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呂總而言，開學第一天更像是從拉滿的社會時鐘，無縫切換到了青春校園。
大班教學的公共課上，603寢室的幾兄弟默契地坐到了一起，交頭接耳小聲聊起了天。
“老張，能有今天你是不是得謝謝人家呂哥？”
剛剛拿到二等獎學金的劉易升，不停對張高強擠眉弄眼。
“謝我什麼？”
呂錦程低頭玩著手機，擺了擺手沒當回事。
“拿獎學金是人家老張成績好，足夠刻苦努力，關老子毛事？”
“說的不是獎學金。”
強誌豪坐在靠近窗邊的位置，笑著接過話頭。
“老張談戀愛了，你還不知道吧？”
“啊？”
呂錦程抬起頭，環顧室友們的表情：“我還真不知道。”
“誰叫你返校前都不回寢室住，消息已經跟不上了吧？”
劉易升開始八卦。
“兄弟們說得對，確實是要謝謝你，老呂”
張高強撓了撓腦袋，臉上浮現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
“我負責助播培訓之後，公司裡有個新人，業務不太熟練，而且經常出錯，被跟著的主播罵了好幾次。”
“她就經常找我補課，一來二去，就”
回憶起過往的點點滴滴，男人憨厚的表情裡藏著甜蜜。
“就開始倒追你了！大大方方說唄！”
強誌豪看不得室友支支吾吾的樣子，馬上補充道。
張高強是薑喻最近一段時間裡，配合無間的好搭檔。
作為薑喻的頭號工具人，強誌豪可聽說了不少室友的小故事。
比如做事認真，老實肯乾，用心鑽研
與此同時，他也通過這些優點真真切切拿到了結果。
職務提升，收入上漲，也有女孩子為他動心。
實打實的動心。
要說最先發現張高強戀愛萌芽的人，絕對是火眼金睛的薑喻。
當她第一次看到搭檔工位上擺好了的早餐時，隔著三個碩大屏幕，還是忍不住要給他一個揶揄的曖昧眼色。
張高強隻是低頭輕笑。
第二次，薑喻就已經主動接過那個女孩送來的早餐，並且輕車熟路地幫她放在張高強桌上。
過程中，還翻飛出來一張愛心形狀的小紙條，她瞥見了落款，上麵寫著清秀的兩個字。
蘭蘭。
她一愣，腦中回想起一個中長發笑容乖巧的形象。
如果沒記錯，是繆可言和她一起麵試助播時，來自周邊城市的可愛小女孩。
第三次的早餐，薑喻更是發現，張高強已經可以做到麵不改色在工位上進食了。
小豬臉豆沙包，煎蛋餅上撒了白芝麻和細碎海苔，一小杯自磨豆漿。
外加一邊放著的紙條，還是桃心形狀的。
寫的是：“張老師！早餐要記得吃哦！”
落款，還是蘭蘭。
薑喻忍不住看了一眼，笑著打趣。
“你這算不算辦公室戀情？”
張高強頓時紅了臉，想了半天不知道如何回應。
他也摸不清，公司有沒有這方麵規定。
如果真的和蘭蘭在一起，搞辦公室戀情，呂錦程會不會覺得他假借職務之便，對他有意見？
所以，張高強私下裡找過賀盈幾次。
後者似笑非笑地望了過來，給了他一個完全放心的答案。
“老板不care任何人吃窩邊草，搞辦公室戀情。”
“他隻在乎你的產出和能力，你隻要能力夠強，能給公司帶來更大的利益，你泡公司女主播他都沒意見。”
“但我也隻是舉個例子哈，你心裡有數就行。”
“我明白，謝謝賀學姐。”
張高強跟賀盈聊天的時候，總是雙手交叉，客客氣氣。
他當然有著自知之明。
公司的女主播一個個都是金鳳凰，怎麼可能看得上打下手的助播？
雖然看起來是左膀右臂的搭檔，可女主播們住大公寓、坐商務車，出入高級商場，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邁入的世界。
