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弓箭手開始調度移動,向著戰場西側進軍。
雷文手指輕輕抽搐了一下。
如今他手中已經無兵可用,如果這2000弓箭手就位,打擊雄鷹軍左翼,那麼戰場形勢就會再度翻轉。
雙方右翼同時向中央擠壓,全都混在一起,就會變成一場徹徹底底的爛仗。
即便能贏,損失怕也難以承受。
而對於荷亞茲擅作主張、去襲擊杜鐸軍,解放重騎兵一事,雖然並不在雷文的預料中,但雷文並不打算責罰他們。
畢竟,他們的確打破了戰場僵局,而且對於敵方遠程部隊的牽製也做得相當不錯。
“鏑——”
打了一聲呼哨,小白從後方飛騰過來,落在了雷文身邊。
雷文在小白耳邊吩咐幾句,這頭風王一飛衝天,然後帶領空中的風王部隊直奔戰場東側而去!
杜鐸也見到了離開的風王部隊,但他對此毫無辦法。
既然他已經打破了平衡,那麼就要承受這種代價。
為今之計,必須要在風王部隊回歸戰場前,把雷文的左翼吃掉!
正當杜鐸準備將剩餘4000十字弓手全都壓到自家右翼時,一位傳令兵匆忙跑到他麵前,單膝跪地大聲道:
“伯爵大人,緊急軍情!”
“一支重甲騎兵,500人規模,正從東北方向快速趕來!”
“什麼!?”杜鐸悚然而驚。
他坐在馬上轉回頭去,隻見遠方地平線上,的確有一股煙塵在迅速撲來!
500人規模的重騎兵,雷文竟然在他背後,安插了這麼一步後手!
這是一步不折不扣的險棋。
重騎兵要快速趕到戰場,匿藏地點就不能太遠,這也意味著容易被杜鐸發現。
為了隱藏行蹤,不可能帶太多人手,所以物資方麵也不會富裕,最多隻能支撐23天。
如果糧食耗儘還沒有打起來、如果一不小心被杜鐸的斥候發現,那麼很可能會被直接吃掉。
可就是這麼一步險棋,在這一刻,成為了壓倒杜鐸的最後一根稻草。
現在直麵鐵蹄的,正是被杜鐸保護得最好的遠程部隊!
如果失去了這支遠程部隊,完全沒有製衡的風王會起到什麼作用……
杜鐸隻覺得頭皮發麻!
必須要攔住他們!
可現在,杜鐸卻真的無人可用。
所有步兵都已派上前線,根本抽調不回來——至於正在重新集結的左翼,剛剛被重騎兵打崩的他們,現在頂上去,隻會起到反作用。
自己的親衛隊長,也葬身在了重騎兵鐵蹄之下。
“親衛隊,隨我一起,阻截敵軍!”杜鐸將骰子收起,放下了麵甲:“現在讓這些諾德蠻子見識一下,什麼才叫真正的戰士!”
現在,杜鐸隻能自己前往攔住這群重騎!
帶領剩餘的600餘重甲親衛,杜鐸穿過十字弓部隊,來到了戰場後方。
而與此同時,那一隊重騎兵也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放!!!”
十字弓手射出弩箭,鋪天蓋日,然而在這隊已經衝起速度的重騎兵麵前,卻絲毫起不到作用。
弩箭射在騎兵和戰馬的鎧甲上,紛紛折斷、彈開,又被馬蹄踩成一地碎塊。
“舉盾——”
杜鐸高聲下令,自己則已經站在了對抗這支重騎兵的第一線!
他將盾牌放在地上,擎起長槍,周身燃起一層明黃色的鬥氣鎧甲。
雷文手下強者有限,杜鐸就是要以身作則,抗下這支重騎兵的第一波進攻!
戰馬體力有限,長途奔襲受阻,那麼這支重騎兵部隊,作用就要廢掉一半。
鬥氣在體內激蕩不休。
就在重騎兵距離大約100米時,杜鐸向前跨出一步,周身鬥氣爆發開來,灌入手中長槍,然後猛地將其投擲了出去。
“送葬流砂!”
