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瑩剔透的淚珠滴落在滿是灰塵的地麵上。
闔上雙眼的明夕,那張原本清秀的臉龐此刻布滿了無助與絕望。
如同鴉羽般的眼睫仿佛秋日裡被風輕輕吹拂的蝶翼,止不住的輕顫著,似乎是在訴說著內心無儘的恐懼。
那雙緊閉的眸子背後,好似是翻湧不息的黑暗與絕望的海洋,海浪一次次拍打著她脆弱的心岸,帶來一陣陣窒息般的痛楚。
她怎麼都沒想到,置她於死地的人會是自己的親人。
腦海中,不禁浮現出當初明鴻錚還有染上賭癮時的模樣。
那時候的他,對她很好,對她的家人都很好。
總會帶著她上街趕集,悄悄帶著她吃爸爸媽媽不讓吃的垃圾食品。
可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在她心中一直是最好的伯伯,卻染上了賭癮。
從此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他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得。
從剛開始天天帶著好吃的來她家找她,亦或者上門關係她的家人,到後來每次上門開口閉口都是要錢。
似乎就在一夜之間。
那個在明夕心中的好伯伯變成了人人都厭惡的賭鬼。
明明他以前那麼好,過得生活也算不上差。
可卻
怎麼突然就變了呢?
明夕的呼吸變得急促而淺短,每一次吸氣都像是從乾涸的喉嚨裡艱難地擠出來的,帶著一絲絲不易察覺的嗚咽聲。
她的額頭上細密的汗珠與滑落的淚滴交織在一起,沿著她蒼白如紙的臉頰緩緩滑落,最終融入那片被淚水潤濕的塵埃之中。
整個空間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壓力所籠罩,連空氣都變得沉重而壓抑。
記憶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想象中的那把鋒利的刀刃卻遲遲沒有落到她的身上。
明夕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睜開雙眼,對上明鴻錚那雙渾濁的雙眼。
男人手中的刀停在了半空中,靜靜地看著她像是在想些什麼。
她想。
也許
他也跟她一樣,想到了當初那個還沒有染上賭癮的自己吧。
“明夕,”明鴻錚忽然開口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他的嗓音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顫抖,像是在強忍著什麼:
“把公司給我,就當做是救救伯伯,好麼?”
他急需要一筆錢,去還他的賭債。
也需要這家公司,這樣蘇韻錦才肯嫁給明旭。
隻要明夕願意把公司給他,他能放她一條生路。
就像她所說的那樣,看在他還是她伯伯的份上,看在她父親的身上。
他還能讓她毫發無損的走出這個廢棄的停車場。
隻要她願意將公司給自己。
明夕微仰著頭,看向他的眼眶泛著微紅。
片刻後,她的唇角勾起笑意,那笑容,仿佛是釋懷又像是看開了。
“伯伯,你要動手就動手吧。”
她緩緩地闔上眼,不再去看明鴻錚的模樣:
“我是不會把公司給你的。”
見明夕始終咬著牙不願意鬆口,明鴻錚僅存的那一點理智消失。
“這是你自己說的,”明鴻錚的語氣陰狠了幾分,“那就彆怪伯伯我了!”
握著刀柄的手緊了緊,抬起手就要朝著明夕捅去。
可就在下一秒。
“住手!”
一道低沉的嗓音劃過著空曠的停車場,在他們的耳邊響起。
明鴻錚手上的動作一頓。
與此同時,明夕驚訝地睜開雙眼。
尋著這道聲音望去,隻見本該遠在國外的厲淮之此時此刻卻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
沒等明鴻錚從驚愕中反應過來,厲淮之已經如同離弦之箭般衝到了他們的麵前。
男人的步伐穩健而有力,在接近明鴻錚的那一刹那,他猛地抬起右腳,腿部肌肉緊繃,如同蓄勢待發的彈簧,瞬間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他猛地一蹬,明鴻錚隻覺眼前一黑,一股強大的力量猛然襲來,還未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整個人便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被狠狠地踹飛了出去。
“砰!”的一聲巨響。
明鴻錚的身體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塵土飛揚,周圍的空氣都仿佛為之一震。
他痛苦地蜷縮著身體,臉色蒼白如紙,手中握著的刀也直接掉落在了一旁。
“厲淮之?!”
明夕的語氣中多了幾分驚訝。
“我在,”男人側過頭,沒有去管一旁倒在地上的明鴻錚,而是趕忙來到明夕的麵前,蹲下身子幫她將手上跟腿上的繩子解開,“彆怕,我在。”
女孩手腕上的紅痕落進男人的眼中,厲淮之隻覺得格外的刺眼。
厲淮之的手指輕輕拂過那些痕跡,男人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摩挲過那道紅痕,在明夕的肌膚上留下酥酥麻麻的癢意。
隻是,他們並沒有注意到,身後剛才被他踹倒在地的明鴻錚,正捂著腹部,麵色扭曲,汗水順著額頭滑落,滴落在滿是塵土的地麵上,留下斑駁的痕跡。
他艱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腹部傳來的陣陣劇痛,雙腿也因承受不住身體的重量而微微顫抖,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強忍著幾乎要將他吞噬的疼痛,一隻手緊捂著傷口,另一隻手緩緩彎下腰,顫抖著手指去夠那把掉落在地上的刀。
刀身在微弱的光線下閃爍著寒光,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幾乎能聽到指關節因緊張而發出的細微聲響。
下一秒。
明鴻錚的眼神驟然變得狠毒,眼神中帶著瘋狂的怒火與仇恨,眼中仿佛燃燒著熊熊烈火,要將一切阻礙他的人都吞噬殆儘。
他緊咬著牙關,麵部肌肉因用力而扭曲變形,整個身體都在為他接下來的行動而緊繃起來。
他猛地向前一步,幾乎是用儘全身力氣,將那把刀高高舉起,然後以一種決絕而冷酷的姿態,直接朝著厲淮之毫無防備的背部狠狠捅去——
那一刻,時間仿佛凝固。
空氣中充滿了緊張與絕望的氣息,刀尖劃破空氣的聲音清晰可聞。
緊接著是厲淮之身體因劇痛而發出的沉悶的輕哼聲,以及明鴻錚因複仇成功而扭曲的獰笑,在這空曠的停車場中顯得格外刺耳。
他緩緩的將那把染上鮮血的刀柄舉到空中,猩紅的眼睛中帶著扭曲的笑意,看著從刀柄上滴落下來的血液,陰沉道:
“這麼喜歡英雄救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