消費能力是隱形的區間，將同一間公司的不同員工，固定在各自的軌道上，獨立運行。
兩個人真正有進展的契機，是一個推出新品的早上。
張高強黑著眼圈來工位，薑喻依舊妝容精致，抬眸問了一句。
“昨晚加班了？”
“新品的文案還不太行。”
他打著嗬欠，點了點頭。
放下筆記本電腦接顯示器，立刻陷入工作裡，張高強眼睛盯著屏幕，十指在鍵盤上翻飛。
習慣性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水。
——卻是熱的，稠的，香的，淡淡的甜。
張高強一怔，看進杯子裡，熱乎乎的杏仁芝麻燕麥粥。
“哦，忘了提醒你，蘭蘭給你泡的。”
薑喻笑容燦爛。
“你來之前，還順帶幫你桌子擦了，她說你經常熬夜還不愛吃早飯，必須要幫你養成習慣。”
張高強的心突然暖了一下。
當天直播過後，新品銷量又破了新紀錄。
恰巧下班前是助播部門的雙周例會，在會議室分享經驗的時候，蘭蘭正好坐在他旁邊。
散會後，有意無意，會議室裡隻剩下他和她兩人。
“怎麼還不回去？”
“張老師，我們一起玩盤掃雷好不好？”
蘭蘭探過腦袋，向他招了招手，指向自己電腦屏幕。
他一愣，沒明白對方什麼意思，隻是木訥地走了過去。
然後就是你一下，我一下，相互點著鼠標，共同推進著s自帶的掃雷遊戲。
可是，玩著玩著，張高強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
被他標記出來可能是地雷的區域，上麵插滿了小旗子，竟然隱隱約約擺成了一個“like”。
難道
再遲鈍的男人，也發現了此刻的不對勁。
顯然是早就設置好的，他看著她故作無意地點擊安全區，然後笑盈盈地把鼠標交給自己。
張高強心中暗忖，乾脆往他推測是地雷的區域點了下去。
果然如此。
屏幕出現了所有的地雷，構成一串黑色的簡單英文圖案，下麵是一顆宛若跳動的心型。
【i like u】
“你點到啦！”
她在他耳邊悄悄說道：“我查了好長時間才弄出來的。”
屏幕上的告白與心型，仿佛在他心裡一閃一閃。
張高強沒回答，隻是鼓起勇氣，牽起女孩的手。
女追男隔層紗，他也想體會一把被愛。
“我現在總算看明白了，你若盛開鮮花自來，男人還是要好好努力，投資自己。”
講完張高強的故事，強誌豪長長歎了口氣。
起初作為寢室裡眼高於頂的富二代，一個學期以來，他可是被狠狠打擊過不止一次。
這當然不僅僅是因為，寢室裡有呂錦程這個怪胎。
事實上，對於呂錦程的打擊，強誌豪已經完全不當回事了。
呂哥跟自己完全不是一個賽道，比都沒法比。
比什麼呢？
人家是創業有成能力拉滿的一代目，自己連生活費都要靠家裡，拿什麼和人家比？
可是，當強誌豪發現，平時裡沒怎麼看得起的張高強，都通過自己的刻苦努力改變生活之後，他是真的坐不住了。
呂錦程被女孩子倒追，真不稀奇。
老呂是全方位的出眾，沒有任何短板，長板和能力又他媽突破天際。
喜歡他太正常了。
可你張高強，也能有這一天？
憑什麼？
他明明沒有自己有錢，也壓根比不上自己顏值帥氣。
卻偏偏被女孩子倒追，追個不停。
強誌豪終於開始學著反思自己。
“強子，你終於悟到了？”
劉易升意味深長地打量著他，調侃道。
“上學期我就讓你跟老呂混，不說和我一樣去打辯論吧，起碼在他那能漲漲本事，還能讓學姐高看你一眼。”
“怎麼，現在還給人家當舔狗呢？”
“我舔你媽！”
強誌豪捏緊拳頭，差點破防。
“當舔狗真沒前途，男女都一樣，除非你特彆強，才有可能舔到終點。”
劉易升放緩語速，認真說道。
“比如繆學姐”
“她真要拿冠軍了，未來肯定要演什麼女一號，當大明星，我都不知道彆人拿什麼跟她打。”
