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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依依不舍的百姓,孫縣令板起臉擺手:“散了吧,都散了吧,本府還有公務在身。”
隻這一句話落下,周遭百姓便稀稀拉拉的開始散開。
趙昊見狀,不由淡淡諷刺了一句;“孫縣令還真是愛民如子啊!叫本王都有些羞愧!”
“嗬嗬.”
孫縣令恬不知恥的笑了笑,捋著胡須道:“大王過獎了,這沒什麼,為官之道罷了。”
“走吧,我們去收糧!”
趙昊沒興趣跟他虛偽,直接騎馬去了李四虎村莊。
收糧小吏此刻還在不停盤點村子裡的糧食,一見到孫縣令,立刻上前行禮。
“見過孫縣令,有失遠迎,您來了怎麼沒通知小人呀。”
孫縣令道:“這次本府是陪襯,你忙你的,我們看我們的!”
收糧小吏是趙昊上次打的那個,如今已經知道了趙昊的身份,根本不敢多言,點頭應了聲是,便退了下去。
趙昊看了眼他,又看了眼排隊交糧的百姓,發現這個村子的百姓非常守規矩,一個哭喊鬨事的都沒有。
而且他們提著的糧袋,每一個都是足足五十斤,沒有缺斤少兩的。
這讓趙昊大感不錯的同時,又心存狐疑。
孫縣令湊了上起來,問道:“大王看得如何了?”
“不錯。但是看得還不夠仔細。”
說著趙昊走向一旁的官斛,用力踢了一腳,發現官斛裡的糧食竟沒有一點少,不禁扭頭看向那名收糧小吏:“斛修好了?”
“修修好了.”
收糧小吏看了眼孫縣令,有些尷尬地點頭哈腰。
但是沒等他再開口,就見蔡賜和李四虎走了過來。
孫縣令皺起眉頭:“大王小心,有刁民靠近!”
“無妨!”
趙昊笑著擺了擺手,旋即目光灼灼的看著二人。
可惜,二人不認識趙昊,隻是簡單點了下頭,便將目光落在孫縣令身上,行禮道;“草民見過孫縣令!”
“嗯?”
孫縣令眉頭一皺,淡淡擺手:“免禮!”
“你二人找本府有何要事?”
“這”
李四虎與蔡賜對視一眼,就聽蔡賜率先開口道:“回孫縣令,草民乃朝廷教育愛國運動下鄉的士子,如今在李家村教書識字.”
說著,拿出隨身攜帶的文書,遞給孫縣令。
孫縣令自然知道士子下鄉之事,接過文書看了一眼便道:“你有什麼事嗎?”
“回縣令,是這樣的,目下李家村能交糧的,基本都已經交了,剩下的,恐怕要延期交糧,還請您通融一下,寬限幾天!”
“為何延期交糧?”
“回縣令,小人乃李家村裡長,村裡的大部分村民都是閭左之戶,去年收成不好,家中也沒多少存糧,故而延期交糧.”
“哼!”
孫縣令聞言冷哼一聲,沉著臉道:“每個人都喊困難,朝廷難道就沒困難嗎?人人都似你們這樣找本府寬限,本府是不是人人都要寬限?”
“這”
蔡賜與李四虎對視一眼,前者又道:“我們也不是不交,隻是田裡的莊稼還沒收上來,等收上來,立刻會補上!”
“村子裡既然有人交,說明村子裡有糧,本府也不是不通情達理,你們可以讓糧多者多交,等收上來再還給他們!”孫縣令漠然道。
“可交糧的是閭右之民”
“好了,本府能跟你們說這麼多,已經是愛民如子了,再糾纏不清,本府就要治你們的罪了,下去吧!”
