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馬斯大主教麵露不快。
話說到這種地步,他不是不能有限度地和雷文合作,但這並不意味著他要對雷文予取予求:
“雷文伯爵……”
“大主教閣下!”雷文打斷了托馬斯的話: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那不是我想要聽到的答案。”
“獸人戰爭關乎格裡菲斯家族的未來,我不會容許任何不穩定因素出現,必須要用到一切可用到的資源。”
“要麼全力支持我,要麼站到我的對立麵,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
托馬斯兩腮贅肉貼著牙齦,眸中帶著清晰的憤怒,但卻隻能含而不發。
隻剩下5年生命,托馬斯毫不懷疑雷文做好了同歸於儘的準備。
這顆苦果他隻能咽下。
雷文平靜地與托馬斯對視:
“你之前說我隻考慮成功的願景,那是因為你才是不敢正視失敗的那個人。”
“這一戰,若成,便是格裡菲斯家族千年王朝的開始!”
“若敗,像其他無數家族一樣灰飛煙滅,也不失為一個圓滿結局。”
這一刻,托馬斯心頭才有所觸動。
過去這些年,他有些太在意眼前得失。
可如果放眼曆史,不能成為樞機主教,那麼他也不過是有史以來上千名紅衣大主教之一,史書角落無人在意的一個名字罷了。
全力一搏,勝了就能回轉中樞;敗了,對他一個67歲的人來說,還能輸掉什麼呢?
雷文的聲音再度傳到托馬斯耳中:
“有人恐懼我,有人鄙夷我,他們罵我瘋狂、無恥、卑鄙、狡詐。”
“但你應該清楚,我從未虧待任何一個支持我、跟隨我的人。”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
“我希望從此刻開始,你我之間能夠建立一個最堅固的利益同盟。”
“雷文伯爵,你該擔任帝國的外交大臣。”托馬斯的態度又有鬆動:
“但這畢竟是一件大事,我需要一點時間思考。”
“我需要你現在就做出自己的抉擇!”雷文伏著脊背,咧開嘴,露出了森白牙齒,如猛虎般盯著托馬斯。
一股屍山血海中拚殺出的殺意彌漫而出:
“不是明年,不是下個月,不是明天,而是現在,此時此刻。”
“托馬斯冕下!”
心臟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冕下,是教皇專屬的稱謂,也是曾經托馬斯夢寐以求的未來。
他本以為這份野心早已被時光掩埋,可當這聲呼喚傳來,他還是感受到了一種火熱。
要麼拒絕雷文,展開一場廝殺;要麼答應雷文,卷入不可預測的命運旋渦。
“雷文伯爵,你看人真準。”
托馬斯大主教苦笑著:“你說服我了。”
“希望未來,我不會為這一天而後悔。”
“當然不會。”雷文身上的殺氣頓時消散一空:
“我想,接下來,我能吃到一頓新鮮的野味兒了。”
托馬斯臉上的笑容頓時凝住:“你怎麼會知道?”
“你身上有血腥味兒。”雷文笑著道:“而且是一頭野獸被活生生開膛破肚、剝皮斷肢才會有的那種血腥。”
“我可不記得,你有親手製作標本的愛好。”
一絲極不自然的笑容從托馬斯臉上流溢出來:
“我先稍稍失陪了……”
雷文前前後後說得那許多話,都不如最後這一句更讓托馬斯心驚。
他來到自己的密室,密室地麵還沾著托馬斯帶血的足印。
不大的密室中擺著一方石台,石台上是一頭被開膛破肚的棕熊。
被打開的胸腔中,還散發著熱氣。
……
當看到端上餐桌的熊掌時,雷文的心情才完全放鬆。
擠破腦袋都想爬上高位的權力狂人,通常都極為壓抑、扭曲。
他們必須要維護至高權力絕對的權威,因為那是他們奮鬥的意義;可另一方麵,在獲得這最高權力之前,他們又需要忍受從上而下的剝削和不公。
托馬斯無疑就是這樣一個人。
正是因為看清了這一點,雷文才敢來這裡,敢來威脅托馬斯,敢僅憑血腥味就斷言托馬斯剛剛做了什麼。
這是一場豪賭。
而幸運的是,雷文賭贏了。
此時托馬斯已經恢複了平時的淡然,和雷文碰杯後,將一塊熊肉送到口中細細咀嚼:
“雷文伯爵,這次攻打獸人帝國,你具體需要什麼,隻要我能辦到,都會儘力提供。”
“糧食。”雷文也不客氣:
“越多越好,這次我準備帶領3萬軍隊出發,光靠領地內的產出遠遠不夠。”
“2億磅,今年之內。”托馬斯道:“艾沃爾教區也可以每年調出至少3億磅糧食。”
雷文點了點頭:“對了,之前說的那些……”
“雷文伯爵,我隻是紅衣大主教,不是教皇!”托馬斯道:“再說,就你之前提出來的條件,教皇也未必能答應。”
“你能給多少?”雷文問道:“彆的都可以少,但獸人帝國氣候複雜,天堂鳥絕不能沒有!”
