隕落。

說白了,若是天河尊者好好的,這通天劍峰,放在玄微界都沒什麼問題。

多的是人紀念。

特彆是和天河殘魂聊了幾句後,他就發現陸幺的身份,對天河尊者不算太大的秘密。

在他口中,對陸幺的評價是有點麻煩。

這麼說來,他被陸幺陰死的可能性更小了。

那當年天河尊者為何消失,就更耐人琢磨。

看著天河尊者,鄭法忽然覺得——他等這個答案,不是不甘,而是這個答案,決定了他之後的行動。

而這個行動,會影響整個玄微。

似乎是看出了鄭法臉上的緊張,天河尊者翹了翹嘴角,像是有些讚許:“你倒是機靈。”

這話有點老氣橫秋,可想想麵前這人的身份,好吧,應該的。

“尊者,或者說天河派當年,到底想要什麼樣的未來呢?”

鄭法不由問道,他實在有點好奇。

天河尊者左右望了望,給了鄭法一個始料未及的回答:“他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鄭法愣了下。

“天河派早年實力不值一提,我也不過資質好點,那時候朝不保夕,自己的未來都不確定,更遑論玄微。”

這話倒是很真。

當初,九幽魔祖寫過一本天河尊者的傳記,其中有些天河尊者早年的事跡。

雖然恐怕有美化,扭曲事實或者道聽途說之嫌。

但鄭法讀下來,還是覺得天河尊者此人,其實和許多修士沒什麼大差彆:

就是修煉,奪寶,下秘境,煉器賺靈石。

特彆之處,隻是資質好,福緣深厚,惹事能力很強。

簡單來說,傳統的玄微修行天驕。

和之後,天河尊者甚至天河派在他心中的氣質做法,不大一樣。

他其實還挺疑惑,這位天河尊者是不是被魂穿了?

不然很難解釋,這人為何會有這種變化。

天河尊者繼續道:“若是沒有天河法,我也許不會和四宗決裂。”

天河法?

鄭法心中微震,立馬明白了自己忽視的地方:“尊者,是天河法讓你無法丟掉天河派?甚至無法丟掉過往作為人的思維?”

天河尊者笑了,輕輕點頭。

是了。

鄭法早就明白,法就是道,道就是法,一個道果修士的功法,就等同於修士本身。

陽神法不多說,太上忘情,純減法,恐怕對自己的過往視為煙雲。

法神法是在做加法,欲望無窮,得到越多,之前那些經曆自然不值一提。

唯獨天河法,在修煉過程中,越發強化“我”的存在,近乎不增不減,幾成執念。

簡單來說,陽神法和法身法,雖然修的是人形,但卻會越來越非人。

天河法,雖然成為了器靈,反而會無法脫離作為普通人的欲望情感。

想到這裡,鄭法開口問道:“所以,是尊者和其他仙門,立場不同?”

“立場?”天河尊者琢磨了一會,笑道,“差不多這樣吧。”

“道果和修士,修士和凡人之間,確實可以說,立場不同。”

“而我,卻是個站在凡人這邊的道果。”

……

九山界中,天帝身和章師姐尋思許久,才輕輕歎息。

“這般說來,很多事情,都能解釋通了。”章師姐低聲說道,“天河之亂的根源,在於天河法,難怪四宗甚至能容忍法身法,卻如此忌憚天河法。”

天帝身也是點頭。

“我也忽視了道果本身和修士的差彆,散仙之上和修士,本質是不同物種。”

他一直在說,修煉本身是一種生命的進化。

但直到今日,他才深切感受到這句話的真正內涵:

進化到了道果這個程度,還算人麼?