蔡賜原本還想多說幾句,便被孫縣令揮手打斷了。
他心有不甘的看向趙昊,想要求趙昊,又被李四虎拉走了。
秦政崇右,以右為上,以左為下,閭右是富貴戶居住地,閭左是貧賤戶居住地。
這裡的貴賤,皆是一種官方認可的身份,未必與生計富貴相關聯。
也就是說,居住閭左的人未必是家庭困難的人家,居住在閭右的人未必是家庭富足的人家。
就征發而言,若是從軍出征,閭右子弟一般率先征發,因為從軍建功是一條榮耀之路。
就征發傜役而言,則是征發閭左子弟,因為傜役不計軍功,甚至帶有懲罰性質,比如輕度犯法的人要自帶乾糧勞役。
當然,朝廷也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不等閭左子弟征發完,絕不征發閭右子弟。
所以閭右之民會保留一定數量的勞動力,而不像閭左之民那般,有可能將勞動力全部征發。
李斯為了給始皇帝擴建皇陵,大肆征發閭左之民,甚至連閭右之民都征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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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導致李家村的閭左之戶,成了真正的貧困戶,而閭右之戶也隻能勉強溫飽,更彆說借糧給閭左之戶交糧。
當蔡賜被李四虎拉回村子的時候,蔡賜黑著臉連連大吼:
“這些狗官簡直不是人!他們是要逼死人麼!鳥愛國教育運動!愛國個鳥!”
“伱彆生氣,聽我說!”
李四虎低聲道:“說實話,我感覺這天下要出大事了,兄弟有貴相,沒準能有個出頭之日!”
蔡賜一時大為驚愕:“這話什麼意思,我有什麼貴相?咋貴了?”
李四虎搖頭道:“說了你也不明白,我總覺得三川郡要變天了,否則孫縣令這樣的大人物,怎麼可能來收糧!”
話到這裡,忽又想起什麼似的,拍著蔡賜肩膀,低聲而又頗顯神秘地道:“兄弟,我是從戰場上廝殺回來的,看人比你準,還記得孫縣令旁邊那位青年嗎?是否有些眼熟?”
“這”蔡賜遲疑了一下,皺眉道:“好像是往粥裡撒沙子那位的同夥?”
“對啊,就是他!而且我感覺,他的地位比孫縣令還高!”
“那又如何,還不是屍位素餐的狗官!”
聞言,李四虎忍不住罵道:“你個後生,還教書育人呢!怎麼一口一個臟話!我這是為你著想,聽不聽由你,乾我鳥事!”
蔡賜嘿嘿乾笑著,撓頭思謀了片刻,請教道:“李兄有什麼主意,不妨直說?”
“你跟城裡的差役比較熟,來往城裡也不需要驗證身份,不如將事情鬨大,讓流民鬨起來,咱們也能寬限幾天.”
蔡賜大笑:“好你個李四虎!聚眾鬨事犯法,我不知道麼?騙我,那可不行!”
李四虎忍不住罵道:“功名利祿都是爭出來的,你以為教書育人就能踏入仕途?秦王昊要的是可用之才,不是碌碌無為的書生!”
“對啊!三川郡如此亂局,怎麼不見秦王昊身影?”
“你將事情鬨大,不就能見到秦王昊了嗎?”
“這”
蔡賜想了想,覺得有理,終歸萬般無奈地答應了。
與此同時,趙昊正饒有興趣的看著孫縣令,悠悠道:“孫縣令對城外之民甚是寬容,對李家村怎麼嚴格起來了?”
孫縣令聞言,淡淡一笑:“大王說的哪裡話,下官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
“哦?”
趙昊眉毛一挑;“孫縣令是覺得本王好糊弄,還是本王脾氣好,可以隨意糊弄?”
“不敢!”
孫縣令臉色一變,急忙道;“大王誤會了,下官並非對李家村區彆對待,而是分情況處理,城外不止有鬨事的百姓,還有看熱鬨的流民,若讓流民參與進來,城外會一片混亂!”
“下官之所以寬容對待那些鬨事的百姓,是想讓他們先離開,再派人去家中挨個搜糧,至於李家村.”
說到這裡,頓了頓,眼睛微微眯起,冷笑道:“自然也不會寬容他們!”
聽到孫縣令要派人去城外那些百姓的家中,趙昊眼中頓時閃過一道凶光,轉瞬即逝。
“嗬,還真是一視同仁啊!”
說著,趙昊環顧了一圈四周,又繼續道:“孫縣令今日陪本王來收糧,本王學到了很多,如今天色已經不早了,本王是時候回去了!”
“好!下官這就送大王回城!”
是夜!