“嗯……”托馬斯大主教陷入了沉思,餐刀在盤子上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3門魔晶炮,20箱5階魔晶,天堂鳥……10隻。”
“天使軍團我實在是無能為力,不過艾沃爾教區和諾德教區加在一起,還可以湊出大約500人的神聖騎士團,100名神官!”
雷文有些驚訝:“你真能搞來魔晶炮!?”
魔晶炮,是這時代魔法技術的結晶,在供能充足的情況下,可以源源不斷地放出極強破壞性的五階魔法。
可以說,每有一門魔晶炮,就相當於有了一個不知疲倦的5階魔法師。
由於體格笨重、而且無法被存放到空間裝備中,所以極少用於野戰,大多數時候都是用於守城。
帝國東北馬基克城,就是仗著城頭上13門魔晶炮,讓因薩覺得強攻下去得不償失,才能在長達數年的戰爭中孤懸在外、屹立不倒。
托馬斯有些自得:“我在教會內部,也不完全沒有助力。”
這一餐飯,主賓儘歡。
接下來,雷文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又停留了幾天,和托馬斯商定了一些具體細節。
在說到物資轉運路線時,雷文的方略讓托馬斯大為驚訝:
“這種規模,最少也需要4、5百萬金幣,而且之後每年的維護費用也不會少於20萬金幣,有這個錢,你都能把整個帝國的糧食買下來了!”
雷文想要在雄鷹城和藍堡間建立一座傳送陣,用以運輸從艾沃爾來的物資。
“相比於金幣,我更在意效率和安全。”雷文搖搖頭:“在帝國和艾沃爾,支持我的人不多,敵視我的人不少,他們也許不敢明著如何,但暗地裡做什麼把戲,誰都不清楚。”
“大軍在外,後勤是最不能斷的東西,多一分安全,我也多一分把握。”
還有一個目的,雷文沒有明說。
那就是他需要加強對於艾沃爾的掌控。
雖然翠琦的動向一直在雷文掌控之中,但她身邊始終隻有一個瑪格麗特,還是不夠讓人放心,而且情報傳遞也有相當程度的延遲。
更彆說,泰隆也在負責帝國與艾沃爾之間的溝通事宜,一直在加強他在艾沃爾的影響力。
傳送陣一旦建成,雷文就能夠隨時對艾沃爾施加直接的影響和控製。
這個他親手打下來的公國,他可不想送到彆人手中。
5天後,雷文正準備啟程離開蒙恩城,一封信就送到了他的手中。
雷文看過後,眉頭微皺,顯出幾分不耐:
“嘖,真是會給我找麻煩!”
……
時間回到雷文剛剛去往蒙恩城的那天。
“哈——”
茱莉婭打著哈欠,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
拉開窗簾,熾熱陽光照在畫有小熊圖案的睡衣上,茱莉婭的眉毛不由得皺了起來。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段時間她越來越嗜睡。
本來每天晚上隻需要睡7、8個小時的她,動輒便要睡上10幾個小時,即便如此白天還是經常會犯困。
於是茱莉婭去找了佩蒂,結果檢查之後,佩蒂不肯給她開藥,伯爵大人又莫名其妙給她放了3個月的假期,讓她好好休養。
這就是修煉的副作用嗎?
“奇怪……”茱莉婭嘟囔著,走到廚房準備給自己糊弄一頓早餐。
剛把雞蛋攤到鍋裡,茱莉婭就又歎了口氣:“唉……”
本來她的第二性征發育得就很超標,最近好像又開始發育了似的,大了一圈不說,要是纏上裹胸布,就會又酸又漲,很不舒服。
現在站直了一低頭,都看不到自己的腳趾了。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等一下!”茱莉婭回屋忍著不適穿好衣服,打開了房門。
即便早已和茱莉婭非常熟悉,當看到她的那一刻,托爾還是有些恍惚。
茱莉婭本來那種單純又颯爽的氣質,現在又多了一種女性獨有的柔弱,讓人心生憐愛。
“托爾,你有什麼事?”茱莉婭問道。
“哦,咳,是這樣。”托爾回過神來,略有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我在蒙恩城訂了一樣東西,需要取回來。”
“這東西很重要,我自己又走不開,所以能不能麻煩你去一趟?”
