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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執一邊將祁禦護在身後,一邊做出進攻姿態,一副“我看誰敢搶”的架勢。
流民和流犯自然不敢上前,但衙差就不同了,他們拔出寶劍便刺過來。
“退後。”
在帝京,誰敢拔劍對著他?流放又如何,他本就想死又死不得,如今更不會怕。
祁禦冷厲道“放下。”
衙差有些被震懾住,但仍指著地上食物凶惡道“這些食物何處得來?”
“神明賜予。”
頓時全場嘩然。
神明顯靈了?
神明真的顯靈了?
可這神廟還沒蓋起來呢。
每個人臉上都是掩飾不住的驚喜。
“既然神明顯靈,為何隻有這麼點食物?”有人提出疑問。
衙差也覺得奇怪“你說神明顯靈,神明尚在何處?”
祁禦不由笑了,“既是神明,自在心中。”
周圍一片哄笑。
可唯有他認真嚴肅。
他沒說錯,那一句句從腦海裡傳來的話,不就是在心中嗎?
對方自稱神明,又隔空送來水和食物,也沒騙他。
隻是神明為何就找上他,就讓這些人猜去吧。
一時間局麵陷入兩難境地。
“既是神明給的,那就是給大家的,總不能你說給你的就讓你獨吞了吧?”
有人質疑。
有人在吞口水。
有人躍躍欲試想著怎麼搶一些。
那一雙雙凹陷的眸子,全部死死盯著地上為數不多的食物。
好像盯著的不是吃的,而是他們的命,是活下去的機會。
“沒錯,雖說是你們兩個先發現的,但也不能就是你們的,這樣,大家今夜便分食了。”
衙差想了許久,他也想獨吞,也想教訓一下祁禦主仆,但他知道他不是對手。
不分食,稍後隻怕也會引起暴亂,隻是目前這些人還好,一旦天亮了知道的人更多,他們吃到口中的便更少。
“可以,大家都餓著,都想吃飽飯,這些食物我們這麼多人要想每個人吃飽定然不可能,所以大家不要再聲張,天亮之後,此事沒發生過。”
祁禦讚同衙差的話,他看了周圍一圈,約莫著三十多人,不算多。
“好!就這麼辦!”
衙差也降低了音調,他快速分工,男的拾柴生火,女的燒水蒸煮。
樣數都不多,想炒菜也不現實,唯有將所有菜食都放在一鍋煮了,至於那豆腐大小的米飯,則是多加水煮成湯粥。
遠離村落的狹小流放地內頓時間忙活開來。
炊煙嫋嫋,很快有香氣傳出。
片刻後,三十幾人,每個人分到了一碗菜湯和一碗沒有黃沙的粥湯。
漆黑的夜裡,月光照亮,所有人頂著那張黝黑的臉吃的香甜。
流民們吃著吃著都默默的哭了。
他們有多久沒吃上這樣一頓飽飯?曾經的他們也是有家住,有食吃的。
“今夜流竄到這裡值了。”有人感歎。
有人則不敢大口地吃,生怕下一口眼前的美食如蜃樓海市,消失無蹤。
流犯們吃著也哭了。
這些沒有味道的菜在帝京那是乞丐都不吃,如今卻如此美味。
“殿下,這,這竟是銀絲麵?”江執看著碗裡煮出來細如銀絲的麵條,他沒記錯的話,帝京的京華樓裡都拉不出如此細致的麵條來。
他想吃又不舍得吃,忙都夾到祁禦碗中,“殿下多吃些。”
“不必,大家每人有份,誰都不許搶。”
祁禦挪開碗,厲聲強調。
即便衣衫襤褸,即便狼狽不堪,他太子氣息與生俱來,僅一句話便威懾力十足。打消了某些人欲搶奪的念頭。
一直防備的衙差見狀,也不由對他高看了一眼。
且不說這些食物因他而來,大家因為他吃飽了一頓飯。就是他這份滔天氣場,也能免了一場無畏的爭鬥。
他想著,或許日後對他敬著些,也能讓他少些麻煩?
“今夜你乾得漂亮,明日便不罰你挖井。”
衙差看了眼祁禦破皮的掌心,指了指一旁尚在地基中的神廟“便與他們一起修建神廟。”
祁禦沒說話,深邃的眼神裡像是有自己的盤算。
“不過……”衙差道,“你既說你能通神明,可否讓神明明日再賜予食物及水來?”剛才蒸煮時,深井裡的水又斷掉了,再無水喝。
江執一聽這話怒了,“你把殿下當什麼了?”
雖說他也解釋不通這些食物怎麼來的。
但他家殿下又不是鬼怪,怎能通神明?
況且,他在教殿下做事?
“剛才明明是你說這些是神明賜予的?你既未通神明,怎知這些由來?”
衙差也來了火氣,雖然有些底氣不足,心虛得不敢看祁禦,但他的話成功激起了民憤。
“是啊,是你說你通了神明的。我不管,明日我還要你找神明要些食物來。”
“就是,明日若再無食物,這些便是你私藏,你有這些指定還有更多。”
流民們你一言我一語,更有流犯說出他太子的身份,讓大家確定他能帶來吃的。
祁禦無語至極。
原來這就是輿論風波?
這就是百姓們的無知!
這些貪婪的人們,他們不但沒有感謝,甚至覺得理所應當,還在誣陷。
“好啊,那你們所有人便要聽我的。明日若還想要吃的,今夜事便不許傳揚出去,否則,明日什麼都沒有。”
祁禦懶得和這些人周旋,落下話便帶江執回了房間。
所謂房間,不過是連排破舊的木屋,有張席地而睡的草席,有張破舊鋪蓋罷了,但勝在能夠遮風擋雨。
衙差見他如此狂妄,想訓斥,卻還是忍住了。
又重複了句祁禦剛才的話,讓大家彆傳揚出去,便再次分工,收拾殘局,都去入睡。
房間裡,江執望著為了幾滴水近乎打起來的流民和流犯,歎氣道“這些人根本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他們貪婪自私,為了一口食物甚至能舉刀相向。殿下給予了食物,他們非但沒有感謝,還變本加厲,殿下當真不能留在這了。”
“不,你錯了。”
祁禦雖麵色冰冷,但眉眼中的神色卻平和下來。
“天降乾旱,寸草不生,他們也是無能為力才露出人之本性。誰人不貪婪?他們若有吃有喝,生活幸福美滿,說又願意流離失所,惡言相向?”
祁禦道“逃不走的都留下做了流民,那為何這些人逃不走?眾生平等,無非是因為他們未習得書卷,沒有文化罷了。我的確氣憤,但更悲痛他們生來的不公。”
“所以殿下是要幫他們?”
“儘我所能。”
能幫,他便改變他們。
若不能,他也儘過力。
“可他們剛才的嘴臉,分明是醜惡不堪,再說,殿下又去哪裡尋食物?靠所謂的神明?”
他自小跟在殿下身邊長大,殿下會不會通靈,他還不知道嗎?
祁禦沒說話,隻是目光溫柔地摸了摸腰間玉牌。
那是他流放後,唯一帶出來亦不曾被搶奪之物。
那是母妃贈予他的十歲生辰禮,也是他思念母妃時唯一的寄托。
但就在剛剛,他發現了一個奇怪現象,好似他隻要觸摸玉牌,腦海裡就會得到神明的指引。
他也不是很確定,所以,他得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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