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夕是在冬至那天進的組。
進組前,她回了趟明家老宅。
“爸爸,我今晚就要進組了。”
明夕站在餐廳的桌子前,身上穿著圍裙,圍裙上還沾著幾點麵粉。
明瑞達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差,公司繁瑣的事物加上底下董事們見明瑞達身體大不如從前,都開始動起了歪心思。
明夕學著身旁李媽的模樣,動作生疏的包著餃子。
而明瑞達則是坐在不遠處的客廳前,麵前的電視機正在放著今天的午間新聞。
“好,”聽到明夕的聲音,明瑞達這才有了反應,隻是反應要比以前來的遲鈍了些,“在外麵要注意安全,還有彆太累。”
明夕笑了笑,心中想著進組怎麼可能會不累呢?可是看著明瑞達的樣子,她又怕他會擔心自己。
於是,明夕將手中包的不算美觀的餃子放在了案板上,輕聲調侃著:
“我知道啦爸爸,我又不是一兩歲的小孩了。”
明瑞達的唇角勾了勾,轉過頭看向她的那雙奶不算清明的眸子中,仿佛帶著幾分彆樣複雜的情緒。
他就這麼坐在偌大客廳的沙發上,不遠處的電視中主持人還持著專業的播音腔在說著今早的新聞,可從電視機中傳出的一言一句此刻卻像是被消了音一般。
明瑞達看著站在不遠處的明夕。
曾經那個黏在自己身邊的小奶團子,如今也早已亭亭玉立,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了。
隻是
透過她的眉眼,他總會無數次的想起他逝去的妻子。
十七歲的時候,他在情竇初開的年紀裡遇到了她。
十八歲歲的那年秋,他在飄滿黃色楓葉的楓樹大道上,推著自行車跟她告了白。
穿著簡單白裙披散著長發的她,嘴角帶著羞意的笑接受了他的告白。
二十三歲那年,他如願娶到了她。
直到如今,他的大腦算不上有多清楚,但依然清楚的記得,他站在婚禮的殿堂裡,滿眼是她的告訴她:
“我會愛你一輩子。”
後來。
他們有了寶寶,是個女兒。
他給她取名叫明夕。
再後來。
在那深秋的某一天裡,她永遠的離開了他。
在她走後,他在後花園上所有的土地上都種滿了楓樹。
這樣
每當秋天來臨之際,黃色楓葉落滿花園裡整條青石板路時。
他的眼前仿佛還能夠浮現出那個推著自行車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少女。
“爸爸?”
“爸爸?”
見明瑞達看著自己不說話,明夕擔心的放下手中包到一半的餃子,來到他的身邊坐下,抬起手晃了晃他的眼睛。
“在想什麼呢?”
明瑞達的思緒被抽回,他笑了笑:
“沒什麼。就是看見你啊,我想到你媽媽了。”
明夕的身子輕輕一頓:“爸”
明瑞達擺了擺手,強忍著心中的難過,故作輕鬆地說道:
“沒事,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彆說,怪想她的。”
陪明瑞達吃過餃子,明夕便前往劇組。
王導對演員的要求很高,劇本也沒有提前給她們,而是到達劇組後,才給了他們第一集要演的內容。
沒有通讀過劇本,就連演員也不知道後麵的發展到底是什麼樣,這無意對演員的記憶裡、表演能力等等都有著極高的挑戰。
明夕的壓力也瞬間升了上來。
夜晚時分。
演員們劇本圍讀完,隻留下明夕一個人還坐在位置上,繼續反複讀著手中的台詞。
無數遍的反複讀,揣摩著角色的語言心理。
就連房間的門被人推開,她都沒有發現。
直到察覺到有人在她的身邊坐下,明夕才終於抬起了埋在劇本裡的腦袋。
“厲厲總?”
在看清眼前男人的那一瞬間,明夕的視線先是一頓,緊接著圓眼中閃過一抹驚訝。
“嗯,”捕捉到女孩眼中閃過的那抹驚訝,厲淮之淡然的將手中提著的東西放到了明夕麵前的桌子上,“還在看劇本?”
“對啊。”
明夕將手裡的劇本放了下來,視線落在剛才男人放在桌上的東西上:
“您怎麼來了?”
厲淮之抬起手,輕輕握成拳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隨後神情有幾分不自在的說道:
“正好路過,就順便過來看看。”
“給你買了點宵夜,這附近隻有一家餛飩店還開著,趁熱吃。”
低沉的嗓音在安靜的房間裡響起,輕輕落在明夕的心尖,明夕的心輕顫了下。
她撩起眼,對上男人那雙幽深的瞳孔,片刻後,她輕聲笑道:
“謝謝厲總。”
“還叫厲總?”厲淮之眉頭微揚,淡然的語氣中藏著隱約的笑意。
明夕打開麵前餛飩的動作一頓:“那你想要我叫什麼?”
“叫名字吧,”厲淮之道,“以後就叫名字,可以麼?”
“好。”
明夕舀起一隻餛飩,輕輕咬了一口。
很好吃。
特彆是在冬天的夜晚,能吃上一口熱乎的東西,減不減肥的都早已經不重要了。
隻是她不知道的是,厲淮之又怎麼可能會真的碰巧路過這偏僻的地方?
他們拍戲的地方,是個很偏僻的小鎮。
像厲淮之這樣的人,若不是特意要來,又怎麼會千裡迢迢來這裡談工作?
但明夕沒有想這麼多。
厲淮之側著頭,看著女孩一口一口吃餛飩的模樣,眼底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笑意。
今天《熾熱》開機,原本他是要來參加開機宴的。
但由於公司的事情實在走不開,所以他沒法在白天抽出時間來。
等到他忙完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但當他坐在安靜的車內,合上放在腿上的筆記本電腦時,他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了明夕的模樣。
又想起段澤宇說過的話,於是他便來了。
直到開到小鎮上,他才忽然意識到,這個點,不知道他們圍讀劇本有沒有結束,萬一到的時候,明夕已經回酒店了
但既然來都來了,那不如就碰碰運氣。
不過好在。
不知是他真的運氣好,還是老天悄悄幫了他的忙。
推開房間的門時,看見偌大的房子裡隻剩下還在看劇本的明夕坐在椅子上的那刹那。
厲淮之被煩了一整天的心情終於得到了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