“當然,肯定不會讓你白去的!”
茱莉婭稍稍思考,點了點頭:“沒問題!”
這讓本來還想好了許多借口、生怕茱莉婭不答應的托爾鬆了口氣。
倒不是茱莉婭和托爾的交情有多深,隻是茱莉婭最近閒得無聊,再加上也知道雷文現在就在蒙恩城,所以也很樂意去一趟。
茱莉婭的行動力向來很強,問清楚了具體要去哪裡、取什麼東西後,打包了一點隨身物品就直接出發了。
“好了,去告訴圖羅。”托爾叫來了自己的心腹:“計劃可以開始了。”
當天下午。
荷亞茲結束了一天的訓練,從軍營趕回自己的住處。
來到雄鷹領已有9年,荷亞茲也22歲了,下巴留起短須,整個人看起來穩重不少。
風王的數量增加,空中部隊的規模在擴大,如今荷亞茲也從當年的新兵,變成了負責訓練新兵的教官。
“荷、荷亞茲!我可算找著你了!”平爾德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過來。
他是個典型的灰矮人,個頭隻到荷亞茲胸口,生得卻極為壯實,一身灰黑色的皮膚就像是剛從煤堆裡爬出來似的。
“怎麼?”荷亞茲一愣:“手上又缺錢了?”
“不是,你總提這個乾什麼?我不就管你借過那麼7、8回嘛,又不是不還!”平爾德以那灰矮人特有的尖銳嗓音道:
“是茱莉婭出事了!”
荷亞茲立即專注起來:“茱莉婭?她能有什麼事?”
平爾德臉上寫滿急躁:“你先跟我走,咱們邊走邊說!”
今天平爾德休息,於是去了獅王之傲喝酒放鬆一下。
本來喝得好好的,結果圖羅他們來了,坐到了隔壁桌。
平爾德向來和這些人混不到一起去,也就沒想著打招呼,可喝著喝著,卻讓他聽到了一件大事。
圖羅他們說,托爾弄到了一種可以讓女人乖乖聽話的藥劑,並且成功哄騙茱莉婭喝了下去,現在正在家裡準備上下其手呢。
“你確定?”荷亞茲猛地站住。
“當然確定,沒事兒我騙你做什麼?”平爾德道:“誒,你去哪兒?!”
荷亞茲已經大步衝起,一路來到了茱莉婭家中。
怎麼可能有人呢?
旁邊鄰居出來搭話,說的確是看到今天上午托爾來找了茱莉婭,兩人又是一同離開的。
荷亞茲和茱莉婭都是孤兒出身,感情深厚,而且荷亞茲心中一直對茱莉婭有著那麼點沒有說出口的心思。
如今兩相印證,荷亞茲頓時怒火上頭,跳上街邊一輛馬車直奔托爾的住所!
“荷亞茲先生,您怎麼來了?”托爾門口守衛上來打招呼。
“滾開!”荷亞茲根本沒心思和他糾纏,跳下一把將其推開衝入大門,來到托爾臥室門口猛一腳踹了上去!
砰!
房門撞在牆上,將梁上灰土震落。
床上托爾驟然回頭,臉上帶著一絲驚慌和怒意:
“荷亞茲!?知道你沒父母,但孤兒院的嬤嬤就沒教過你禮貌嗎?出去!”
說話之間,被子裡一截嫩藕似的手臂滑落出來。
荷亞茲目眥欲裂:
“托爾,你他媽的該死!”
話音未落,他已經衝到托爾麵前,一把抓住托爾睡衣領子,掄著將托爾整個人砸在了地上!
“荷亞茲,你瘋了!?”
荷亞茲並不回答,猛一腳就踹在了托爾胯下。
“嗷——”
一聲慘叫從托爾口中迸出,震得樓板發顫!
荷亞茲卻還嫌不解氣,一腳又踹在了托爾臉上,哢吧一聲,將托爾的鼻梁踹得粉碎。
“彆打了、彆打了!”女人的叫喊聲響起,同時柔弱手臂抓住了荷亞茲的肩膀。
荷亞茲本能地想要掙開,卻又擔心傷了茱莉婭,回頭道:“茱莉婭,你怎麼……”
話沒說完,人就已經僵住。
這不是茱莉婭!
沉重腳步聲響起,一群衛兵湧入房中。
托爾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一口帶血的唾沫啐在地上,血痕猙獰的臉上帶著一絲得計笑意,對守衛下令:
“給我抓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