因為死而複生,道果和修士,都絕不能說是一個物種

或者說,他一直有意無意的,忽視了修煉對人的異化。

當然,大多數人其實願意接受這種變化,甚至讓鄭法來選,鄭法也不會放棄修煉的機會。

但偏偏有天河法這個怪胎。

本命法寶這玩意,金丹期就能修煉,也就是說,修煉天河法的修士,思維早就定型了。

天帝身望著門外,籲了一口氣,搖頭道:

“陽神法和法身法修煉出來的道果,視修士如牛馬,視凡人如草芥。”

“天河法修煉出來的道果,卻依舊站在修士甚至凡人這邊。”

“這種矛盾,幾乎無解。”

簡單來說,天河尊者,是道果中古往今來的異類,也是第一個將自己當成人的道果。

……

天河尊者似乎也在回憶:“我自成就散仙之後,就發現了我和那些道果,非同道之人。”

“與此同時,四宗也有人修煉天河法,似乎也發現了問題所在。”

“天河派和四宗,漸行漸遠。”

“我欲誅仙,門中卻已經離心離德。”

鄭法認真聽著。

“後來我就明白了,當時的玄微,不適合天河法,也不適合天河派,失敗是必然。可是你要我說我想要什麼樣的未來,什麼樣的玄微,我不知道。所以我和他們,在等一個答案。”

聽到這裡,鄭法不由試探地問道:

“若是這答案,尊者你和天河弟子都不滿意呢?”

天河尊者目光落到了鄭法身上,嘴角依舊帶著笑意,口中的話,卻讓鄭法心中一顫:

“時日曷喪?予及汝皆亡!”

果然,這尊者憋了個大的。

“那玄微界呢?”

“你識海中的玉佩,就是答案。”

啊?

鄭法先是一愣,忽然就明白了這尊者的意思——他要將玄微界,變作現代世界那樣。

或者說,將玄微界變成沒有靈氣的地方,斷了道果修士的根。

那還說什麼天河法的下一步?

什麼法都不好使。

這理念鄭法也有些耳熟,當年剛入門的時候,碰到了一位莊師兄,他就有這個想法。

天河尊者如此想,他其實更能理解一點。

這位尊者的執念,大概就兩個:天河法,天河派。

他在乎的天河派,沒了。

天河法又被針對——鄭法現在知道了詳情,更不敢暴露自己身懷天河法的秘密。

那還執著什麼?

乾脆掀桌子好了,和九幽魔祖有些類似,但好像更猛些。

“我給過他們機會了。”

天河尊者這話來的莫名其妙。

讓鄭法摸不著頭腦。

“你覺得,哪個好?”

聽了這話,鄭法手都抖了一下,看著天河尊者,難掩心中波瀾。

天河尊者這句話問出,他才明白,自己或許還是小看了麵前這位尊者。

他的選擇,不是出於仇恨。

或者說,他克製了自己的仇恨。

他給了仙門一個紀元的機會,讓他們證明自己治理玄微,會比沒有靈氣的現代世界更好。

可仙門不中用。

他把天河尊者,把這群天河先輩,想的太狹隘了些——他們好像可以接受天河法沒落,甚至可以接受天河派的覆滅。

這位尊者,恐怕超越了鄭法認為的執念。

他要的答案,其實隻有一個。

鄭法又看了一圈眼前的天河弟子,終於讀懂了他們的眼神:

給他們一個,修士甚至凡人看得到希望的未來,讓他們知道,自己做過的一切,不是虛妄。

他們的執念,是人。

……

“師尊!”

天帝身忽然說道。

元老頭正怔然,就聽天帝身又道:“請師尊您帶著元師姐,給尊者看看,今日的九山。”

“……好!”

元老頭心領神會,應道。

……

“尊者。”鄭法朝天河派眾人說道,“我沒有答案。”

“我有的,隻是一個,深受尊者影響,傳承了九轉金丹法的九山界。”

造化玉牒自他識海飛出,在劍林之前,射出一道光幕。

天河尊者帶著眾弟子,朝光幕中看去。

光幕中有許許多多個畫麵,這是元老頭,元師姐,帶著新聞中心的各個弟子,分彆奔赴九山界各地。

如今要讓天河尊者了解九山界全貌,元老頭乾脆讓新聞中心精銳具出,天上地下到處亂跑。

天河尊者饒有興致的看著。

鄭法手指一點,點在了最右上方的一副小畫麵上。

這是去九山界凡俗實地采訪的一個弟子。

畫麵中,是連綿的稻田。

田中稻穀剛剛抽穗。

正是農忙之時,地頭人影重重。

天河尊者卻立馬注意到了不對:“你這田中有修士?”