“我看現在她的人氣，已經開始斷崖式領先了。”
“有這樣的競爭對手，普通女孩應該會望而生畏吧。”
劉易升的預測相當精準。
繆可言字字泣血的“愛而不得”，被有心人迅速切片，加上感人至深的bg，幾乎一夜之間占領了各大媒體的視頻榜首位。
《女神101》原本就是這個寒假的綜藝獨家代餐，爆點頗多。
再加上她臨場發揮的神來一筆，越來越多的觀眾開始共情。
發言當晚，她的排名就從出道邊緣位——第八名，一路攀升到前三名。
一個晚上，因為口碑擴散，新粉絲們火速入坑，老粉絲們紛紛自發形成水軍，切片的切片，發帖的發帖。
她已經占據了人氣榜單上的第一。
此時，繆可言的微博粉絲數量暴漲到500萬，除去鬥魚直播時留存的一批老粉絲外，通過麵向全國的全新平台，出圈指數突破天際。
贏麻了。
這波是真贏麻了。
隻要看過當天繆可言的自白，就很難不為她發自內心的真誠打動。
之前的繆可言人氣榜遲遲沒有登頂，原因也並不複雜。
在大多數人眼裡，她隻是一個舞者，不具有任何話題性。
縱然她臉蛋漂亮，身材絕佳，又自帶流量，但關於繆可言的討論，大多數集中在“這女孩跳舞真牛逼”“長得好好看”上麵。
多半還是誇她的業務能力。
但經曆過後世流量時代的人都知道，單方麵的業務能力，其實不足以讓一個人出圈。
不然看看《偶像練習生》的雞哥，他出圈是靠什麼？
誰能記得住他有什麼作品？
通通不如那一通心隨意動的自我介紹，和兩年半的出圈爆梗。
話題性，這才是流量時代的密碼。
而眼前的繆可言，她沒有讓公司出謀劃策，給她設計出圈場景。
而是靠著自己的頭腦和天賦，硬生生打造出了屬於自己的強話題。
她自述愛而不得的細節，太真實，太細膩，也太容易讓人感同身受了。
尤其是她這種百萬級彆的大網紅，早在vcr視頻裡，大家就已經看到了繆可言的生活日常。
挎著愛馬仕包包，開保時捷敞篷跑車，廣告接到手軟，直播間流水斷層第一。
年輕漂亮，多財多藝，還自帶特殊技能。
這他媽簡直是女友的終極幻想型模版。
有的人連做夢，都做不出現實世界裡的繆可言這番模樣。
這樣的人，一門心思倒追，究竟誰能扛得住？
還一扛就是一百七十三天？
高冷女神和心碎小狗，這樣終極的人設像是硬幣的兩麵，引得觀眾們紛紛入場，去品味中間的細節。
每個細節都值得去寫。
第一個聞到味道的，自然是以芒果為首的網絡媒體。
《女神101》第二天就放出了采訪花絮，鏡頭裡的繆可言笑意盈盈。
記者的問題也足夠刁鑽。
“妙妙，現在網上關於你的問題甚囂塵上，大家都在拉幫結夥給你投票，支持心碎小狗的呼聲一天比一天高，現在根據票型，你已經基本鎖定第一名出道了，有什麼想對觀眾說的？”
繆可言：“還是感謝大家的關心支持和喜歡吧，我也沒想到會因為真心話突然出圈（笑）。”
記者：“下一步有什麼規劃？”
繆可言：“嗯其實投票還沒結束，我隻能說期待自己能夠勝任下一階段的角色，無論未來成為什麼樣的繆可言，都不辜負大家的喜歡。”
記者：“再問一句大家都關心的問題，不過現在不是真心話環節，可以問嗎？”
繆可言抿著嘴點了點頭。
“如果從此踏進演藝圈，變成了風靡全國的大女主，你會更自信嗎？”
這個問題，記者問得很微妙。
表麵上是聊自信，其實暗指她當天晚上真情流露的那一句。
——要什麼樣才配和他站在一起。
作為芒果台的自己人記者，當然不會問的太直接，讓未來的綜藝冠軍在采訪裡難堪。
繆可言明顯識彆到了記者的深層次含義。
她停頓幾秒，頎長的睫毛在鏡頭裡眨來眨去，眸子晶亮，嘴角依舊點綴著層層笑意。
“我覺得不會。”
人氣冠軍搖了搖頭，再次給出一個真實的回應。