明黃色長槍沒入地麵,頓時深陷下去。
緊接著,整片大地沸騰起來!
以長槍沒入地點為中心,左右兩側爆起蓬蓬衝天沙土,地麵紛紛開始塌陷,化作團團鬆軟流砂!
構成了一條長達80米,寬達15米一條流砂長河。
這對於衝起速度的重騎兵來說,就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一道足稱致命的陷阱!
現在衝在前列的重騎兵已經來不及轉換方向,隻能讓自己衝入流砂,連人帶馬被活活憋死在裡頭!
杜鐸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可惜啊雷文,你偏要分兵,那就不怪我來各個擊破了!”
話音剛落,已經完全衝起速度的那500重騎,前排忽然出現了一點毫無征兆的遲緩,就像是被一隻巨掌攔了一下似的。
唯獨衝在最前方的領軍者,速度非但沒有減緩,反而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直到流砂邊緣,他胯下坐騎高高躍起。
15米的寬度不是披掛重甲的戰馬能夠越過,這領軍者雙足踩踏馬鞍,猛地騰空而起!
砰!
領軍者在半空劃過一道弧線,猛地落在沙坑邊緣,濺起大股沙浪!
隨後倒提一把長槍,直奔杜鐸而來!
腳步重如擂鼓,周身銀輝色鬥氣洶湧綻放,在背後凝成一副盔甲模樣,然後猛地落回自身。
“武魂!?埃裡克!?”杜鐸大驚失色!
埃裡克怎麼會在這裡!?
他怎麼能在這裡!?
如果在這裡的是埃裡克,那麼如今在中軍和邦塔對峙的又會是誰!?
但再多的疑問,也得要活下去才能夠解答!
杜鐸再不遲疑,周身鬥氣鼓脹,黃沙在盔甲縫隙中蜿蜒,在他身後凝聚出一枚——
骰子!
他的武魂,赫然竟是一枚骰子!
這骰子在半空飛速轉動,忽然被攥住似的停住。
6麵,全都是6點!
大地隆隆作響,黃沙蕩漾著在杜鐸身上凝聚,包裹住他的盾牌、包裹住他的身體,隨後膨脹為一頭高如小山的黃沙巨人,掄起拳頭砸向了埃裡克!
嗡——
帶起的風壓讓杜鐸自家士兵都站立不住。
麵對這澎湃黃沙,埃裡克本來拖在身後的長槍劃過一輪圓月,對準那拳頭猛然抽了上去!
就像是一根牙簽要擋住鐵球。
而這牙簽,不僅刺了進去,甚至還將鐵球戳得爆碎開來!
鋥——
鋼鐵與黃沙摩擦,爆起帶著火星的刺耳刮擦聲,澎湃而銳利的鋼鐵鬥氣灌入那碩大拳頭,將其炸成了漫天沙雨!
雖然並沒有受傷,杜鐸心中卻升起了一絲慌亂。
怎麼可能有如此強度的三階鬥氣!?
不過也好,漫天爆散的黃沙,正好是一種絕妙的掩護。
“去吧,我的寶貝!”
就在巨人胸腹之間,一枚12麵骰凝聚著鬥氣,混在漫天黃沙中,悄無聲息地衝向了埃裡克!
這骰子看似不起眼,卻是一件純正的3階附魔武器。
千鈞一發之際,埃裡克終於還是發現了異常,猛地一揮長槍,但整條長槍卻在觸碰到那骰子的瞬間,無法承受住其中力量,如同朽木般破碎開來!
埃裡克眉頭一緊,做出了一個讓杜鐸無法看懂的舉動。
他的左手,忽然攔在了胸腹之間!
