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負手在小亭裡踱步。
殘羹剩菜已被撤下去，連桌上的卷宗匣子也都撤了下去。
小亭裡恢複了清爽。
李紅昭盯著他看。
楚致淵道：“他這一輩沒人能練成問天機訣，就能猜得到他是下一任的崖主了。”
高九渠是這一輩弟子中資質最高者。
雖然他溫文爾雅，有些迂腐，但確實是資質最強。
問天崖真傳的關鍵是修為，尤其是問天機訣的修習。
對資質的要求嚴苛之極，能夠修成此訣都寥若晨星。
偌大的問天崖，真正練成問天機訣的，可能也隻有這個高九渠了。
他不當崖主誰當崖主？
問天崖崖主不必耍陰謀詭計，隻要依據未來的片斷，提前布局，便能算人於無形。
以陽謀行謀算之事，這便是問天機訣的厲害。
身為崖主，若持身不正，反而會影響威望，從而有損弟子們歸心。
楚致淵想到這裡，點點頭：“高九渠確實是最好的人選了。”
他眼中光芒閃動。
李紅昭笑道：“是不是想殺他？”
楚致淵笑道：“怎可能有這想法。”
“想殺他是不可能的，”李紅昭哼道：“莫春雨為何過來？你以為是保護十八殿下的？”
楚致淵道：“殺了高九渠，會有什麼後果？”
“問天崖的報複。”李紅昭道：“他們一定會想方設法殺死凶手，即便凶手是你。”
楚致淵笑道：“他們敢殺我？那就等著被天子劍滅掉。”
李紅昭道：“大貞皇室便是他們的庇護，絕不容許天子劍滅問天崖的。”
楚致淵緩緩道：“問天崖啊……真不能小瞧。”
那些邪宗無法被滅除是因為天外異力的支撐。
名門正宗卻沒這種庇護，唯有遵守朝廷的規矩行事。
問天崖卻不然，他們肯定還有彆的殺手鐧，類似於天外異力般的力量，甚至不止一個殺手鐧。
換成自己有問天機訣，能看到未來的重要片斷。
早就利用這問天機訣，截胡一些奇遇，壯大自身。
不管是秘笈傳承，靈丹妙藥，還是神兵利器，都能弄來很多。
所以，問天崖底蘊之深厚一定超乎想象，必然是奇人迭出，擁有外人無法想象的奇異本事。
李紅昭道：“問天崖很麻煩的，你肯定早被算計上了，甚至一直被壓製著。”
“也未必一定如此。”楚致淵笑道：“說不定問天崖並沒那麼嫉賢妒能，還想著與我交好。”
“咯咯咯咯……”李紅昭頓時嬌笑連連，花枝亂顫，巍巍抖動。
楚致淵笑了笑，繼續沉思，琢磨剛才看到的問天崖消息。
他最終起身道：“時候不早，走啦。”
“再來一套劍法？”李紅昭道。
楚致淵擺手。
他可不想用劍法喂她，不想助她劍法更上一層樓。
“小氣！”李紅昭哼道：“蘇先生的刀法伱沒練吧？”
“不能練？”楚致淵道。
這斬虛刀訣卻是速成之法。
關鍵的關鍵便是領悟虛實之道，是一道鐵門關。
領悟了虛實之道，練起來一日千裡。
悟不通虛實之道，則怎麼練都不入門，甚至把自己繞暈了。
李紅昭道：“我曾練過，差點兒走火入魔。”
楚致淵笑道：“你竟也練刀法？稀奇。”
“這有什麼稀奇的。”李紅昭哼道：“這般刀法，誰都想練練看，結果差點兒被逼瘋了。”
楚致淵忽然笑了，打量著她。
李紅昭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白他一眼。
楚致淵笑道：“我算看出來了，你是不安好心呐，是激我練這刀法呢。”
李紅昭白他一眼：“不識好人心。”
楚致淵嗬嗬笑了。
他最清楚不過，李紅昭是恨不得自己死的。
“走啦。”
他擺擺手，轉身出了小亭往外走去。
李紅昭笑盈盈看著他的背影，得意一笑。
這家夥一定會練那斬虛刀訣的。
蘇先生說不讓他練，自己也說不讓他練，反而會激起逆反心或者好奇心，甚至是傲氣。
覺得自己與蘇先生練不成的，他能練成。
這斬虛刀訣就是害人的，練了這個，動輒走火入魔。
他也無法避免！
楚致淵對她的表情一清二楚，暗自搖頭。
飛刀“嗤”的脫離袖口飛向李紅昭眉心處。
李紅昭反應奇快，拔劍便斬，淡淡紅色劍光如電，斬中了飛刀。
她剛舒一口氣，卻發現飛刀倏的變成虛影。
劍尖毫無阻礙斬過，斬了一個空。
模糊的刀影繼續逼近，忽然變得凝實，瞬間到了眉心處。
她想要閃避已經來不及，隻能拚命後仰並滑步。
“砰！”她結結實實撞上小亭欄杆。
刀尖貼著她美豔臉龐，掠過她眉梢，將鬢邊的一縷烏黑亮澤秀發削斷。
一縷青絲嫋嫋飄落。
刀尖上的森森寒氣仿佛鑽進了皮膚，鑽進了心底。
飛刀在空中一拐，朝著楚致淵追去，鑽回他袖中。
楚致淵的聲音傳來：“這便是斬虛刀訣。”
“你——！”李紅昭惱怒的瞪大明眸，指著他便要罵。
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吐不出。
“嗬嗬……”楚致淵的笑聲悠悠傳來：“斬虛刀訣好生精妙，可謂極上乘，替我跟蘇先生道一聲謝吧。”
“……”李紅昭指了指他背影，恨恨道：“才不給你說！”
“哈哈……”楚致淵大笑聲中，背影消失。
“笑個屁！”
李紅昭恨恨一跺腳，劍光劃過石桌，頓時一分為二，接著又一閃，石桌二變成四，再一劃，再劃。
一道道劍光將石桌斬成了小石塊，散落成一地。
看著滿地的碎石子，李紅昭這才泄了鬱氣，恨恨的還劍歸鞘。
蘇秋雁一閃出現在小亭內，笑道：“世子走了？”
“這個家夥，忒可恨！”李紅昭道：“練成斬虛刀訣了！”
蘇秋雁挑眉訝然。
李紅昭道：“剛才那一刀便是斬虛刀訣，確實沒錯，真氣人！”
每次他境界提升一層，便要跑這裡炫耀一番氣一氣自己。
最氣人的是，竟真練成了斬虛刀訣。
這可是自己費儘心思，苦苦參研了數年都沒能練成的。
卻被他輕而易舉的練成了。
自己沒練成，蘇先生也沒練成。
不是自己愚鈍，而是楚致淵這家夥悟性太好。
這才是最氣人的。
“竟然練成了斬虛刀訣……”蘇秋雁歎息道：“不愧是四世子，悟性堪為奇絕啊。”
李紅昭埋怨道：“蘇先生，不該給他這本斬虛刀訣的。”
蘇秋雁笑道：“殿下你當初可不是這麼說的呀。”
當初自己要給這套刀訣，她可是撫掌讚歎不已的。
現在卻改口了。
李紅昭不好意思的道：“哪想到反而助他一臂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