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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羅學雲不同凡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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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陳連提著軍綠色帆布袋回到下羅圍路口。

圍有河灣低地圍墾造田之意,單從名字就可看出這地界遠比上羅坡好很多。

“河叔、樹根哥,這麼晚還不回家吃飯啊。”

“趁著涼快多整幾塊。”

流著大汗,正和兒子一起努力脫土坯的羅老爹聞言起身,扶著腰笑道:“是陳連啊,有日子沒見,到哪發財呢。”

陳連笑道:“給人跑腿,掙點辛苦錢,跟您兒子比,哪算得上發財。”

他沒瞧見,一旁蒙頭乾的羅學風臉都黑了。

回到家裡,陳連叫嚷起來:“媳婦,我回來了。”

迎接他的是響亮哭聲,何媛氣得破口大罵:“真是瘟神,一回家就把孩子嚇哭了。”

說是這樣說,可看老公的眼神還是充滿喜悅,畢竟一個月多沒見,她還是想念的緊。

“咱娘呢。”陳連慌忙抱起一歲多的兒子,連親數口。

“臟不臟。”何媛埋怨著,拎起抹布替他拍打身上的灰塵,“家裡忙,我讓她彆來那麼勤。”

陳連道:“辛苦嶽父嶽母大舅哥,改明我帶上好酒好菜上門賠罪,你打開包,看我帶了什麼東西。”

何媛拉開提包,一罐鐵盒映入眼簾:“揚……子江,奶粉?”

“對著哩,專門咱給兒子帶的。”

“老貴的東西,買這玩意乾啥,人家斷奶都喝稀飯,吃雞蛋的都少。”

“你這話說的我就不愛聽,我累死累活掙錢圖個啥,還不是為了老婆孩娃,喝奶粉有營養,孩子比彆人家長得快長得高長得壯。”

“行行行,你說得對,這次出門還順利吧?”

“一點事沒有。”

“短時間不會再出門?”

“當然,我要仔細養我的娃,練我的狗,讓福娃還沒長大就有保鏢。”

“說起狗,田地裡活都是乾爹和大哥伺候的,你明趕早得帶東西去謝謝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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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用說,順手把我的黃金獵犬抱回來。”

夫妻二人絮叨一陣,聊起村裡的閒話。

“媳婦,你說樹葉都掙了大錢,磚房蓋那老長,還讓他爹他哥辛苦脫土坯蓋屋,我看河叔那汗嘩嘩流的,說實話都有些不落忍。”

何媛白了他一眼:“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乾爹想著把兄弟香火不能斷了,對你比親兒子還好,吃的喝的都緊著你,大哥他們懂事,知道你可憐,不跟你爭,你就以為旁人也一樣?

十根手指還不一樣長哩!”

陳連鬱悶道:“真搞不懂他們這些有爹有娘有兄弟的,一大家子,不相親相愛力往一出使,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反而勾心鬥角,為些雞毛蒜皮的計較。”

“不是沒有這樣的,乾爹一家不就很好嗎,隻不過河叔這人粗枝大葉,隻知道拚命乾活,養活孩子,對教育孩子一竅不通。

王嬸多少還帶點大小姐性子,大手大腳,對家裡的東西不珍惜,一股腦貼給兒子,可一碗水又端不平,兄弟姐妹五六個能扯得清?”

何媛邊做飯邊說,陳連抱著兒子站在一旁聽。

“就拿蓋屋來說,老早就知道要分田,坡上誰不曉得,羅圍這片地按人口要分給坡上人?都早早忙活著給孩子在圍子裡蓋屋。

可是河叔王嬸呢,還是在坡上給樹根起一間新房,結婚生孩都整完了,還要在下羅圍給樹根再蓋一間,假如你是樹葉樹果,會怎麼想?”

陳連道:“憑什麼好處都讓大哥占了,憑什麼我們要撿大哥住過的房子。”

“伱這不是很明白麼?”何媛笑道,“我們這些外人都能看出裡麵的貓膩,覺得不公平,你覺得當事人怎麼想,更彆說以樹葉所作所為,完全是個不同凡響的人物,可能白白受這氣。”

陳連歎氣道:“明白是明白,隻不過河叔那麼大年紀,還給兒子當牛做馬,我這個外人看著都心疼,不求樹葉幫他個蓋磚屋,隻讓他先借點錢,將來慢慢還就是。”

“我都不知道說你什麼好。”何媛無奈搖頭。

“怎麼,我說的不對?”

“虧你還在坡上長大,卻連羅家這點事都整不清楚,說白了,河叔這人拎不清,王嬸更是糊塗,無論是當爹當娘還是當家,都差勁。

遠的不比,就說塘叔,親哥倆,頭胎都是兒子,樹根和學楊什麼差距你不曉得?

你信不信,蓋屋的錢樹葉要敢借給他哥,黃秀不張口,這個錢到了得河叔王嬸還。”

陳連瞪大眼睛:“還能這樣?親兄弟,明算賬啊。”

“可惜是筆糊塗賬。”何媛笑道,“對了,上月樹葉搬家,我照顧福娃去不了,托大哥上了五毛禮錢;月初,學楊家又生個兒子,下月可能要辦滿月酒。”

“敢情塘叔的兒子命,都傳到下一代了。”陳連打趣完,就聽到門外有人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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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陳連回來了?”

“是我回來了。”陳連伸頭向外望,就見羅學昌拎著紙張,握著鋼筆笑嗬嗬進門。

“路上就聽他們閒話,說陳連發財回來了,剛好村裡有事,就想著趁你回來弄了。”

羅學昌將通知遞給陳連,解釋道:“學雲想承包南山頭,村裡的意思是每戶都簽字,若是反對的人數超過三分之一,這件事就作罷。”

陳連左手抱著孩子,右手捏著通知快速看完。

“南山頭又硬又荒,能種活什麼,樹葉彆是賺了錢,衝昏頭腦。”

羅學昌笑道:“學雲這人主意很正,他想做的事肯定是有計劃,想必無論種什麼都有把握不虧,這才讓老黃家的人生事。”

“生事?”

羅學昌將隊部的事簡單複述一遍,陳連聽完道:“也許黃萬永沒說錯,隻不過有些事就是事趕事,黃崗不讓承包,張崗何崗喬崗都有山地,怕是巴不得有人承包,不管種出什麼,都是大隊臉上的光。”

“想必支書也是這樣打算的,以前掙工分時候,都造不動的坡頭,再過七十年,也是荒著,不會自己變成肥田沃土。

而學雲要真有法子能把南山頭變好,種出點什麼東西,總算是鍋爛在肉裡。”

陳連並不十分讚同羅學昌的話,然而他卻是有經曆的,譬如他爹他爺都是陳家場小隊的人,要真照規矩,他分地也該往那分。

隻不過陳家場和他關係親近的叔伯兄弟一個也無,根本就沒人主動開口,喊他回去。

陳連倒不是嫉恨這些舊親戚,隻是很明白一個道理,田地不是個人的,親戚也是不念舊情的,與其望著鍋裡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如牢牢抓住手裡的碗。

吃進嘴裡的才是實實在在自己的東西。

將孩子遞給何媛,陳連將通知抵在門上,在同意一欄簽上自己的名字。

等羅學昌走後,陳連悠悠歎道:“媳婦你剛才說的很多東西,我都不能讚同,隻有一樣,我卻同意得不能再同意。”

“哪樣?”

“羅學雲不同凡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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