“你不會以為能靠一隻手就攔住它吧?”杜鐸的話中帶著一絲嘲諷。
可是下一刻,他的表情就凝固在了臉上。
埃裡克的手心,忽然變得鏡麵般光滑而平整。
周身鬥氣彙集在掌心,然後與那枚骰子撞在一起!
“鏡、盾——”
還是鏡盾,但如今用來,又已經有所不同。
埃裡克被骰子推著,雙腿在地上留下兩條深刻溝壑,掌心中鬥氣越來越亮、越來越亮,仿佛已經達到極限,可終究是將這枚骰子攔了下來。
然後,埃裡克收腰、躬身,又猛地向前一頂!
澎湃的鋼鐵鬥氣推動12麵骰,呼嘯著、旋轉著倒卷而回!
颯——
流星般貫穿而過。
在那黃沙巨人身子正中,開出了一塊一人大小的空洞!
空洞邊緣,是杜鐸失去了半邊頭盔的愕然麵孔。
就像是一隻被挖出來的土撥鼠。
“來!”
一聲狂吼,埃裡克伸手一招,杜鐸親衛中一柄長槍就落入他的手中。
鋼鐵鬥氣在長槍上震動,埃裡克雙腿用力,大步向前猛衝!
杜鐸慌亂地操控黃沙巨人,揮舞左臂想要將埃裡克攔住!
可到了現在,又哪裡還攔得住?
黃沙巨人的左臂轟然爆碎。
然後是左腿、右腿!
直到整個軀乾轟然倒地,濺起一圈圈煙塵。
杜鐸從中滾落而出,麵相狼狽不堪。
明明身上還有鬥氣,但杜鐸卻已經完全失去了與埃裡克戰鬥的勇氣,第一時間縮回到了自己的親衛之中:
“保護我!!!”
眼前一幕,讓埃裡克想起了血腥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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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還是二階的他對陣三階赫萊提。
交手的結果是慘敗。
這也導致了當初雄鷹軍的慘重損失。
而如今,身為三階的他,再度麵對一個三階黃沙鬥氣的使用者。
比赫萊提更加強大,戰技更加精湛,甚至已經覺醒了武魂!
但這一場,卻是他贏了!
接下來,他將摧毀對方的軍隊!
此刻,除了少數不走運的重騎,埃裡克手下騎兵已經繞開了那堪稱陷阱的流砂,踩著沉重腳步殺來!
埃裡克忽然高舉手臂,大聲呼喝:
“繞行作戰,摧毀對方遠程武力!!!”
然後500重騎就如同水流一般從杜鐸的親衛隊旁繞過。
而埃裡克,則是對杜鐸輕蔑一笑,然後在手下騎士的接應下,從容離開,帶領手下重騎衝入了十字弓手部隊中。
場麵之慘烈,就像是廚房裡,擀麵杖碾過小番茄。
杜鐸隻能眼睜睜看著這一點,卻無能為力。
的確,剛才如果全部壓上,可以靠著人數優勢堆死埃裡克,可那樣做對整場戰鬥來說毫無意義!
天空中,風王已經重新部署完畢,衝向了戰場西方、也就是杜鐸軍右翼所在。
地麵上,本該負責威懾風王的十字弓部隊已經被埃裡克率領的500重騎衝了一個潰不成軍!
杜鐸軍左翼已經完全崩潰,逃兵隨處可見,督戰隊都無法兜底,想要組織反攻完全是癡人說夢。
“完了……”
杜鐸知道,自己要敗了!
“所有人,跟我一起,殺回去!”
現在杜鐸要做的,就是儘可能多的把重甲精銳帶出來、撤離。
農奴可以死,糧食可以丟,普通的士兵也可以丟。
但唯獨那3000重甲精銳,是他家族數百年積累下來的底氣。
有這些士兵在,杜鐸就算輸得再慘,也還能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回歸中軍的過程並不艱難,但杜鐸卻越看越是心驚。
地麵幾乎已經被鮮血染透,每踩一腳下去都有一種滑膩而讓人惡心的觸感,屬於艾沃爾的旗幟被隨意踐踏,肮臟得如同抹布。
許多士兵丟下了身上的武器、鎧甲,隻顧著逃命。
甚至還有人慌亂到敢於衝擊杜鐸的隊伍!
