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聽著這話,皺起了眉頭,有些不悅,這話裡的意思,是不希望他親近她?
他剛要開口說話,可景妍接下來的話,讓男人沉默了下來。
“我嫁給公子後,便不再方便外出行醫,若無意外,公子便是我最後一個病人。我想以醫者的身份而不是公子妻妾的身份照顧公子痊愈。”
這話,倒是有幾分道理。
成為了他的女人,再去拋頭露麵行醫確實不合適了。
“允。”
接下來的日子裡,謝重確實沒有再有過多的舉動,和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可有些東西是騙不了人的,如今的男人再沒有了任何顧忌,已經徹底將景妍視為了所有物。
景妍隻裝看不見。
至於王芸兒,每日都來,和她一起去采草藥,聽她和謝重一起相處時的各種小事,而她都事無巨細地都一一說了。
這一日,兩人又走到了懸崖這裡,這邊的草藥比較多,也比較珍貴。
“景妍姐姐,我娘今日從鎮上回來跟我說了一件事,你知道是什麼事嗎?”王芸兒人畜無害地笑著,歪頭問景妍。
景妍正欲摘一株草藥的手一頓,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什麼事?”
“是在找人。”王芸兒站了起來,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據說連縣令都親自來了我們鎮上,就為了找那個人。”
“隔壁的李家村已經搜查過了,馬上就是我們小陽村了。”
“景妍姐姐,你說,他們要找的人,會不會就是謝公子?”雖是疑問句,但王芸兒語氣篤定極了,隱隱還透著興奮。
草藥也已經采的差不多了,也該結束了。
景妍也站了起來,笑了笑,似乎也很高興:“若真是如此的話,謝公子確實身份貴重,我嫁給他,是我前世修來的福分。”
“還要多謝王姑娘告訴我這個消息。”
王芸兒的臉色一下子就僵在了那裡,這個女人怎麼一點羞恥心都沒有!
她那樣下賤的身份,也配嫁給那樣好的男子?
簡直是癡心妄想!
心裡僅存的一點愧疚在景妍說出那樣的話後沒了乾淨。
“景妍姐姐不必說謝謝,要說感謝,還要是我感謝姐姐你才是。”
景妍麵露不解:“王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王芸兒笑意吟吟卻突然變了臉色,將她狠狠一推。
王芸兒原本便故意引導景妍靠近山崖邊,長時間蹲在地上采藥,剛剛站起也不可能馬上站穩,王芸兒那麼用力一推,雖然不至於讓景妍掉下懸崖,可也隻隔幾步的距離了。
顯然,王芸兒並不準備隻推一次,在景妍尚未有所反應之時,用儘全身力氣,再次狠狠一推。
這一次,景妍再無任何幸運,成功掉下了這深不見底的懸崖。
“景妍姐姐,你不要怪我。”王芸兒的聲音帶著點顫意,她看著自己的手,在止不住的顫抖。
計劃多日是一回事,真正殺死一個人是另一回事。
“當初是我娘救了你一命,讓你多活了兩年,這不過是讓你還回來而已。”
“還有,景妍姐姐你放心,每年到了這個時候,我都會給姐姐你燒紙錢的,不讓你在地下也要以色待人度日。”
王芸兒說完這些話,便匆匆離開了這裡,她若是肯從懸邊往下看,她便會知道,有些人,便不會如此輕易地死去的。
景妍此刻一隻手正死死地抓住藤蔓,可藤蔓正在以她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斷裂。
景妍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滴落。
因為巨大的慣性衝力,景妍覺得,抓著藤蔓的那隻胳膊的骨頭已經錯位,她用另一隻手艱難掏出藏身於腰際處的匕首。
然後,用儘全身力氣,將匕首往著岩壁狠狠一刺,匕首被深深紮進於岩壁之上。
而藤蔓在此刻,徹底斷開。
匕首此刻承受了景妍全部的身體重量,開始往下滑落,與岩壁之間的碰撞發出劇烈的“呲呲”聲響。
景妍忍住全身的劇痛,找準合適的時機,縱身往裡一躍。
這懸崖半腰處,是一個山洞。
景妍摔倒在了洞門口,而大腿處有源源不斷的血流出來。
而她右手緊握著的,是已經毀掉的匕首,有鮮血從上麵滴落。
景妍的意識已然模糊,但她知道,她不能睡,一旦睡過去,便再也醒不過來了。
她爬起來,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山洞裡麵走去。
山洞並不大,但裡麵放著不少東西,有石桌,石凳,還有一個鋪著被褥的石床。
景妍踉蹌著終於走到了石床那裡,艱難地坐了下來。
她低頭看著不斷有血流出的左腿,跳下來時,那把殘缺的匕首直接紮在了她腿上,劃出這大概十多公分的傷口。
景妍呼吸急促,閉上眼,努力克製住這強烈的昏睡感,片刻,睜開了眼睛。
這傷口太深太長,簡單用草藥敷著,好得太慢,這裡的物資,也撐不了太長時間。
她打開石床放著的藥箱,拿出一個裝著退熱丸的小瓷瓶,倒出幾粒,吞了下去。
如今她自己既是醫生又是患者,自然是不能用麻沸散來止痛的。
景妍臉色慘白,沒有任何血色。
低頭看著那條駭人的傷口,拿著繡花針的手微微顫抖。
她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氣,長痛不如短痛,不能再耽擱了!
當繡花針刺進肉裡的那一刻,景妍瞳孔縮大,表情瞬間扭曲,那種刺痛深入她的五臟六腑,頭皮發麻。
她緊咬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景妍手上動作沒停,身上的衣裳早已被汗水浸濕,就像從水裡泡過一般。
很快,景妍便將這傷口縫合起來。
最後,她撐著最後一點力氣,從藥箱裡再次拿出一個藥瓶,將裡麵的藥粉灑在了這縫好的傷口上。
做完了這些,景妍還未將藥瓶返回原處,便徹底昏了過去。
……
景妍睜開眼時,太陽快落山了。
而山洞裡麵已是黑暗一片。
若不是這左腿的傳來的劇痛,景妍還以為自己就這麼死了。
她取出火折子,點燃了油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