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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沃爾公國，藍堡西南57公裡。
這是一座名為“冬泉穀”的小鎮，如今卻屯住了足足20萬大軍。
沒錯，整整20萬！
20萬軍隊，圍繞他們服務的農奴就足有近35萬人。
原本規模就不大的小鎮，幾乎全都被淹沒在了軍營裡，遠遠看去，簡直像是一座沒有葉子的森林。
這麼多人人吃馬嚼，每天消耗的糧食就是天文數字。
而且他們是從整個艾沃爾公國調集過來的，互相之間不僅有著微妙的文化差異，甚至有些大區的人自古以來就互看不上。
大大小小的衝突不斷。
賭錢賭輸了要打，搶女人要打，搶酒搶肉要打，甚至是互相看著不爽也要打。
還不乏大小貴族借機報仇、渾水摸魚。
死人是常事，哪天要是不死人了反倒稀罕。
甚至每天死上多少士兵，都能成為一種賭博的內容。
這種局麵下，誰負責統籌全局，誰就是整個大陸頭一號的倒黴鬼。
而偏偏昆汀就是最倒黴的那個。
沒辦法，誰讓他是公國元帥呢，
“這個元帥，誰他媽愛當誰當！”
一把掃翻麵前的文書，昆汀氣得胸口不斷起伏，幾乎要炸了肺。
20萬軍隊，聚集了他媽的11個侯爵、伯爵。
都說女人在一起容易起衝突，高位貴族也是一樣，總有那些互看不順眼的。
互看不順眼，那就隻能換營地咯。
是，這些昆汀都能理解，可是……
“不帶這麼欺負人的啊！”
a說不和b、c挨在一起，b、c說不和d、e挨在一起，那邊h又說不能和e、f同列，但希望能夠和d鄰接；偏偏d又說看不上h的態度……
連著換了快有10次了，次次都有人不滿意。
這調來調去不是個頭啊！
其實最根本的問題，昆汀也知道。
他手底下沒有實控的軍隊，僅憑一個大元帥的名頭壓不住這些貴族。
誰讓艾沃爾八世死活不肯讓禁衛軍離開藍堡呢！
而和昆汀一同從博蘭城撤退回來的貴族，以阿拉貢侯爵為首，倒是緊密團結在了昆汀周圍。
但是吧……
一提起這事兒，昆汀就臉酸。
其實博蘭城那場潰敗，還真不算是傷筋動骨。
當時的情況是，雷文手下的雄鷹軍忙著接收博蘭城，而埃裡克率領的那1000重騎雖然威勢無雙，但昆汀他們當時一心隻想著逃跑。
隊伍是被衝散了不假，但具體到傷亡，其實也並不多。
刨除掉弗蘭克手下的2萬多軍隊，再刨去戰死者，還能剩下9萬多人。
其中有7萬多跑散了，但按照昆汀依照慣例預計，怎麼著也該能收攏至少23，到時候他和阿拉貢以及另外兩家抱團，8萬軍隊，足夠握有相當的話語權了。
可是誰能想到，那7萬多人，竟然有將近6萬一跑就沒了影。
也抓到了幾個不肯歸隊的士兵，審訊之下得到了差不多的答案——
打贏了雷文，他們這些小兵也沒好處；打輸了的話，能跑掉都算好，跑不掉輕則丟拇指、重則掉腦袋，屍體都無法安寧。
畢竟，他們可不想成為那“京觀”的一員。
所以，昆汀和阿拉貢等人手上，一共也就才3萬人出頭。
而在20萬大軍中，3萬人沒有多少話語權。
更彆說，由於丟失了農奴，後勤方麵，還要彆人來照顧分潤。
所以昆汀這個大元帥，當得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想到這裡，昆汀不免抱怨起來：
“加圖根你這老家夥也是，大公說什麼就是什麼唄，和他犟個什麼啊！”
雖然加圖根的兩項提議都被否定，但這位首相還是儘職儘責地履行著自己的義務。
艾沃爾八世不願意各地軍隊擠到藍堡。
一來是因為他覺得那樣“太破壞城市的藝術感”，二來也是不想給外界留下窩囊的印象。
畢竟一整個公國被雷文一個男爵堵到王都，實在是不好看。
所以加圖根就采取了一個折中方式。
召集了各地軍隊前來保衛王都，但集合地點，卻放在了冬泉穀。
這裡是通往藍堡的必經之路。
“元帥大人，不好了！”阿拉貢從外麵衝了進來。
自從來到冬泉穀，他們幾個都是合營，阿拉貢又一直巴結著昆汀，倒也起到了半個文書官的作用。
他喘了兩口氣，才終於把話說完：
“雷文來了！”
昆汀倒是表現得平靜。
就像流傳在艾沃爾公國的一句諺語——
無知的終結是經驗。