洛陽城外十裡的樹林裡,數千流民正在簡易的草棚裡歇息。
蔡賜帶著二狗等人,手持從差役那裡偷偷弄來的弓箭,潛伏在草垛裡。
他的計劃很簡單,就是製造一起混亂,讓流民將怨憤發泄在官府身上,從而拖延李家村的交糧時間。
然而,這些流民超乎尋常的謹慎,不僅有站崗放哨的,還有輪流查崗的,他們一直沒有作亂的機會。
眼看著時間一點一點流失,蔡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塑料,正當蔡賜準備放棄這次行動的時候,一天黑雲唰啦啦地便下起了小雨。
蔡賜一算計,這些流民肯定會被這突如其來的雨驚醒,便準備在他們躲雨的時候放箭。
果然,當流民們被雨水驚醒的刹那,整個營地都亂了起來。
“跨起來!下雨啦!彆睡了!”
“快收拾東西躲雨!”
“噗噗噗——啊,誰放的箭!”
“啊!我受傷了!該死!有盜匪!”
聽著營地裡嘈雜驚恐的聲音,蔡賜驚愕得臉色都變了,他連忙看向二狗幾人,發現他們都滿臉茫然,顯然放箭的不是他們。
怎麼回事?
怎麼還有人來作亂?
蔡賜在一連串吼叫中,瞬間反應過來,有人跟他的計劃一樣。
來不及任何遲疑,他連忙朝二狗等人擺手:“走,離開這裡!”
二狗等人聞言,紛紛從草垛裡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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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知是外麵的吼叫聲太亂,還是二狗等人開始害怕了,一名跟二狗年紀相仿的青年,倉促爬起來的時候,腳下一滑,又摔在了草垛中。
本來摔了一腳也沒什麼,可是他卻忍不住叫出了聲。
這一聲直接讓附近的流民高聲呐喊:“有人!那邊有人!”
“快!抓住他們!”
不知誰喊了一句,原本正在組織流民躲雨的巡邏隊,立刻朝蔡賜等人衝去。
蔡賜等人臉色巨變,想也沒想的便拔腿就跑。
那名摔倒的青年也連滾帶爬的衝出樹林。
一時間,整片樹林都亂了起來。
自這一夜起,洛陽城始終沒有安寧,黑黝黝的天空下,醞釀著一種越來越濃烈的躁動。
與此同時,三川郡郡守府。
趙昊閉目坐在郡守府大堂,蕭何與曹參隨侍在他左右。
沒過多久,陳平便小跑著來到大堂,朝趙昊拱手道:“大王,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
“哦?”
趙昊緩緩睜開眼睛,蹙眉道:“怎麼比預計的提前了?”
“不是我們的人,是孫縣令的人!”
“嗬,這是準備先下手為強了?看來三川郡並不喜歡我啊!”
趙昊笑了笑,隨即看向蕭何:“蕭長史,滎陽這邊就交給你了,有信心嗎?”
“微臣最痛恨的就是這些害群之馬,大王放心,絕不讓您失望!”
“好!”
趙昊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拿出一道手令,遞給蕭何道:“去吧!”
“曹都尉!洛陽就交給你了!”
目送蕭何離開,趙昊又拿出一道手令,交給曹參。
直到將桌上的所有手令交給對應的人,趙昊才重新將目光落在陳平身上,道:“郡守府這邊的官吏,就交給你了!”
“遵命!”
陳平拱手一禮,忽又想起什麼似的,補充道:“大王,還有一件事,您可能會感興趣。”
“何事?”
“據臣派出去的人回來稟報,今晚不止我們和他們的人去擾亂流民,還有一波人!”
“哦?可知是誰的人?”
“據說是李家村的人.”
“李家村?”
趙昊微微一愣,不禁有些古怪的道:“莫非是李四虎和蔡賜?”
“具體是誰,臣不清楚,但臣的人發現他們逃向了李家村!”
“嗬!有意思.”
趙昊笑了笑,隨即擺手道:“先彆管他們,按計劃行事!”
“諾!”
陳平應諾一聲,轉身便離開了大堂。
次日清晨,大雨驟然停住了,天色也隨之變亮。
無數流民聚集在道路旁,所有人都袒露著肩膀,彌漫出一片絕望的悲壯。
他們感覺自己已經很慘了,居然還有朝廷的人來獵殺他們,那些射入營地的箭矢,分明就是秦軍的箭矢。
他們不明白秦軍為何攻打他們,但因為昨晚混亂而死的人,都被他們抬在擔架上,蓋著白布。
無論如何,他們都要找官府討個說法。
很快,一名為首的中年站了出來,高聲呐喊道:
“秦政不義,圖害平民,吾等今日,誓死求公!”
“誓死求公——”
流民們一片大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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