當杜鐸終於回到中軍時,戰場上的形勢又已發生了變化。
他的右翼軍隊被風王攻擊過一輪,統領者被當場斬殺,整個右翼全軍崩潰。
現如今,雄鷹軍的兩翼正緩緩向中央移動,壓縮著杜鐸的生存空間。
中軍前,邦塔和那個杜鐸曾經以為是“埃裡克”的家夥,還在糾纏著。
本來杜鐸還在奇怪,傳言中的埃裡克明明強於邦塔許多,為什麼會表現得如此之弱。
他還以為是埃裡克在節省鬥氣、或者是因為傳言名不副實。
卻沒有想到,竟然是一個冒牌貨!
而如今雷文手下能冒充埃裡克的,也就隻有一個林登。
“你還真是忠心啊!”杜鐸恨恨罵了一句。
他又開始尋找埃裡克的方向,終於在戰場西北方向,發現了已經和鬣狗彙合在一處的重騎兵。
1000重騎虎視眈眈,似乎隨時會瞅準機會,再來啃上兩口!
“砧錘戰術!”
這一刻,杜鐸恍然想起了這個曾經隻在軍事書籍上看過的名詞。
依靠步兵抗住前線,派遣高機動性精銳,直插對方後背,占據局部優勢、然後將這優勢擴展到全局。
雷文所用,不就是這種戰術嗎?
這種戰術,通常是在兵力優勢、至少該是均勢情況下才會被主動使用。
雷文的兵力,明明是劣勢!
他還特意讓500重騎兵出現在正麵戰場,又分兵去襲擊金礦,就是為了讓杜鐸認為,他手下已經沒有彆的重騎兵。
就算鬣狗那500重騎沒能脫困,隻是埃裡克這500人,就足以從背後捅爛杜鐸的防線了!
好深的算計!
無暇去後悔,杜鐸高聲道:
“傳令,讓第3大隊留下斷後,其餘人等,跟我一起撤離!”
隨著命令逐級傳達,杜鐸中軍迅速變薄,大部分人都轉身隨著杜鐸一同,隻有一小部分留在前線,用自己的生命拖延雄鷹軍的腳步。
天色已經開始漸漸暗淡。
杜鐸帶領大約2300重甲精銳、以及靜默石棺向後撤離,將一切攔路者斬殺——即便那都是本屬於杜鐸自己的潰兵。
速度不算很快,但除了那支重騎兵和天上風王,也沒有雄鷹軍能追上他們的腳步。
畢竟經曆了一天鏖戰,雙方軍隊都已基本耗空了體力。
就在這時,一聲鷹啼傳來,雷文駕馭小白俯衝到了杜鐸軍殘部上空。
盤踞了一整天的烏雲此刻終於漸漸散去,夕陽斜照,讓雷文沐浴在了金紅色的陽光之中:
“投降吧,杜鐸伯爵!”
“即便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你手下的士兵想想吧?”
這一幕,讓杜鐸軍殘部的士氣越發低落。
察覺到自家士兵士氣變化,杜鐸濕漉漉的手掌揉搓著骰子,露出了不屑笑容,大聲道:
“繼續撤離,不用管他!”
“要是雷文有什麼留下咱們的法子,早就用了;他現在隻是來詐我們而已!”
“我要是投降,還是一位伯爵;可你們要是投降,難道想被人割去大拇指、變成廢人嗎?”
這些話讓周圍士兵們想起了那些被雷文俘虜者的慘狀,一個個趕緊加快了腳步。
雷文輕輕搖頭:“杜鐸伯爵,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降、還是不降?”
“嗬……”杜鐸用力啐了口唾沫,正要放點狠話,忽然看到,雷文竟然抽出了法杖。
法杖之上,光芒流轉!
靜默石棺失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