麵對過雷文一次，這一次昆汀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現在他們這邊20萬軍隊，營盤防禦雖然不如博蘭城，但也不是雷文那1萬多軍隊能夠硬撼的。
接下來無外乎就是老一套，紮營、對峙而已。
有諜報機構“狼吻”在手，內閣的消息昆汀儘收耳中，知道凱恩斯麵對著什麼樣的壓力。
而且大公夫人聯絡奎利老師的事情，也沒有瞞著他。
反正越拖下去越有利，著什麼急呢？
“知道了。”昆汀老神在在地道：“傳令下去，讓他們各自堅守營寨，斥候撒得遠點，把遠程部隊都準備好，防備風王部隊突襲。”
阿拉貢還是滿頭大汗：
“可是……豪斯曼、康坦茨還有阿奇博爾德互相較著勁，已經率軍出營了！”
“啥！？”
“趕快把他們給我叫回來！！”
和雷文野戰的人，到現在沒一個好下場啊！
他們怎麼敢的？
……
當看到天空中艾沃爾人飛行魔獸蹤的時，雷文就知道，自己一行已經被對方發現了。
不過這並不會讓雷文緊張。
雄鷹軍第1、第2軍團合計1萬人。
第一獨立軍團4000人。
海德率領的斯萊特家族軍團5000人。
而隨著雄鷹城從馬賊手中繳獲的戰馬和馱馬全數運達，這1萬9千人，幾乎是人人有馬。
這也是為何，出發後短短6天時間，雷文就能帶隊從博蘭城一路衝到艾沃爾大區腹地！
這種規模的有馬部隊行軍，光是帶起的煙塵都無法遮掩。
所以根本也就不必在意。
縱馬越過一個高坡，雷文遠遠就看到，至少有7萬士兵已經出離了冬泉穀的營寨，正結成硬陣，緩緩向前推移。
而在看到雷文他們的行蹤之後，立即停下了腳步。
“陣容倒是頗為嚴謹。”雷文冷笑一聲：“就是不知道碰起來怎麼樣。”
“傳我命令，全軍加速，距離敵陣500米處下馬列陣！”
500米，哪怕對於重甲步兵來說，也是5分鐘內就足以殺到的距離。
而對於輕甲步兵來說，3分鐘也足夠了。
這種距離才開始列陣，那就是對對方的極度輕蔑。
也是對於自身的極度自信！
這種自信，不僅雷文有，埃裡克有，鬣狗有，每一個雄鷹軍的士兵也都有！
命令通過令旗向下傳達，雄鷹軍爆發出了一聲整齊的呼喝：
“殺！！！”
氣勢直衝寰宇，幾乎要將天空都捅個窟窿。
馬蹄隆隆，震得地麵上碎石都在跳動。
800米……700米……600米……
就在即將衝到500米距離時，對方本來相對齊整的軍陣，忽然一哄而散！
就像是從麻袋裡流出的青豆一樣流淌開來，連收攏都收攏不住！
7萬大軍中，三條代表不同貴族的高揚戰旗紛紛向後飄揚。
這一幕，看得雷文都愣住了！
他高舉手臂：
“傳我命令，全軍停下！！！”
“風王大隊，抵近偵查敵情！！！”
雷文麵色凝重。
他不認為自己已經有名到對方軍隊見之即潰的程度。
畢竟他雖然被人叫成魔王，卻不是真的地獄惡魔，腳底下沒踩著恐懼光環。
而且對方要真的是那麼軟弱，壓根就不該出城列陣，憑借營寨死守才是王道。
所以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對方是設下了某種陷阱，等著雷文往裡麵跳！
“演技還真是逼真啊。”
那7萬軍隊，看起來還真是在潰退。
丟盔棄甲並不是形容，而是這些軍隊貨真價實的表現，甚至還有一些人堆萎在原地，好像嚇得不能走了似的。
為數還不少，總計有好幾百人了。
這種恐怕就是死士了。
“沒想到，艾沃爾公國還有高手。”
雷文喉頭聳動、吞了口唾沫，壓抑著自己心內深處的貪婪。
全滅7萬人的軍隊，繳獲的物資就足矣讓他再發一筆，而且還能再度大幅削弱艾沃爾公國的實力。
敢於拋出這樣的誘餌，對方的主帥，一定所圖甚大！
那麼……陷阱在哪？
伏兵嗎？
自己有風王部隊一直在偵查，如果有伏兵的話，沒道理發現不了。
或者像此前帕爾默他們那樣，率軍去堵我的後路？
也不對。
且不說，艾沃爾公國還能不能壓榨出那麼多可戰之兵，就算艾沃爾公國真的叫來了一批不該存在的陰兵，雷文這幾天也一直和博蘭城保持著通訊，但凡有發現早該有消息了。
“魔法陷阱，等我們全軍押上再激活？”
雷文運起真理之眸，目光落在了此前7萬人坐落的戰場上。
可是除了看到零星幾人帶著附魔武器外，看不到任何魔法痕跡啊。
心中的不安越發嚴重，雷文開始思考，自己這一次的長途奔襲，是不是出現了什麼破綻……
就在這時，鬣狗一聲大吼：
“大人，您實在是太厲害了！”