“是,他們會定期去指導凡人種植,有時候,還會幫忙驅蟲育種。”

“這都是凡稻?”

“現在還是,我九山宗如今還供不起這麼多人吃靈穀。”

鄭法語氣中還有些不好意思。

天河尊者和那些天河弟子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些驚奇,似乎是覺得他在裝模作樣。

天河尊者卻沒多說什麼,隻是看向光幕。

鄭法又點開了另一個弟子的采訪畫麵。

這弟子去了玄武宿的九山大學。

“學了什麼?”被采訪的弟子有點懵,“符法,煉器,哦,最近正在學九山金丹法,水行化木行,還有些疑難。”

“……”

氣氛一時之間,有點尷尬。

鄭法莫名有些心虛。

天河尊者幽幽看了他一眼,眸光中卻有些笑意。

元老頭目的很是明確,直奔燕無雙。

“采訪我?”燕無雙撓著後腦勺,完全不知道自己正被自家祖師看著,“我最近在乾什麼?”

“沒做什麼啊,在研究《天河劍典》。”

“問我有什麼目標?”燕無雙有點不好意思了:“等我學完了《黃庭經》,要結合天河劍道,將這法門推陳出新,重現祖師榮光!”

天河尊者眉頭一挑,轉頭看向鄭法:“他是?”

“天河派的後輩。”

天河尊者臉上有些嫌棄:“不怎麼聰明的樣子。”

以天河尊者對九幽魔祖的態度來推算,這……應該是誇獎?

“《黃庭經》是什麼?”

鄭法卻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朝造化玉牒說了句話。

“背誦《黃庭經》?”畫麵中的燕無雙麵露懷疑,“這節目是準備用來消遣的麼?”

“要不我讓你師姐來?”

“我背!”

天河尊者聽著燕無雙背誦著經文,漸漸入神,眼中似有些異彩。

“這是你創造的?”

“這是九山宗創造的。”

天河尊者又道:“他是天河派的?”

“嗯,現在是九山宗的。”

天河尊者深深地看了鄭法一眼,沒說話。

鄭法卻知道,他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讓燕無雙說出黃庭經,一方麵自然是為了讓天河尊者知道這黃庭經的神妙。

另一方麵,是讓天河尊者看到,你們天河派的後人,在我九山宗過挺好——我,九山,天河正統!

天河尊者沒多說什麼,隻是依舊看著各個采訪。

元老頭派出了數十弟子,什麼九山界的犄角旮旯都去到了。

田間地頭,學校工廠,坊市機關。

因為是臨時起意,大部分受訪者還懵懵懂懂,倒是讓這采訪可信度高了不少。

天河尊者看完之後,忽然問道:“你給我看這個,是想說什麼呢?”

鄭法正色道:

“我不敢說,九山界更好,甚至不敢說,未來一定比玄微好。”

“就像諸位曾經為了天河派甚至整個玄微界,而努力過一樣。”

“我九山宗無數人,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著。”

鄭法的想法很簡單,玄微界當然不好,可不代表靈氣不好。

九山界不說,現代世界其實很難說完美,靈氣能解決很多問題。

於公於私,不到萬不得已,他不願意看到靈氣真的斷絕。

天河尊者沒說話,反而是看了身後那些弟子,問道:“如何?”

天河弟子,誰都沒說話。

九山界中天宮殿中,龐師叔等人,一動不動,望著光幕,神色緊張。

光幕中景色再變,鄭法眼前一片混沌。

他正疑惑間,肩膀卻被輕拍了一下。

一轉頭,一個有些熟悉的修士站在他身後——是天河派中的一個合體修士,之前在登通天劍峰過程中,兩人還比鬥過。

“進啊!”

鄭法一轉頭,就見麵前出現了個大殿。

他隨著身旁修士進入殿中,那修士不知從何處端來一盞靈酒,放在他手上。

鄭法握著酒杯,朝周圍看去。

殿中,除了天河尊者,便是那些他登頂之時,遇見過的天河弟子們。

他們似在等他,見鄭法進來,朗聲笑道:

“道友何其晚也,該罰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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