雷文下意識抬頭看去，然後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用雙手揉了揉太陽穴，閉眼又睜開。
這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可是……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那7萬部隊無人阻攔，跑得飛快，這時非但沒有回營，反而從營地間隙繞了過去，繼續向北奔逃。
就雷文思考的這半小時，已經跑出去好幾公裡了，一個個好像都有魔獸血統。
而且原本那些按兵不動的營地，這時候也動了。
不是準備作戰，而是發了瘋一樣向北逃跑。
就在他們逃跑的時候，有幾個營寨中還燃起了熊熊大火。
20萬軍隊，就這樣……潰了！？
雷文感覺自己滿腦子都是問號。
就算是要演戲，這成本也太高了點吧？
我還沒進營寨呢，這就放火？
“厲害，太厲害了大人！”鬣狗還在衷心讚歎：
“您此前總是和我說，打仗要用腦子，我之前明麵上不敢說什麼，但心裡其實一直不太服氣。”
“現在我是真服了！”
“上一次，您用了離間計，這一次又用了什麼計謀，竟然真的連劍都不用染血，就打贏了這場戰爭！？”
雷文扯開嘴角，乾笑兩聲：“那可就是秘密了。”
我用過什麼計策嗎？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難道我現在真的是有大氣運在身，一出場，就能把對麵嚇得尿了褲子？
“傳令下去，先派一隊人，把留下來的這些家夥抓起來——千萬小心，稍有反抗格殺勿論。”
“然後，讓斥候們先去沒著火的營寨中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著重檢查引火物、地麵之下也要好好檢查，務必提防對方的陷阱。”
對方營寨是呈眾星拱月的格局，一共12座，著火的，除了中央營寨外，就是東北方向的兩個。
畢竟是正規軍，營寨布設得相當合理，這3個營寨的火勢並沒有蔓延到其它營地。
而那些沒著火的營地，接管得相當順利。
沒有陷阱，沒有埋伏，有的隻是一包包糧食、草料、美酒，甚至還發現了不少活著的牛羊豬雞鴨等家畜家禽。
雷文挑了一處乾淨營寨入內，還沒等坐下來歇會兒，海德就跑過來“興師問罪”。
他一屁股坐在雷文對麵，抱怨道：
“雷文，你這也太不夠朋友了！”
“我跟著你也不少時間了，上一次博蘭城沒露什麼臉也就算了，這一次你用計用得好，我也不多說。”
“可是事前你總要跟我通個氣吧？”
“我這邊可是摩拳擦掌，正準備上呢！結果正準備脫褲子，人家跑了！”
“彆的也都不說了，能贏，那是真厲害！這種勝利，彆說我，估計我老爹都沒見過。”
說到這裡，他擠了擠眼睛：“反正事情都結了，你就跟我說說唄，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又用了什麼手段？”
“將來我抱著孫子吹牛的時候，也好有的說啊。”
這一連串連珠炮，讓雷文幾次想開口都沒機會，現在他終於說完了，雷文才道：
“海德，不是我瞞著你，實際上直到現在，我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海德皺著眉頭端詳雷文，嘖嘖道：“這張臉是真英俊，怪不得你叫‘小蜜蜂’，我要是個女人，肯定也逃不脫你這張嘴。”
“什麼？”雷文一時間沒太明白。
“我是說，大家都是男人，這種謊話，你以為我會信啊！”說著，海德站起身來，氣衝衝向後走去：
“不說就不說！”
雷文這叫一個欲哭無淚。
我明明是在說真話啊，怎麼你就不信呢？
我是那種會說謊話的人嗎？
海德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接下來，直到晚上，從維斯冬、埃裡克開始，到西蒙，再到阿科瑞，甚至於連蘭察都來了，以各種角度詢問雷文到底用了什麼計謀。
在他們口中，雷文那叫一個智計無雙，簡直就是古往今來第一大軍事家。
雷文自己都要信了。
直到夜裡，鬣狗的到來，才終於讓雷文鬆了點勁兒：
“男爵大人，您要的東西，都問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